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钟廷执走了过来,道:“张廷执,钟某听你方才言及那烛午江,感觉此人言语之中还有一些不尽不实之处。”
张御道:“此人的确还有一些遮藏,但此人交代的关于元夏的事是真实的,至于其他,可待下来再是求证。”
钟廷执沉吟一下,道:“张廷执,钟某在想,这人会否是元夏有意安排的?”
张御看向他道:“钟廷执有何疑?”
钟廷执道:“此人所求,无非是想我天夏与元夏一般有庇托其人之法,若是我有此法,那么那些外世之人就多了一条出路了,这对元夏难道不是一个威胁么?我若是元夏,很可能会设法确认此事。”
张御道:“原来钟廷执思虑到这一点,这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过御以为却不会。”
钟廷执道:“哦?张廷执为何如此认为?”
张御道:“御认为元夏不会去弄这些手段,倒不是其未曾看到这一点,而是这些外世修道人的死活元夏根本不会去在意么?在元夏眼中,他们本也是消耗品罢了。况且元夏的手段很高明,对于那些服用避劫丹丸的修道人不是一味压榨,凡是功劳积蓄足够,或得元夏上层认可之人,元夏也可用镇道之宝祭动法仪永佑此辈。”
钟廷执听罢之后,想了想,道:“原来还有此节,若是这样,倒是能稳住此辈心思了。”
他很清楚,元夏若是给予了这条路,那么只要隔一段时日提拔一二人,那么这些外世人修道人为了这么一个可见得希望,就会拼力卖力,其实他们也没有其他道路可以走了。
张御道:“其实就算元夏不用此等手段,真如烛午江那样得修道人,却也不见得有多少。”
钟廷执道:“何以见得?”
张御淡声道:“方才议上诸位廷执有说为何这些修道人明知道将被人奴役而不反抗,这一方面是元夏实力强大,还有一方面,或许不是没人反抗,而是能反抗的早就被斩尽杀绝了,现在余下的都是当初不曾选择投降之人,他们多数人早了那个心气了。”
钟廷执沉默了一会儿,这个可能是最大的,这些人不是不反抗,而是所有与元夏对抗的都被杀灭了,而剩下的人,元夏用起来才是放心。
张御与钟廷执再是就元夏之事议了片刻,待后者再无疑问,便就与他执礼别过,转回了守正宫中。
他来至正殿之上,伸指一点,便以心光拟化出了数道符书,随后他把袖一挥袖,就将之朝着内外层界发散了出去。
虚空之中,朱凤、梅商二人正在此巡游,诸多旧派灭亡之后,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负责清剿虚空邪神。
早先他们对敌这些东西还是感觉有些棘手的,但是随着消灭的邪神越来越多,经验逐渐丰富了起来,现在越来越是得心应手,并且还自行立造了不少对付邪神的神通道术。不过近来又稍微有些阻碍了,因为玄廷要求尽可能的活捉这些邪神。
好在玄廷根据他们的提议炼造了不少法器,所以他们很快又变得轻松起来。
此刻二人所在飞舟之上,忽有一道金光落下,并自里飘了出来两道信符,朝着他们各是飞去,二人伸手接过,待看过后,不觉对视了一眼。
这却是张御发来的谕令,令他们二人尽快处置好手中之事,在两日之内赶到守正宫汇合。
朱凤朱唇一抿,道:“廷执有什么事向来只是传发谕令,这次让我们回去,看来是有什么紧要事机了。”
梅商想了想,道:“可能是与之前虚空之中的动静有关。”
朱凤道:“应该就是这个了。”
他们虽在外间,却也不忘留意内层,主要获取消息的手段就是从随行的玄修弟子那里问询。现在不同以往,他们也有能力护持下面弟子了,所以虽然身在外间,却也不感觉消息闭塞。
只是两个玄修弟子非常无奈,每天都要将训天道章上看到的大量消息传递给二人知晓。
两人接到传信后,就开始准备回返,张御说是给了他们两日,他们总不好真的用两日,只是用了一天时间,就将手中事机处理好,而后往借助元都玄府于瞬息之间挪转回了守正宫。
二人走入大殿后,发现不止他们,其余守正也是在不长时间内陆续到来,除了他们二人外,英颛、姚贞君、师延辛、俞瑞卿、梁屹等人都是被唤回。
朱凤暗道:“原来廷执召聚所有守正,看来这回是有大事了。”他们二人也是与诸人相互见礼,尽管都是守正,可一些人相呼之间也是头回见面。
诸人等了没有多久,听得一声磬钟之声,众人皆是朝殿上看去,却见殿中一道星光玉雾洒开,张御自里走了出来。
诸人执有一礼,道:“廷执有礼。”
张御在阶上还有一礼,道:“诸位守正有礼。”放下袖来,他看向诸人,道:“今唤诸位守正归来,是有一桩紧要之事通传各位。”他朝一边言道:“明周道友、”
明周道人化光出现在那处,稽首道:“廷执请吩咐。”
张御肃声道:“你便将那事机向诸位守正复述一遍吧。”
明周道人应命,转身将在议殿之上所言再是向诸人复述了一遍。
诸人听罢之后,大殿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显然此消息对一些人冲击不小,不过他留意到,也有几人对此丝毫不在意的。
似英颛神情平静无比,心中半分波澜未起,师延辛更是一片从容,显然是真是化,在他这里没有什么区别。姚贞君眸中亮光闪闪,把握手中之剑。似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
他不禁暗暗点头。
待诸人消化完这个消息后,他这才道:“诸位守正想必都是听清楚了,我们下来主要防备的敌手,不再是内外层界的邪神及神异,而是元夏!”
