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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劳伦斯嘴唇微微抖动了两下,视线一点点移向旁边。
  门口的小矮桌上,一个棕色的小玻璃瓶正静静地放在那里,阳光洒在瓶身上,依稀可见瓶中液体澄澈的质感。
  沉默良久,劳伦斯拿起了那瓶药剂,又过了好几秒钟,他才打开那个小小的瓶塞。
  他抬头看向玛莎,看到自己的妻子仍然靠在门框旁,双手抱着胳膊看着自己,就如记忆中的一样。
  “一路平安。”她用口型说道。
  “我出门了。”劳伦斯轻声回应,随后依照那位精神医师的嘱托,将几滴药水滴入口中。
  浓烈的味道在口腔中逸散开来,妻子的身影亦在阳光下悄然消散。
  劳伦斯默默将药瓶的盖子塞好,又打开小手提箱,将剩下的药水放在不怕磕碰的角落,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那个精神医师净糊弄人……这玩意儿简直苦的要死,哪有什么草药香气。”
  这位在无垠海上漂泊半生的老船长整理好自己的出门物品,轻轻叹了口气,提起提箱,离开家门。
  ……
  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之后,海蒂在傍晚前终于回到家中,她推开房门,脱掉外套,走进客厅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很没形象地往椅子上一瘫,深深地叹了口气。
  母亲正坐在温暖的壁炉旁边整理着几封信件,听到女儿回家的动静便微微侧过头来:“大姑娘了,多少注意一下形象——淑女可不会这样。”
  “让淑女休息一下吧,淑女今天净在跟诡异离奇的噩梦和胡言乱语的海员打交道,”海蒂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有一艘船在无垠海上发生机械故障,在外海滞留了超出计划将近一倍的时间,几个水手是被五花大绑抬下船的——简直是场灾难。”
  说到这她呼了口气,摇着头感叹起来:“在无垠海上讨生活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母亲从信件中抬起头:“听上去可真糟,那你更不能这样瘫着了,赶快上楼泡个澡,先让自己舒缓下来,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好吧,说的也是,”海蒂撇了撇嘴,终于一鼓劲从椅子上起身,她迈步朝楼梯方向走去,但突然又有些好奇地停了下来,“这些信是……”
  “水费,电费,瓦斯,各种账单——乱七八糟的东西,”母亲随口说道,语气淡然,“以前都是你父亲处理的,现在他正好出门,我就处理了。”
  “好吧,我可不想跟这些东西打交道。”海蒂一边说着一边摆摆手,迈步上了楼。
  母亲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上楼,随后才收回视线,目光扫过眼前的几封信。
  其中大部分确实是账单。
  但还有两封是真正的信件——其中一封,来自世人难以想象的地方。
  那是莫里斯写来的信,在今天下午由一位浑身燃烧着绿色火焰的信使送来。
  信上带有智慧之神的特殊咒文,以防被外人窥见其真实的内容。
  老妇人面带微笑地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
  “……正在前往寒霜,一路上倒是没什么风景可看,唯有海面上偶尔可见的小块浮冰和远方的寒雾颇有意思……
  “……妮娜今天在餐厅里补寒假作业,有一个奇怪的阴影从她的课本里跑出来,大家争相殴打它,十分热闹……
  “……午餐前船长又去钓鱼,你知道的,是那种‘鱼’——它这次挣扎的非常激烈,那是惊心动魄的一幕,船长说有活力的鱼吃起来口感更好,但其实我没尝出区别……”
  老妇人笑了笑,将这封信暂且放在一边,又拿起了另一封刚刚拆开的信函。
  这封信却来自寒霜。
  寄信人是布朗·斯科特。
  第二百九十七章 墓园调查
  莫里斯的妻子玛丽盯着那封信的封皮看了许久,才从一旁拿过拆信刀,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一张折起来的单薄纸张从信封里掉了出来,在打开那张纸之前,玛丽太太首先注意到的却是纸张背面凹凸不平的痕迹。
  那是字迹——是用很大的力气书写,以至于笔画印痕在纸张背面都清晰可见的凹凸痕迹。
  写这封信的人在当时情绪恐怕极其激动。
  坐在壁炉前的老妇人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已经阅读完的信件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同时看了一眼手中这封来自寒霜的信函封皮上的日期印章。
  这封信的发出日期是12月5日。
  在第一封信发出之后的第三天——短短三天时间,那位已故的“布朗·斯科特”便写了这第二封信。
  玛丽太太打开了那张折起来的信笺,寥寥几行潦草凌乱的文字映入她的眼帘——它们全然不像那位民俗学者几天前发来的第一封信那般字迹优雅整洁,短短几行文字中,充斥着的是书写者巨大的不安和惶恐:
  “我的朋友,情况……不对,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我现在非常混乱,甚至难以思考,我的头脑在被什么东西扰乱,记忆……别来寒霜!总之,千万不要来寒霜!哪怕你今后看到我写给你的其他东西,看到其他形式的邀请,都千万不要来寒霜!
