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崇廷执道:“除了邓道友之外,我等以为还有一位,那便是幽原上洲玄首费渊费道友,这位也是合适之人。长孙道友,不知你那里可有谁人能以举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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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九章 法算不足全
长孙迁想了下,邓景乃是白真山一脉,也是上派嫡传,又在玉京镇守多年,无论功行修为还是以往资历,担任廷执都是足够。
那位费渊么,同样也是功行修至寄虚之境,其人早在浊潮到来之前就镇守在幽原上洲,如今也已近百载不失,按理说也是足够挪位了。
实则内层一十三洲的真修玄首,除了益岳上洲那位因为因为修道年月尚浅,功行稍弱之外,大多数都是功行深厚,几乎都是在抵抗浊潮中立下过功劳的。
但需考虑到,这么多年来,真修除了玉航进入上境,还是原先那么人数,而玉航严格来说也不是什么新近修成之人,其人只是为追逐高深道行,这才放缓迈入上境的脚步,实则与大多数真修都是一辈人。
想有片刻之后,他道:“安越府洲的魏涛魏玄首,两位可是考虑过么?”
钟廷执点头道:“魏道友做过荆丘上洲的玄首,如今又是昌合府洲镇守,资历也是足够,按理说是合适人选,但是魏道友钟某是了解的,他这人十分讲究礼法规序,镇守时日不满,哪怕功劳到了极处,也是不会选择离开的,故此这回便不考虑他了。”
长孙廷执淡淡道:“这般我这里便无什么推荐人选了。只是两位道友可曾想过么?如今我们可以举荐真修同道,从而压制玄法,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压得一时而已,照如今局面,玄修法迟早生出,到时两位又如何阻止?”
真修虽然个个功行深厚,但是对比玄修,数目寥寥,并且大多数还存有出世之念,选来选去就那么几个人,现在还好,可等到一十三洲真修玄首都是逐一退却,那极可能都被玄修所替代,那么玄廷上唯有玄浑二道是迟早的事了。
钟廷执看了看他,沉声道:“莫非长孙道友又要重提那造物修士一事么?可莫说玄廷之上诸廷执对此之反感,只说这些造物修士,莫非修得就不是玄法了么?”
长孙迁语声依旧平淡道:“造物修士只是在浊潮之后天夏实力大损,为了应付上宸、寰阳二宗而,唯恐我天夏战力不足所做之努力,眼下自是不需要了。但是造物却还是可以继续的。”
崇廷执这时道:“长孙道兄说得不错,造物修士一事现在的确是不合时宜了。不过似那方层界之中便是没了造物修士,也有造物炼士。其能做到之事,我天夏也能做到,只要和我等一同推动此事,造物这一兴盛,则玄法底层必被侵夺,从而便可形成平衡,如此不至于让玄修再占据大利。”
钟廷执沉声道:“那便要看下来廷议了。”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玄廷议定,廷执必须要保持真、玄、浑三者各自之定数,这样不管底层如何变化,上面都可维持均势,可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
崇廷执道:“既如此,我当先去接触那邓、费两位,问问他们的意思。”
钟廷执点头道:“那便劳动道兄了。”
三人商议过后,钟、崇二人身影从玉璧之上消失。长孙迁站了一会儿,便往内殿走去,来到了殿内最深处,他挥袖荡开禁制,走入了一个光芒浮动的阵法之中。
在阵枢之上,坐着一个白玉塑就之人,面目挺秀俊美,头发披散下来,身上披着一个单薄丝绸,只是透过白玉身躯,隐约可见里面的水晶般的骨骼内腑,还有朱红色的心脏,以及心脏跳动流淌着的金色血液。
他走到近前,伸手在其头顶之上按了几下,就莹莹流光从玉人身上绽放出来,这光芒持续了许久,才渐渐收了回去,玉人身上玉石似乎有了些微妙变化,变得更接近真实之骨肉了。
他凝视着这玉人,静静站在那里,似在思考着什么。
张御在回至清玄道宫不久,明周道人便将长孙迁应下的“晶灵”都是送了过来,他点检了下,正好是有三千六百之数,便用元都玄图将此送去了朱凤、梅商二人处,顺便给了一道谕令,令其照上面附带的嘱咐施为便好。
处理完此事后,他定坐片刻,想起一事,就看向了那方道化之世,自他从此世之中脱离出来之后,已然过去近三月了。
南北之战仍在继续之中,由于姚贞君等人的退走,深入北方腹地的那一支舰队终于被剿灭。北疆后方逐步稳固下来,西路大军仍在对峙之中,而正面大军仍在激烈交锋,熹王大军在不断取得胜利,逐渐逼近煌都。
但是越到后面受到抵御越强烈,天外六派以往一直在坐观,而这一次居然有不少人亲自下场,这却是一下加大了守御力度,故目前处在僵持阶段了。
倒是班岚那处地界,借着两边无暇顾及之际,不断吸纳人口,扩大疆域,布置阵法,再加上入得此界的玄修大多数是去到那里,一时间倒是聚集成了一处颇大的势力。
只是现在两边时日等同,所以不可能用意再代替修行了,可这里的价值仍是不小,因为无论试验功行还是尝试功破关,这里都等于多了一次机会。
并且随着此界玄法的传播,玄修弟子也是逐渐增多,这些人纵然不能穿渡界域,可却是可以用训天道章交流,这便与无形之中扩大了玄法修士的数目。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收回目光,转而拿出了一枚金属盘,把袖一拂,随即东庭南陆的舆图化作烟雾在他面前展开。看了一会儿后,他道:“明周道友。”
殿内光芒一闪,明周道人出现在殿中,道:“廷执有什么吩咐?”
