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7章
无面道人这时道:“我需你立一个誓言,以证明方才所言皆为真实。”
重岸没有迟疑,照着从从其分身之中获得的忆识,很是痛快的立下一个誓言。
此前他是用替誓符避开誓言, 而现在则不同,天夏为了此番他能成功, 特意为他举行了誓仪。
一个大势力若是要想为某个人洗脱誓言,那是非常容易的事, 提前为其遮护也容易,虽然这等遮护不会太久,但是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想要验证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让两殿查证, 那么马上可以窥出破绽。
可是天夏上层在此也是推断过,从无面道人的人各方面表现来看,其人应该不是某位两殿司议的化身,很可能是受制于某位司议, 而元夏上层层级分明,所以没可能因为私人之事去动用两殿的力量。
无面道人见他立过誓言, 便又拿过一瓶丹水,嘱咐他道:“喝下去。”
重岸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忆识里没有这个,说不定是被正身刻意抹除的, 他也是试着问了一句, 道:“这是什么?”
无面道人道:“不要多问,喝了就是。”
重岸没有再说什么,说得越多, 漏洞越多, 他只能相信天夏在背后为他准备的法仪, 于是接了过来, 仰脖喝了下去。
无面道人等了有一会儿, 道:“你背过身去。”
重岸也很有耐心,依言而为, 转过身去, 猜测其人可能要用某种鉴辨手段。
那无面道人这时从袖中拿出了一枚宝镜, 对着重岸后辈照了过去,整个人登时在明光之中变得一片通透。
不过照了一会儿,重岸身上并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镜面上都没有显现出来。
这是当然的,这次有天夏上层为他做遮护,无面道人一个人的神通法器绝无可能看出什么来,除非能得悉重新心里到底如何想,不过这也要等两者并合为一才能见到,那时候双方彼此都会知悉对方的心思。
无面道人照了了一会儿,见没有问题,将宝镜收了起来,同时拿了一个法诀。
重岸这个时候忽然感到了一阵共鸣之感,心中一震,这是要准备将他收归躯体之内了?
他没有任何抗拒,任由那股力量牵引身躯。
他这次所修持的法诀并不会立刻反吞对方,而是会在一开始处于蛰伏状态, 会在沉淀一段是时候再是发作。
这主要是为了避免吞吸他的并不是无面道人的正身, 也可能是另外一具分身, 假设无面道人小心一些, 是有可能这么做的。
但是两者气意共鸣之后,一些身躯之中的杂染也就没法遮掩了,毕竟神魂相合是最根本的,很多东西是这样不住的。
“怎么回事,你身躯怎么会有欲毒?”
“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难怪莪觉得不对劲,原来问题出在此间。”
这一刻,重岸感觉到似乎无数人正在对自己说话,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
他心中恍然醒悟,无面道人很可能不存在真正的正身,而是将自己的分魂散播的到处都是,如此最大限度保持自己的,哪怕被灭了九成,只要余下一个,自身也能得以继续存在。
可是这样,又如何维持主体呢?