梁屹这时一抬头,肃然问道:“廷执,天夏既是从元夏化演出来的,那想来天夏所有,元夏许也会有,此一战,不知我等胜算能有几何?”
……
……
第七章 远舟撞壁入
梁屹并这番问话,也是多数人心中所思考的问题。
他们身为守正,下来肯定是主要参与征战的人选。而与元夏之战,显然不能只靠血气之勇,他们需要了解一些具体的情况,还有了解双方强弱之对比。
张御如实言道:“我们与元夏还未有交手,正式接触也还不曾有,对于元夏之实力到底如何,目前尚还不清楚,但玄廷判断下来,因元夏收拢诸多外世的修道人为助力,总体实力上应该是胜过我天夏不少的。”
他稍稍一顿,又言道:“不过从眼前有限的消息来看,元夏虽势大,上下也并不齐心,并未采取那等一气压过来,与我全面开战的打算,而是试图先分化瓦解我们,这段空隙乃是我辈可以争取的时机。因为从以往被灭之世来看,哪怕是与元夏强弱对比悬殊的世域,这等对抗也从来不是一时半刻可能分出胜负的。
玄廷会尽量拖延下去,甚至会令一部分人假意投靠元夏,尽可能拉近被逆转强弱之对比。
他看着诸人道:“诸位同道,我天夏亿万子民,潜力无尽,只要上下同欲,道传世间,使人人能得以奋起而争,则必能胜此世敌!元夏来威迫于我,此虽是我天夏之灾劫,但何尝不是我天夏之机运!”
殿中诸人听他如此言,不少人心中也是微微激荡,认同点首。
梁屹这时抬袖一礼,道:“廷执,再要请教一句,不知关于元夏的消息,如今天夏有多少人知晓了?”
张御道:“眼下只我等知晓,我等执拿守正之权责,若天外有所变动,则需我立刻上去应战。稍候等元夏使者到来,才会传至云海之上各位玄尊处,而后再是向内层有序传告。”
梁屹神情凝肃道:“若是这消息传出去之后,那怕是会引发动荡,也会有人怀疑自我。”
张御知道他的意思,一旦知晓天夏既是从元夏所化而出,那么有些人必会怀疑自身之真实,他看向在场所有人,道:“我辈皆乃是修道之人,我问一下诸位,道岂虚乎?”
这个答案不用多想,能站在这里的,无不是能在道途上坚定走下去之人,不然也到不了这个境界,故皆是无比肯定道:“道自非虚!”
张御道:“既然道非虚,我辈求道人之人又何必怀疑自身?若我乃是虚演之物,元夏又何必来攻我?元夏无非是求道用道之人,我天夏亦是如此,不过方法是有高低,道法有所不同罢了。
于元夏而言,天夏乃是元夏的错漏变数,而某种意义上,元夏又何尝不是我天夏之沉疴旧疾呢?此一战,我天夏唯有除此腐坏之根,方能除旧布新,焕然再生。”
若说他方才之言,只是稍稍引动诸人之心绪,此刻这一番话听下来,却是振发精神,不由生出激昂抗争之心,目中都是生出亮光。
张御目光从诸人面上一一看过,道:“诸位,最短三四日,最长十日,元夏之使就将到来,为防万一,我守正宫需的做好戒备。”
他此时一抬手,道道光符从他背后射落去众人所在,这些都是他之前思虑时拟好的布置,待众人皆是收入手中,又言:“诸位可照此行事,需用何物,可向明周索要,若有惰怠疏忽之人,则概不姑息!”