张御把袖一拂,将舆图上标准赤色的那一片拓了下来,飘至明周道人身前,道:“将此送给去钟廷执那里,请他推算一事,问他我若是探查此处地界,会否引发什么异常变动。”
明周道人将舆图拓片手下,郑重打一个稽首,便就化光不见。
妙皓道宫这处,钟廷执方才结束了交谈,正才回到座上,见明周道人显现出来,便道:“明周,什么事?”
明周道人将手中托图递上,道:“这是张廷执送来的舆图。想请钟廷执代为推算,探查此地是否无碍。”
钟廷执有些意外,张御这般郑重,显然不是小事,他将舆图拓片凌空拿了过来,看有一眼后,道:“知道了。”
他对着这舆图推算了一下,本待很快有结果,却发现天象紊乱无比,千头万绪,难作梳理,不觉有些诧异。
他寻思了下,便传讯请了崇廷执一同推算,然而两人算了许久,却发现这里面什么兆象都有,这等若无从推算。
崇廷执道:“不若请长孙道友一并前来来算?”
钟廷执摇头道:“此处地方有古怪,与推算那浊潮之时所得显兆极为相似,若是这般,是不可能得有结果的。”
崇廷执想了想,也是皱眉,要是与浊潮有关,那他们自也是不可能算的清的。
钟廷执思考片刻,起手一划,凝化一张玉符出来,唤了明周道人过来,道:“将此交给张廷执。”
没有多久,张御就收到了这枚玉符,往里注意一观,其中钟廷执直言因为此处特异,没法推算准确他所要的结果。但其做出了一番判断,认为此事两种可能。
其一,此处在“常定”之术范畴之中,但是层次较高,无法推算,若是如此,那么在他意念动起的那一刻就牵动承负了,所以他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那已然牵动的产生的玄机,是绝不会因为他停滞不前而断绝的。
还有一个,其是在“无定”之术范畴内。不是因为有上就会有下,有前就有后的,结果往往是混乱的,不论他怎么做都可以,因为他的行为并不是引发结果的必要条件。
张御在看罢之后,略作思索,从这两个结果看,还是他前去查看一番为好。于是他心神一转,一只灿灿星蝉已是往下界飞去。
同一时刻,玉京,白真山山巅。
邓景正在观中定持,忽然心潮涌动,睁目往前看去,见前方玉台上有一道光芒落下,里面显现出来一个模糊而熟悉的人影,他道:“崇廷执怎么来了。”他展袖站了起来,打一个稽首,“有礼了。”
崇廷执也是还有一礼,道:“邓道友有礼。”
邓景负袖言道:“崇廷执此来何事?”
崇廷执道:“邓道友坐镇玉京也有多年了吧?”
邓景笑了一下,道:“崇廷执,你还是直接说来意吧,邓某不耐兜兜转转。”
崇廷执点了点头,道:“敢问邓道友,若有来日廷上拔擢道友为廷执机会,道友可是愿意入廷为执,为天夏用命么?”
邓景一挑眉,道:“这是崇廷执自己的意思,还是玄廷的意思?”
崇廷执没有说话。
邓景立刻明白了,道:“崇廷执还找过别人么?”
