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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章

  他神情一肃,驻意上去,只觉眼前光幕一变,一个金光笼罩之下的道人正坐在那里,但是没法分辨清楚形貌。
  身为玄尊弟子,他自是明白,修士不到上境,是难见得玄尊真正面目的,强行去观,气机意识皆会受到一定的冲击。
  此刻这位所言,只是一些较为底层的玄法修持之法,并不涉什么高深变化,这顿时让他感觉耳目一新,以往听道,玄尊说得无不是高深道理,可从来没有玄尊会讲这些。
  而这位说得深入浅出,且又富有趣味性,让人一听便明,哪怕他已是过了那个境界,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不知多久过后,忽然一声清越清音传出,座上道人言道:“今次讲道至此,诸位同道且回去修持,可明日再来听道。”
  梁屹这时才讶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是过去半日了,但自己却半点不觉枯燥。他默然片刻,心里一阵感叹。
  这些浅显的东西由玄尊来说,果然感觉又是不同,以往那些玄尊却从来不提,只讲高深道理。是他们不懂么?那自是不可能的,只是不屑言说罢了。
  或许在这些玄尊看来,这等浅薄道法,就当修士自己去悟,唯有那些脱颖而出之人方是值得提点。
  这等做法,其实是以往真法传继为主流之时的遗风。
  但是如今不同了。
  他看向那个笼罩在金光之中道人的身影,他没忘记,这一位乃是以纯粹玄法为成就的玄尊,所以愿意自高渺云端之上俯下身来,为低辈弟子讲法。
  而对面那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念凝注,对他点了下头,而后便光芒一闪,便即从光幕之消失了。
  昌合府洲,玄府雁台。
  玄首岑传站在此间,他仰首眺望,似在等待什么。
  过了许久,忽见一道清澈光芒落下,却见一名姿貌高绝,气息澄净若水的清秀道人自天外而来,缓缓飘落台上。
  岑传忙是一个稽首,恭敬道:“见过师兄。”
  正清道人没有说话,而是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昌合府洲之内,他看得最多的不是修士,而是那些造物。”
  岑传转过身来,走近了一些,道:“师兄,小弟自回到天夏之后,感觉对我真法威胁最大的,不是玄法,而是这些造物。
  这些造物如今深入了到了天夏每一个角落之中,且是潜力无限,小弟曾经听说,青阳上洲以往,曾经出现过造物修士,若不是被那位张守正给打压下去了,现在还不知会到得何等地步。”
  正清道人道:“万事存驻,自有其理,一味打压,并无用处。如何纳其为用,相互制衡,才是道理。”
  岑传道:“师兄说的是。”
  正清道人道:“我回到上层许久,所观那些玄修,也就那个张守正有些门道,此人气机深纯,根基牢固,这说明其人十分注重道行的修持,此与我之前所见那些玄修大为不同。
  诸多玄修以为自身只需神元修足便可,却不知自身功行能以神元填补,那是因为有前人道路经验可得借用,有人开道在先,可一味如此,自身功果不修,却也只能亦步亦趋,一旦到了上境,无人开道,凭借自身,便再也无法往上去。”
  本来玄法到此,已然势尽,不是被他法所替,便是被鄙之弃之,可这位张守正,却是窥破了这层迷障,非但摆脱了前人桎梏,还凿空破障,为玄法又生生开辟出了一条道途,天道待玄法何其厚也。”
  岑传深以为然,以真法为例,犹重修持,这里面不仅仅一点点的打磨自己,还在于在此过程中验证所修之道法,借此悟参玄妙,此是如滴水穿石一般的水磨工夫。
  所以真修修道,才要这么长时间的闭关。
  而不修道行得玄修,照着前人之路自是快的很,可一旦前面没路了,那么自然就很难再有长进了,这就是不修道行的恶果。
  不过玄法只要有一人开辟前路,那么后续之人就会不断追上,并且越来越多,这里就又是玄法的优势了。
  他这时抬头道:“师兄,昨日小弟收到消息,据说又有一名玄修成就,这人并未依靠前人赐符,当是因为有那位张守正开道在前,故才得成,此举也是极为振奋人心,小弟担心,自此玄法崛起之势将是难阻。”
  正清道人道:“如今之玄法,虽然势盛,但在我看来,弱点却也明显,整个玄法之望,几乎全是寄托在那位张守正身上,若他道心挫败,道业不振,那么玄法上升之势便就到此为止,再不得与我真法相争。”
  岑传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精神振起,试着问道:“师兄,你可要是找寻那位张守正一论道法么?”