  “这里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别来寒霜!”
  信笺的末尾连落款都没有,连信封上的邮票也贴的歪歪扭扭。
  玛丽太太看着那字迹潦草的几句话,仿佛能想象到一个在巨大的认知撕裂下精神已经出了问题的民俗学者用尽最后的理智写下这些字句,然后挣扎着走入寒霜的冷冽风中,艰难地将这封信交付给邮局时的那一幕情景。
  她慢慢将那张纸重新折了起来,并将其塞回信封。
  这是令人不安的一封信,整件事从头到尾都充斥着可怕的氛围,在正常情况下,这已经足以让当事人跑到教堂里寻求庇护。
  玛丽太太的目光却扫过身旁的小圆桌,扫过那封来自失乡号的家书——
  “……深海子嗣着实有独特的味道,比寻常鱼类都要鲜美,船长掌握着特殊的烹饪技巧,而异常099——也就是爱丽丝小姐,学到了其中的精髓,我或许也该尝试一下……”
  老妇人默默地将那封来自寒霜的信扔进了旁边的壁炉,看着它在明亮的火焰中迅速燃烧,化作灰烬。
  “他们已经去了……”
  她轻声咕哝着,随后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了墨水、钢笔与信纸,开始写一封信——这封信将被送到下城区的古董店中。
  ……
  身穿黑色外套的教会人员在墓园中四处走动着,检查着这里残存的所有痕迹——每一条小径,每一口棺材,每一个路灯,都被做了记号并采样,以期能够还原出昨夜这里发生的事情。
  “守门人”阿加莎则留在看守人小屋中,在她对面坐着那位气质阴沉、腰背佝偻的老看守。
  过了不知多久,这个身上大部分地方都缠满绷带的年轻女人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看到太阳已经渐渐下沉,整座城邦上空都开始浮动起一层微微泛红的霞光。
  傍晚临近了,她带来的守卫者们已经在墓园中忙活了数个小时,而她面前的老看守也沉默了数个小时。
  严格来说,老看守不只是沉默着——他保持着一种近乎心智封闭的状态,不动,不说,不对外界刺激做出任何回应,从教会守卫者们接到报告来到此处开始,他就一直静静地坐在那把椅子上,仿佛一座会呼吸的血肉雕塑。
  一名黑衣守卫推开看守小屋的木门,来到阿加莎身旁弯下腰低声说了些什么,后者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先把样本送到大教堂去,现场保持原样,今夜可能很关键,需要留人监守。”
  黑衣守卫点头领命,但在离去之前,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个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老人,在看到老人那宛若凝固的浑浊眼睛时,这年轻守卫脸上明显有些不安:“他……还要维持这种状态多久?真的没问题吗?”
  “保护性的心智封闭,他在用这种方式对抗并清除自身遭受的污染,也可能是在顺便保护我们,”阿加莎低声说道,“守墓人一定在昨夜接触了什么远超想象的事物,他像是从疯狂边缘挣扎回来的……不过不用担心,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已经成功稳住了自己的情况,不会有事的。”
  说到这,阿加莎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那就说不好了,可能下一秒就会恢复,也可能要等到明天这个时候,具体得看他到底和那可怕的污染接触了多久。”
  黑衣守卫思索了一下,抬头看着窗外,透过略显肮脏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小径上忙忙碌碌的教会人员。
  他又收回视线,看着小屋中那两具尸体——两个入侵者,已经被验证是湮灭教徒,显然是死在老看守手中,因为目前还不清楚情况,出于保护现场的考虑,这两具尸体还留在原地。
  他们不可能是老看守心智封闭的原因,哪怕他们背后的恶魔失控也没有这个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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