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章
姜道人此刻则是来到了殿中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令他可惜的是,方才为了不被虚空邪神影响到,他们不得已将所有的造灵都是打灭了,故是下来的只能靠他们自己来辨别判断,并将这些见到的东西记下来了。
他闭上双目,一指点在地上,存神心中,想试着将邪神之形貌描摹了出来。
随着他意念转动,他的身上居然长出了一根根奇怪而透明的长须,并且他的脑后也是隐隐出现了另一张脸,一张模糊的脸色,眼耳口鼻也是在逐渐变得清晰。
而他本人一开始居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即便看到了那些透明长须也只是如看到了自家手脚那般平常。
可是深湛而稳固的修为,却是又将他的心神从偏移中扭转了回来,像是触动了什么,他猛然醒觉到了不对,神情一变,很快停下了自己的举动,而那些长须也是随之虚淡了下去,脑后的脸颊亦是消退。
他下来却是不敢再随意尝试描摹邪神了。
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有这等念头,这东西有可能照显出来,并转化为真实,要是自己不想找麻烦,那么唯有设法遗忘,或只保持模糊的概念。
只他也不是没有得到收获,心下暗忖道:“要对付此世之人,看来还需将这些邪祟也是一并考虑进去。”
有着邪神的存在,不论是他们自外侵入世间,还是攻破了天夏屏护之后的对抗,都意味着他们会接触到这些东西。
现在他们只是两个人,只是影响了自身,可要是人数一多,引发了自相残杀呢?故是他觉得,在有准确对付这些东西的手段之前,不宜大举进攻。
不过这只是他的想法,元夏会怎么想他不知道,元夏可不在乎他们大部人的性命,遇到问题还可能会很粗暴的拿他们进行来消耗试探,除非是像他这样道行稍微高深的一些,更有价值的人才不会随意浪费。
而他的道行要是能更为深湛一些,也是有可能进入元夏上层的,这正是他的目标所在。也是由此,他才非常卖力。本来还以为能这次立下一个莫大功劳,得到上面的赏识,可烛午江之乱确实狠狠给了他一个重击。
他神情沉沉,按照天夏的提防程度来看,他们此番所获可能有限,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脚步声传来,妘蕞自外入了殿中。
他抬头一看,见妘蕞面上苍白一片,气息微弱,道:“妘副使受伤了?”
妘蕞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阴沉着脸道:“外间气机有古怪,有污秽消磨之力,我只是稍有接触,就不得不斩断与之牵缠的气机,自身也是元机受损。”
姜道人皱了下眉,看向外面,不由道:“此世看来与我等以往所见大为不同啊。”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却是不知道上方有一缕清穹之气盘旋,实际上这整个地界都是掺杂有清穹之气开辟出来的。而也是通过这缕气机,陈禹和诸廷执将他们二人的一举一动都是看在眼里。
韦廷执道:“首执,那姜役道行稍高一些,类似寄虚之境,所练的也是近乎真道之法,而那妘蕞与烛午江,虽然也算上境修士,但是仍具肉身,可气息较低,看着也是走得另一条路。”
从这二人进来那一刻,双方就是在相互试着了解了,彼此身为修道人,哪怕不用言语上的交流,也可以通过其他方面判别出很多东西。
至少眼下天夏就可以从两人地位上来判断,明显修行真法的姜役地位更高,烛午江和妘蕞次之。这也合道理。
包括天夏在内的诸世都是元夏以自身为根本化演而出的,哪怕彼此演进不同,可根底是相似的,道机也是相通的,所以某些地方必然高度契合的,只是方向有所差别,不然天夏也谈不上是元夏的“错漏”。
武倾墟则道:“首执,这两人对上虚空邪神时稍显有些狼狈,当是之前没有遇到过邪神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没有应付此类东西的经验。”
陈禹点头,这也正常,邪神的来源有很多假说,但是一般认为是受到了大混沌的影响。诸多世域之中,也只有天夏牵扯到了大混沌,元夏过往应该不曾接触到这等东西的。
这里也可以换个方式来说,正是天夏接触了大混沌,并且敢于接触,还抵抗住了大混沌的侵蚀扭转力量并存身了下来,才有了今日,才能存续到与元夏对抗。
或许其余世域也尝试过与大混沌接触,但明显都没有成功,或者并没能支撑到出现上境大能,直至与元夏接触的那一刻。
这些世域早早就出局了,余下的唯有天夏。
林廷执道:“首执,何时再与这两人接触?”