他忽然想到了对方适才让自己吞服的那瓶丹水。
脑海中灵光一现,这或许是利用了丹水,如果以丹水控制分身,那么负责控制的那个无疑就是正身了。
当然这也不是他一个人推断,他的经验和判断力还不足以想到这一层。这是天夏上层请动了钟、崇二人设法推演,把大部分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是推算了出来,无面道人这个举动是其中某一个可能。
但接下来,就是最为紧要的关头了。
他之前留着欲毒在身,不去清除,就是想让无面道人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进而忽略其他地方,而无面道人为了避免欲毒沾染所有分身,要么会设法清除欲毒,要么就是直接解决这具分身。
若做后一个选择,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是不可能在两者完全合一前与之对抗的,只能的坐等消亡,所以此回行事也要看一定的运气。
而欲毒应该是在元夏能寻到解决之法,若是无面道人有办法接触到,那么肯定是不愿意付出一部分神魂被毁的代价的。
所幸下来的局面向着他所期待的一面发展。
无面道人果断中止了两者之间的牵连,与此同时,他感觉有一股力量落下,自己顿时不能动弹了,这毫无疑问是那瓶丹水的作用。
他没有去挣扎,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他能感觉到对方从背后离开,大约过了两日,其人才又走了进来。
无面道人看着被丹水制住的重岸,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坐处,从袖中取出一只小鼎,在自己摆在了前方,随后开始念动晦涩的咒决。
重新很快觉得,自己身躯之中的欲毒正在一点一滴的消失,他不由精神一振。
要不是他提前了修持了压持欲毒的法诀,还真是难以这么清晰的感应到这等变化。
而这个举动证明了对方不想放弃这具分身,同时他意识到,若是谋划顺利,自己说不定还能够得到欲毒的清除办法。
在他身躯之中的欲毒被完全消磨干净后。无面道人重又查看了下,见再无问题,似乎终于满意了。
此人将那小鼎收了起来,随后站起身来,再一伸手,按在了他的头颅之上,同时感觉自己身躯似乎正被其人一点点吞没进去。
这是因为重岸表面上完全已是被丹水控制了,且体内也没有任何欲毒,很明显可以吞化回来了。
他一点一点的将重岸这具分身收拢入身躯之中,表现的很有耐心,重岸也是忍住没有发作,而到吞化了一小半的时候,无面道人忽然停顿了一下,并再是查验了一遍。
重岸的忍耐又一次奏功了,这说明无面道人有随时中止的能力,若是急着方才发动,那就很可能因此失败。
而再下来,无面道人就没有再进行任何试探了。
毕竟他此前进行过多次收回分身的举动,每一次都没什么变化,既定的防备路数走完,他就不会再多事了。
基本到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变故了。
可是然而就在他几乎完全吞化这具“分身”的那一刻,重岸利用最后一点意识,按照法诀所指示,将隐藏在神魂深处的力量猛然爆发出来!
无面道人这回是真的猝不及防,毕竟前面警惕,后面快要成功了,他也就自然而然放松下来了。
重岸准备了多时,且他抱着必定要成功的信念,故是这一次侵夺格外之猛烈,无面道人几乎在一瞬间就被侵夺了大半的力量,余下部分更是被摧枯拉朽吞夺干净。
无面道人的神魂分化,虽是保证了自身的存身,可也导致每一部分的力量都不十分强,对上准备已久的重岸,并不具备多少优势。
殿堂之中,只见一团包裹着两人,持续十来个呼吸后,光芒收敛,无面道人重新出现在了这里,但这个时候,主导其意识的,已然是重岸了。
重岸这时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了那个小鼎,这个东西非常重要,还有那解化欲毒的法诀,他也是从忆识之中得到了,这个东西要尽快想办法送回去。
还有无面道人还有别的分身存在着,以这人的表现来看,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后手,若是不吞化掉,迟早要出问题,他也无法继续在元夏潜伏下去。
他想到便做,决定立刻动身,趁着这些分身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之一个个吞化下去。
……
……
第四百零九章 聚识借解丸
重岸做出决定之后,立刻根据忆识里存在的各个分身据点发出传令,要求他们赶过来汇合,在时间安排上,他是分别错开的。
只是他也在担忧,说不定无面道人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分身存在。
若是再谨慎一些,这具的分身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把锁,在察觉到其余分身被吞夺会主动向两殿或者同道报知此事,以避免自身失陷。
他觉得此人以此人的脾性,有一定可能做此等选择,若是有足够时间,他可以慢慢排查。可是身在元夏,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拖延久了,也更易出问题。
他要尽量把这里的情况和接触欲毒的方法带回去,容不得他长久等待下去。
现在的情况,天夏事先也不可能全数推算到,所以没有预案,全要靠他自己做判断,而他决定,冒一把险。
其实按照他本来有过一个思考,如果关键时刻来不及,或者出现了什么问题,那自己是不是可以转为浑章修士,利用训天道章将一切消息传回去呢?
可是随即一想,却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元夏这里天序谨严,根本没有丝毫大混沌在此,那就做不了这等事。
所以要是万一有什么变故,那就唯有寄希望于天夏使者驻阁了。
那里有天夏镇道之宝都阙仪的笼罩,一旦进入那里,就能将东西送传回去,至不济也能借助那里的玄修利用训天道章将关键消息带回。
在他等了数天之后,第一个受他召唤的分身来到了他旳驻地,进入此间之后,直接问道:“唤我过来有什么事么?”