  他是知道的,其实现在打压玄法还有这么一点希望,可要是在将来,张御功行再上一层的话,那就完全没可能压制了。
  而于此刻打断上升的势头,的确是一个办法。当然,只是一战就说挫败信心,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正清一脉的功法,却是能办法做到这一点。
  正清道人道:“我会与他一论道法,但前提是要公允,现在我若与他论法,那是我以力欺人,便他输了,也只是以为道行不及我之故,反会愈挫愈勇,我会在此等他,等他何时功行再进,再与他公平一论。”
  他转身看向岑传,道:“师弟,你需记得,我们对付玄法,那里道法之争,道念之争,算计可有,争斗可有,但亦需自身坦荡,这不是为了赢得一个好名声,而是我自身持正,方不致外邪有可趁之机。”
  岑传躬身一揖,道:“是,小弟谨记师兄教训。”
  正清道人道:“今次我来这里,是想关照你,上宸天一旦开始试着召回寰阳派,廷上便会派我前往上宸天作以搅扰。”
  岑传不禁一惊,道:“上宸天有青灵天枝遮护,到时师兄前去又有何用?又怎能阻碍其等?”
  正清道人道:“此法是可行的,上宸天若是招引寰阳派,那么必当集中派内有道行的修道人,还将动用青灵天枝大部力量。
  这般青灵天枝至多仅能遮护上宸天主天,而不及遮护所有附从宗派,我等于此刻前往突袭,若其不作理会,那么顺势剪除其一部分羽翼,若是理会,那么便可拖延此举。”
  岑传问道:“那不知廷上派遣何人与师兄同行?”
  正清道人道:“廷上尚未有明令下来,不过我料廷上最后当是会放魏师弟出来,与我一同前往。”
  ……
  ……
  第两百三十三章 旧阵引虚真
  岑传一皱眉,心中有些不舒服,道:“魏师兄?
  正清道人道:“为兄前段时日去镇狱看过魏师弟了,毕竟也是同门师兄弟,过去犯了过错,被囚押了两百余载,便是玄廷还不曾宽赦他,但为兄见他心中已然悔过,而这次若是和为兄同往,也能削刑减罚。”
  岑传道:“师兄作主就是。”又道:“不知除了魏师兄,还有何人与师兄同往?”
  正清道人道:“此去人手不能多,有你魏师弟与我,便已是足够了。”
  这里也有讲究的,少数人去往上宸天,那才可起到牵制作用,若是去得人多,上宸天当真出力剿杀,那就真成了生死之战了。
  岑传略感不满,道:“玄廷怎么俱让门中师兄弟前往,这是要削弱我等实力么?
  正清道人道:“我等师兄弟如今归来,虽然有些东西变了,但有些东西却是未变,玄廷自也是都清楚的,既然我等坚持不变,那自然需承担更多重责,此是应有之意,便我在上,也当如此安排,否则我凭何立足于玄廷之上?
  你也是做过的廷执,当是明白,玄廷不是上宸天,也并不是要让我等去送死,早已安排了后手,这里还有他人接应。”
  此前玄廷向着守正宫发去了剿杀邪神的要求,这其实就是让守正宫的守正先相机在外,关键时刻,可以及时出手相援或是接应。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会延续很长,但也唯有如此,才能减弱上宸天的戒备。
  正清道人道:“此回我若离开,不知多久回来,必要之时,也可能会遁隐入虚空,我不在时,师弟不必要去多做不必要的事情,如今玄廷正在用人之际,不会压抑玄法,反而加以推动扶持。”
  岑传郑重道:“是,师弟明白,一切等师兄回来作主。”
  正清道人缓缓道:“被逐这些年来,我也是反思过往,若按照以往之念,那一条路注定是走不长远的,若再那般下去,不是我不见容于天夏,便是天夏不见容于我,老师将我逐出,既是厌我,却也是为护我。”
  岑传这时带着几分期盼问道:“师兄,我等还能再见老师之面么?”
  正清道人沉默片刻,道:“或许吧,老师当日并未说是把我们逐出师门,当是有此机会的。”
  交代过这些之后,他整个人顿化一道清澈光华,往天穹回返,岑转则是打一个稽首,目送他离去。
  梁屹在结束一天的修持之后,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便即转意来到了训天道章之中,并渡入昨日所在道室之内。
  他看了一眼光幕之旁,那里排布着密密麻麻的符印,且还在不断增加着。今日之讲道,明显是昨日受到的关注更多。
  他并不觉得奇怪,以往玄尊讲道,因为许多地方太过高深玄妙,很少有人听懂,可即便那样,仍是吸引许多人来,这是因为玄尊讲道这等事本就少,许多人都在想着,万一自己灵机一动,听懂了呢?