钟廷执提议道:“首执,这两人心气十足,虽表面不曾表现什么,可实则自觉高高在上,钟某建言,不如先把这两人放在那里,磨一磨他们的心气,过几日再与之交谈。”
林廷执道:“首执,此法可行。”
陈禹没有立时决断,他看向张御,道:“张廷执可有建言?”
张御道:“方才交言之中,御发现了一事,无论是烛午江,还是这两人,他们似乎都不知道,我天夏乃是元夏所要覆灭的最后一个世域了。
这当是元夏有意隐瞒。当初元夏留下此辈就是为了侵略天外世域,若是当此辈得知我天夏就是最后一个世域,若我覆亡,那就是所有世域都被倾灭了,那么元夏还留着他们做什么呢?他们还会如此卖力么?”
玉素道人冷哂道:“狡兔死,走狗烹。”
戴恭瀚则道:“首执,若是有我天夏东西能代替此辈的所服用的避劫丹丸,那这里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陈禹沉声道:“此辈之消亡乃是劫力加身,烛午江的交代,乃是用法仪遮护,用避劫丹丸延后,而我则可以以清穹之气填补,但是一旦离了此气,却是仍旧要受劫力消磨。”
众人顿时理解了,这些人要是受天夏遮护,那么必须待在清穹之舟内,一旦出了遮护范围,或就没会受劫力消杀,这意味着这些人不能为他们所用,但反过来看,或对许这些人来说反而更好,这意味着投靠他们不必再去转头与元夏对战了。
风道人这时道:“首执,既如此,那我们不妨先从烛午江还有这两个元夏使者身上下手,试着劝说他们反正过来。”
……
……
第十章 渡气得庇佑
陈禹略作思考,道:“风廷执执拿与外交通之权柄,本来也是负责沟通外派,此事可以交给风廷执来处置。”
风道人从容执有一礼,道:“风某遵谕。”
众廷执也没有反对,虽然他们不认为这两个元夏使者会这么简单就倒向天夏,可试上一试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崇廷执道:“崇某有一疑,那烛午江还有两名元夏来使,虽然都是服下了避劫丹丸,但立个誓约也非难事,可元夏似是未曾做此事,不知这里缘由为何?”
陈禹沉声道:“因为契约是可以被一些独特的镇道之宝所化解的,对于一般势力或许能立契以为凭,可是对上拥有镇道之宝的修道世域却未必能稳妥,反而避劫丹丸此物只为元夏所掌握,应是至今无人能破。”
庄道人之后,现在他由他执掌清穹之舟,并执拿清穹之气最大一部,对于镇道之宝的理解比原来更为深入,在此方面也是凌驾在其余诸廷执之上的。
林廷执这时道:“首执,元夏之事,云海之上诸位道友处是否要通传一声?”
陈禹颔首道:“通传下去吧,他们迟早要知道的,还有,顺便告知尤道友和严道友一声,明日来让他们我道宫一见。”
林廷执稽首领命。
陈禹又转首对武倾墟道:“乘幽派两位道友处,劳烦武廷执过去询问一声,看两位道友是否有建言。”
元夏使者到来之时,乘幽派单、毕二人身为天夏友盟,也是一样看到了,只是当时他们是在另一座法坛之上,与诸廷执并不立在一处。
武廷执道:“武某稍候就去问询。”
陈禹又朝向众人,道:“今次议事到此,诸位廷执自去安排事机吧。”
诸廷执执有一礼,各是退去。他们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完善世域之内的守御,这一举动将会一直进行下去,直到元夏来攻,直到将元夏消灭。
陈禹站着没动,待众人各自离去后,他目光往前一处,顿有一道光亮在面前绽开,露出了一个漩门来。
他还要去见一见六位执摄,因为两边世域之人一开始接触,也就意味着各个上层大能开始觉悟本来,能够知晓前后事机为何了。
乘幽派态度明确,其门中大能不管事。幽城背后的大能还好说,他不确定上宸天、寰阳、还有神昭派三家的上层想法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有什么举动,这却需去六位执摄那里确认一下了。他往前走去,身影融入了光气漩流之中。
张御走出了道宫,正要转回守正宫,心中忽有所感,便立定在了原处。