重岸将丹水取出,道:“喝下去。”
那分身诧异道:“为什么现在喝丹水,似乎时候还没有到吧?”
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喝丹水,但每一个分身的思绪都是独立的,对于一些不合道理的事情也是会提出疑问的。
重岸学着无面道人的说话风格,道:“让你喝你就喝,不要多问。”
现在上一次丹水的效力未过,他继承了无面道人对分身的驾驭控制,可是稍候要吞化分身,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需要加强对此辈的束缚。
那分身听他这么说,也只好不再多问,将丹水吞服了下去。
重岸正要将此分身收纳,这个时候,殿外却有一名仆奴的声音传出,道:“真人,黄司议来了。”
重岸一惊,忆识之中,这位正是无面道人的后台,而且后者欲毒的解除之法,也是通过此人提供的。
他倒是不怕此人识破自己,但是这人一来,可能会耽搁不少时候,但又不得不应付。他定了定神,关照那分身先在此等着自己,随后走了出来。
来至正殿之上,他见到了黄司议正坐在那里,便是上来行礼。
黄司议打量了他几眼,道:“此前我给你的东西好用么?欲毒可是解除了么?”
重岸道:“多谢黄司议赐宝,欲毒已然解除了。”
他同时故作不满道:“也不知那姚驻使是什么意思,既然两殿准备自外侵攻天夏,他怎么还想从我那里下手?若不是我按时召回了分身,恐怕此次被算计了都不知晓。”
黄司议撇了他一眼,无面道人的分身的想法和正身都是差不多的,分身能甩开他投奔姚驻使,正身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过他没有去说破,现在还用的着此人,没必要将其外推。
他道:“此人乃是三上世的人,虽是姚氏子弟,但却是不受看重的旁系,这事你既然没怎么样,那就不用往下追究了,不然两边脸面上都不好看。”
重岸道:“既然黄司议这么说了,那在下便不多问了。”
黄司议对于他这般乖觉很满意,随意问道:“这一次你召唤分身回来,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重岸道:“天夏除了又是抬升了一方世域,并无什么太大变动。”
黄司议道:“欲毒这些时日已然倾泄去了天夏,你要注意留神后续的反应,还有……”他语意深长道:“你需记着,该给你的东西我总是会给你的,你要懂得权衡,否则很可能到最后会什么都拿不到。”
重岸知道这是黄司议提醒他,后者就算什么都给不了他,也能坏他的事,他故作凛然,道:“黄司议放心,我既然求到司议这里,司议当是明白我的意思的。”
黄司议嗯了一声,他看了看四下,随口问道:“你正做什么?”
重岸心中微微一动,从无面道人的忆识中,他也算了解这一位的行事风格了,为人偏狭,但又自以为大度,做事又有些随心散漫,或许可以试着让这个人替自己做些遮护,虽然有些冒险,但却值得试下。
于是他道:“我正准备派遣分身再去天夏,且黄司议不来寻我,我也要寻黄司议,我那个分身不知轻重,或许是被欲毒迷惑了的缘故,此前拿了姚驻使的好处,若是此回他以此为借口来拿捏我。”
黄司议不在意道:“东西退回去就是了。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替你说合。”说话之间,他当场以指代笔,拟书一封,挥袖送至重岸面前,道:“你将此书给他,凉他一小小的旁系子弟,也不敢来为难你。”
重岸忙不迭接了过来,又道:“只是我怕此人心中恼怒,从中作梗,还想问司议讨一个符令,以威慑此人。”
黄司议皱眉道:“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可这条线必须留着,毕竟先前已是证明了此条线的价值,当下从袖中取出一封玉符,递过去道:“拿着就是。”
重岸拿过此符令,心中不由一定。
黄司议这时道:“好了,你这里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回去了,你自己处理干净手尾。”
重岸连忙起身恭送。
待其人走后,他看了看符令,不由感慨道:“这個是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