  说穿了,许多人都是若那位,你不去听那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但若去听了,那说不定还有些收获,最差也能在同道面前吹嘘一二。
  而万明讲道却是不同,众人发现自己是真的能听懂。
  万明道人是最为纯粹的玄修,而且他以前就经常对下面讲道,知道许多弟子想听什么,又能听懂什么,所以他一开始从最浅显的地方讲起。
  还有一点,在众多玄修之中,他是如张御一般少数注重修持道法之人,所有他讲得东西都是透彻明白,就如斧刃剖削,将琐碎枝蔓枝节全部斩去,只将最其中根本,最重要东西呈现在面前给你看。
  等了半刻后,听得一声清越声音,被金光笼罩的道人身影出现在了那里,稍言两句后,便即开始讲道。
  这一讲又是半天过去,这一次所讲东西却是稍稍比昨日深刻了一些,但依旧在众人能够接纳的范围之内。
  待得清越之声再响,众人方才发觉讲道已毕,一时有些意犹未尽。
  梁屹也是心下感佩,很多道理他也是懂得,但并不透彻,此刻听这么一讲,好似将美玉之上尘埃拭去,一时内外通透。
  他站了起来,抬袖而起,对着座上那道人身影深深一礼。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刻在训天道章之外,各洲修道人,有不少修士正与他做一般动作。
  天夏外层二十八宿,内层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英锐修道人着实有不少,并不是只有他一人能够有这般收获。
  万明道人这次讲道结束之后,他却是感觉到,以他的角度看来,玄法其实有许多地方还需完善。
  这并不是玄法本身不对,而修持的方法和理念有待改进,并不能完全抛却真法那种精研道法的道路,一些有望往上走的人,还是要多观道书的。
  现在道书也不是太难获取了,但是对玄修而言,有前人经验和道路可借鉴,那为什么又要自己去研修?有这等功夫做些别的不好么?
  这就需要在各个学府之中做出一个改进,关键是让众修接受并认识到修持道行的重要。
  他思忖道:“张守正开辟了前路,并立下了训天道章,为我玄法立下万世之基,而下来这等事,便由我辈来做吧。”
  上宸天,擎空天原,虹殿。
  天鸿道人在道宫之中布置了一个巨大的禁制法阵,阵中竖有一个阵柱,那里道箓闪烁,霓光惊走,五色炫舞,有五个金铜大罍被摆放在了禁阵边沿之上,并以一条条道箓锁链相扣,深深埋入阵中。
  天鸿道人站在禁阵边缘的法台之上,对着站在一旁的孤阳子和灵都道人言道:“这寰阳派留下的阵法,过去是以五名修道人性命为献祭,我将之替换成了五个邪神,如此结成引回大阵,一旦成功,那或许就能在一年半载之内将赢道友唤回。”
  孤阳子道:“此法可成么?”
  天鸿道人道:“不试过又怎知道呢?”
  他此前为了招引寰阳派归来,一直在翻阅有关寰阳的一些典籍记述,还有留下的法器,却是在一个古旧法器之中找到了一篇寰阳派留下的招引残阵,寄虚修道人在世之身若毁,则可用杀献之法召回。
  现在赢冲正亟待归来,故是他加以改正补充之后,决定尝试一下此法。
  孤阳子摇头道:“寰阳派的功法,都是以杀盈余以而补小利,实是智短。”
  天鸿道人呵了一声,道:“寰阳派却不这么看,他人盈余再多,与己又有何干?杀盈余于外,哪怕丝毫好处不得,也能图个心舒意惬。”
  孤阳子默然不言,所以这就是他召回顾虑所在,寰阳派根本上的认知就与他们不同。
  天鸿道人这时见阵法差不多已然转动起来,便一挥袖,道宫之中的虹光长河之中,就有五尾大头怪鱼飞了起来,往那金铜大罍之中落入进去。
  似是预料到了自身的结局,在跃腾过程中,这些怪鱼忽然挣扎了起来,并隐隐现出了邪神本身,只是转眼又被一股力量强行呀迫回去,其形貌在这两者之间变幻来去,僵滞在半空之中,迟迟不得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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