片刻后,风道人从后方过来,来到了他身边,执礼道:“张道友,不知风某可否见一见那烛午江,去见那元夏使者之前,风某有一些话要问一问此人。”
对于劝说反正一事,虽说一些廷执有些不以为然,可他提出此事,是因为觉得此中是有可为之处的。只不过对于两人的情况他还需要了解更多,那自是要先从烛午江这处下手。只是如今烛午江的所在地,目前也就陈禹、张御、武倾墟三人知晓。
张御道:“自是可以。风道友随我来。”
他一拂袖,霎时洞开了一个门户,清穹之气入内,劈开混沌晦乱之气,形成一条通路,并往里走入了进去。
风道人亦是随后跟上。
烛午江此刻正在持坐,他的伤势在清穹之气的滋养之下已是完全恢复了,并且带来的好处不止这么一点。他感觉到了经过这么一次事端,还有残余清穹之气的滋养,长久以来紧固不动的修为隐隐活跃起来,似是又能往前再行一步了。
这时前方那混沌晦乱之气翻动了起来,他抬头一看,便见到张御与风道人走到了法坛之上。他忙是起身一礼,道:“两位真人有礼。”
张御点了点头,道:“烛道友,我们已是确认,你所言都是属实。天夏是不会苛待你这样的同道的。”
他伸手一拿,顿有一道气息下来,落到了他的身上,并盘绕不去。这一瞬间,烛午江感觉身上是某种枷锁被卸去了。
他不禁愕然片刻。
张御道:“道友不妨探查一下。”
烛午江似是想起了什么,眼中露出一缕光亮,他急急坐了下来,试着运转了一下法力,却是发现,自己身躯之中那避劫丹丸似是停止消耗了。他们出发之前,已然吞服了避劫丹丸,现在远远还没有到药力耗尽的时候。
想到这里,他不禁大为惊喜,同时也是知道这是什么了,这是来自天夏的庇佑,正如元夏的神仪一般,可以延缓他身上劫力的发作!
他不禁浑身颤抖了起来,这不就是他所求的么?
实话实话,决定反至天夏之前他是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了,虽有着天夏能有房门忽有自己的想法,可实际上也并未抱多少希望,可没想到眼下真的达成所愿了。
他站起身来,郑重对两人打一个躬,道:“多谢两位真人,多谢天夏护我性命。”
张御道:“这是道友你自己挣来的。”
烛午江想了想,道:“不知在下还有什么可为天夏效力的?”
风道人道:“烛道友,我此来是有一些话想要询问你,还请你能如实告知。”
烛午江再是一礼,态度谦卑道:“真人想问什么,在下都当知无不尽。”
风道人点点头,下来便向他问询起来一些关于元夏两人的事机,此中并不涉及隐秘,反而更多的是一些看去很平常的东西,比如这两个人出身何处,年岁大约几何,平日又有什么喜好,遇事又是怎么处置事机的。
在详细问过之后,他满意点头,道:“多谢道友解惑了。”
烛午江道:“真人言重,在下就怕说得不全。”
风道人道:“足够了。”他对张御道:“张道友,风某已是问完了,我们回去吧。”
张御一点头,便又开辟通路,带着风道人从晦乱混沌之地中走了出来,在外间站定,他道:“此回道友可有把握么?”
风道人道:“风某会尽最大努力。”
张御道:“其实风道友不必急着出面,或许可让他人先试上一试。”
风道人讶道:“他人?”
张御道:“我向风道友举荐一人,或能帮助说服此二人。”
风道人来了些兴趣,道:“不知是哪一位?”
张御道:“此人名为常旸,乃是原来上宸天修道士,过去为了罚过,负责镇守警星,风道友不妨唤他过来一问,是否用他,风道友可自行决定。”
风道人想了想,既然是张御推荐的,他倒是十分信任,但是涉及天夏大事,他也不也会一味盲从,也有自己的判断。他道:“那我稍候便唤此人过来一问。”
此刻虚空之外,常旸等人正驻守在某处游宿地星之上,既为守御,也是为合力捕捉邪神,这时忽然有一道金光破空落下。
他感得是玄廷相召,便是对卢星介等人打一个稽首,道:“几位道友,玄廷唤我,想要令常某去做什么事情,唉,也不知道为何要选常某,这就先与几位道友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