众人闻听后,皆是对他执有一礼,凛然称是。
张御吩咐过后,就令诸人退下,而他则是回到了内殿之中,端坐下来,诸廷执各司其职,他只负责对抗内外神异,故其余暂且不必过问,下来需只等元夏使者到来。
这一定坐就是五日过去,这一天忽然听得磬钟声响,他双目睁开,意念转动之间,霎时从座上消失,只余下了一缕飘渺星雾。
待再站定时,他已是来至了位于清穹之舟深处的道宫之内,陈禹和林廷执二人正在站在广台之上,而在他到来之后几息之间,诸廷执也是陆续来到了此间。
他与诸人相互点头致意,再是走上了广台,与陈禹、林廷执二人见礼,随后望向虚空之中,道:“林廷执,如何了?”
林廷执道:“方才阵势传来回应,外间有物渗透天壁,与烛午江那一次极为相似,应当是其人所言的元夏使者到来了。”
张御点点头,他看向虚空,在等了有一会儿后,忽然虚空某处出现了一个如被扯开,又似向里塌去的空洞,随后两道金光自里飞射出来。
他眸中神光微闪,立时便看清楚,这是两驾飞舟,其形制与烛午江所乘一般模样,不过却是一大一小。
他道:“首执,来者乃是两驾飞舟,无论数目还是形制,都与烛午江交代的一般。看来就是那剩下的一名正使,和另一名副使了。”
按照烛午江的交代,使者共是四人,不过被其杀了一名,其座驾也被他从内部顺势摧毁了,只是最后关头还是被发现,因此受了重伤,拼死才得以逃出。
风道人对陈禹执有一礼,道:“首执,其既入世,可要前去与之接触?”
陈禹看向那两艘飞舟,却没有立刻回应,过了一会儿,他沉声道:“且等上一等。”
此刻虚空之中,当头那一驾大舟之上,舟首站有两名道人,为首一人带着板饰向后弯折的翘冠,身上是绣着饕餮纹的广袖大袍,下颌留着整齐短髯,表面看去五旬左右,神情严肃深沉,此人正此行正使姜役。
而另一个道人身躯瘦长,两耳佩戴着蛇形玉珰,黑发向后梳去,落至膝弯,他两目狭长,眼珠漆黑一点,神气之中透着一股阴柔之色,此是副使妘蕞。
他们看着前方明显有着章法布列的地星,就知这肯定是修道人的手段,往那里过去,也就是天夏所在之地了。
妘蕞道:“烛午江这个逆贼先一步来到了这里,很可能已是将我们的消息泄露给了对面知晓了。”
姜道人非常沉稳,不紧不慢道:“未必一定是坏事,烛午江所知的东西便是透露出去又如何?反而能让此世之人知我元夏之势!以往这么多世域,又有哪个不知我元夏之强横的?可结果又如何,无有一个能有抵抗之力的。”
妘蕞也是点头,他们自己也是亲身经历之人,知道只要元夏愿意接纳化外世域的上层,很容易就能将此世攻陷。
这不是他们盲目自信,而是他们用此手段对付过诸多世域,积累下来了丰富的经验,现在也是打算用一招来对付天夏了,他们也并不觉得会失手。毕竟没有哪个势力内部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打开一个细微的裂缝,那么缺口就会越来越大。
两驾飞舟正在往前方行去的时候,姜道人这时忽然眉头一皱,道:“这里似有些不对劲。”
他感觉到飞舟正遭受一种无处不在的侵蚀之感,并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但四周虚空茫茫,看去什么东西都没有。
妘蕞感应了一下,道:“是有些古怪。”
两人正要仔细查验之际,却是忽有所感,见到前方光芒一闪,有一驾飞舟正在往他们这处过来,并且速度极快,须臾之间就来到了近处,两人注意力顿被吸引了过去。
妘蕞见到这驾飞舟比他们的飞舟大的多,数十上百驾拼合到一起或许也不及其庞大,先是一阵惊异,随即又是轻蔑一笑。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对面看到了烛午江所乘坐的飞舟后,所以派遣了更大的飞舟到此,或许想在气势上压倒他们,只是玩弄出这等小手段的势力,那格局必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