崇廷执眼帘低垂,语藏深意道:“这要看道友了。”
邓景又是一笑,道:“邓某知晓了,邓某是愿意天夏出力的,不过话先说在前面,”他神情一正,肃然道:“你们上面的事我管不着,但若另有推荐之人胜于我,便是让邓某去,邓某亦是不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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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章 恶物隐深藏
东庭南陆,随着一缕光华飘过,玄浑蝉舒展开灿烂若星的双翼,来到了那一片舆图上用赤色涂抹的地界之前。
随着飞驰,玄浑蝉的高度在不断降低。
自此一纪浊潮变动以来,上百年中不断消减,之只近来又是异动频频,然而东庭这处,某些地方的浊潮其实一直保持着一定的浓盛程度。
比如眼下这片地界就是如此。故是一般从空观望,所能见得的就是一片扭曲和缤纷的色彩,也就是张御有目印,再加他上道行高深,故才能分毫不差的判断清楚。
不过要是浊潮极度强盛之时,能够完全分辨清楚的怕也没有多少人,那时候唯有落到地面之上才能分辨清楚周遭事物。
玄浑蝉并没有急着闯入那片红雾标注地界中,而是围着转了一圈,自外看来,里面也只是地形较为复杂一些,除却山岭沟壑还有丛林植株稍加稀疏一些之外,与别处有什么两样。
张御看到这里,略作沉吟,随后意念一转,便以心光制拿住了两头神异生灵,种入一缕心光,令其往这区域进入。
一会儿之后,他心中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神异生灵进入了里间,但是他的心光却似是排斥了出来。与其说是排斥,不如说是进入了不同的界域之中。他的心光仍然停留在了世间,而那两头神异生灵却是进入了另一个所在,由此不知所踪了。
他开始还以为这里会是间层裂隙或是灵关神国一类的东西,现在看来不是如此。
他已然明白了,对于层界不高之人,不难进入此中,但是似他这等超脱出尘世之外的玄尊,则是无法入内。
这就像是一扇既是狭窄又是低矮的门,层次较低之人自能轻松入内,可是层次较高之人自身好比高山天穹,自是没办法挤入进去,强行去为,就算撞破了门户也没有用处。在不确定这里是什么情况的前提下,这等粗暴做法是不可取的。
不过复神会对此无能为力,并不代表他同样也是不能,随着玄浑蝉蝉目闪烁,一层层混乱秽浊被剥离而去,前方的道路变得开阔起来,并且有一片完整神异灵光被自里析出。他心光上去一接,霎时一点灵光照入了其中。
而与此同时,前方景物霎时一变,张御此刻当已是站在了那一片灰沉沉的地界之上,周围漂浮着似是余烬一般的黑色飞灰。
此间有一个个披着枯槁斗篷之人慢慢在这片地界之上走动着、其气息深沉、晦涩。这并不是生灵,而是某种灵性的具现。
张御的身形此时也是微微闪烁着,这一回事他进入此间,乃是运用了一种映照灵光之法,此是从那晶片生灵之中得来的一点灵感,从而变化出来的。
此只是将这片这地域之中的一切照了入自身心神之中,而两者相映,便又可反以心光相观,故他看着在这里,实则又不在这里。
不过对于某些神异生灵而言,照见也即是见到,同样能够发起各种接触,并对心神展开侵夺,所以这等手段并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用的,一个不巧,反会自陷绝地。
他此时抬头看去,在最前方有一团赤色红雾,里面传出了细碎的窃窃私语之声,他便迈步往前走去,随着接近此物,那语声也是越来越大,可是却是越来越纷杂,怎么也听不清楚那说得是什么。
不过他凭着自身的高深道行,却是隐约分别出了一些东西,很快,他的身影走到了那片赤色迷雾之前,并且毫不犹豫走入进去,但这一刻,那嘈杂声音却是陡然消失了。
他丝毫不受影响,脚步不停,继续向着浓雾深处走,而随着他的深入其中,这红雾也是逐渐淡散,前方景物渐渐显露,那似是……轰地一下,一个东西猛然冲到了近前,并在距他仅有数指相隔的地方扑腾挣动着。
他不为所动,眼神平静地看着,这却是一种似蚊似鸟,有着五彩羽毛的东西,其有着针管般尖而细的喙,细长的足,毛茸茸的身躯,其疯狂一般向他这里冲撞着,然而两者之间却被一无形屏障挡住了。
他抬头往上看去,赤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散尽了,广阔的空域显露出来,不止是这一处,入目所及,全都是此类东西,其密密麻麻、无以计数,一直延伸到高穹上空,形成的声浪更是铺天盖地般朝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