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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他说到这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你让他去凑了吏部这档子事儿,如今还未能脱身。宫贴里夸赞了他这一句,你横竖要与他共去宴席,再躲不了几日了,回去吧。”
  林知瑶哑然。
  其实请帖刚到的时候,她就听金花通报了一嘴,只不过当时想着自己寻个病痛了事,俩人就都不用进宫去了。
  可如今,她父亲说了请帖内容。
  便是圣上有意要见梁颂年,她若不去,那就是梁颂年自个儿赴宴。
  这下,她是非去不可了。
  接连成片的云,借着极深的夜色彻底掩住了一角弯月,竟措不及防的下起了细密的雨丝来。
  滴滴答答的声响敲打着聚贤楼二层的窗棂,被风一吹,雨水难免歪斜进屋。
  这个时辰,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一楼还有两桌喝酒划拳,像是要不醉不休的,二楼就剩了一桌,巧了就是临窗而坐的。
  楼梯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两个店小二急促的跑上来帮着关窗户,见临窗的两位客人不为所有,模样斯文安静,也不像是喝多了。
  两人一对视,谁也拿不准儿注意。
  右边那个看着年纪稍长些,借此推了小的那个一把,低声道:“去,帮着客人换桌。”
  小的那个明显也怕惹了人,但他此时无人可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二位爷,外头起了急雨,小的给……”
  “无妨,这窗不必关,我们借着透透酒气。”
  店小二话被打断,客人至上,窗自然是关不了了。可雨水都溅到桌边儿了,保不齐一会儿下猛了被风吹进桌上。
  于是,他又补了句:“怕是雨势迎风而大,要不帮您把桌子往里挪挪?”
  “我俩手脚健在,雨大了自行挪了便是,忙你的去!”梁颂年饮了口酒,语气不怎么好。
  店小二瞬间噤声,转头看向刚刚说要透气的那位,得了抬手示意,方才拔腿儿跑了。
  “你又没醉,哪来得脾气。”江淮景揶揄了一句坐在对面的人。
  梁颂年哼一声算回应,又倒了杯酒。
  江淮景摇摇头,深觉自己鬼上身了才会坐在这里。
  风携凉意,雨声急切,两人都不自觉地望向窗外,各有所思。
  “我原以为是你利用她,谁成想竟全然相反。”良久的沉默,被梁颂年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打破。
  江淮景回头瞥了他一眼,仍是望向窗外,随口回道:“你还有不信她的时候,真是不可思议。”
  “我就是太信了才至今什么都不清楚。”
  又是沉默,江淮景也低头给自己倒了酒,雨天烈酒下肚,不乏暖意。
  独饮完他给自己续上,要放下酒壶前,顿了下,转而伸手也给梁颂年添满。
  “那日在茶摊上,我叫你去寻原委,是要你与她好生谈谈的,结果呢?坊间现在都传你二人生了嫌隙,距和离之日不远了。”
  梁颂年又闷了酒,“那些闲话是因舞弊案的对外案词上,我承认利用她走动关系衍生出来的。旁人不知真相罢了,你跟着起什么劲儿。”
  “我倒是不想理会这些莫须有的话,可你二人倒是演的真,个把月没同行了。”
  “你拿权压我在这收拾烂摊子,我都要扎根在吏部了,哪有时间去抛头露面?”梁颂年呛了他一句。
  江淮景也不惯着他,“少往我身上赖,具体怎么回事儿你心里清楚。”
  梁颂年没话了,又开始给自己灌酒。
  江淮景看不下去了,一把夺了他的杯子,“行了,一会儿真给自己灌多了。我提前和你说,我绝不会管你,到时候人给你仍大街上且丢人去吧。”
  梁颂年倒也没抢,扭头看窗外风景去了,此时雨势小了,可天还阴得很,不像是会停。
  “吏部经此案是巧合吗?”梁颂年冷不丁问了句。
  江淮景倒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一半一半吧。”
  梁颂年歪头看他,等着解释。
  “你刚来吏部的时候就看出了局势割据的厉害,所以被整顿是早晚的事,这案子只是个契机。”
  “瑶瑶便是促成此事的引子?”
  “是,”江淮景并不否认,“当初她找我保你进贡院,是暗示了我的。我虽不知道她从何探得吏部局势,也不知她是否参政,但此事确是有利无弊的,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都没与你说明,你便自愿被利用了?”
  江淮景苦笑,“如今连你都没问出来什么,何况是我,就算当时我刨根问底,你觉得会有什么用吗?”
  他说完又道:“抛开多年的交情,就吏部大局而言,此举尽是利行,更是大好的机会。换做现在,我仍是不改决定。”
  梁颂年陷入沉思。
  江淮景想起自己在茶摊上的言论,又开口道:“之前我的说辞激烈了些,此事她只当了引子,并未亲身参与多少。是我去面圣请旨,连着刑部那边设的局。”
  “只当了引子,可这引子确是最关键的。”
  江淮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洞察局势洞察的如此清晰,绝不是凭些只言片语就能知道的。
  “我只愿她是从林相或她两个兄长那探来的政事,别是与旁的又什么牵连。”
  梁颂年道:“不是。”
  江淮景一顿,“什么?”
  梁颂年道:“她不是从林家任何人那探的政事。”
  这话落下,两人都安静了。
  听风看雨许久,江淮景才将气氛拨开,没话找话道:“你是怎么把她气成这样的,像是真不肯再理你了。”
  他知道梁颂年给到的信息定是两人相谈时得的结论,他没必要去问个仔细,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今天借着酒劲儿都说得够多了。
  其他的,心里有数便算了。
  江淮景以为说个无关政论的事儿便能缓和此时的凝重,只是不巧撞在了梁颂年这阵子最懊悔的地方上。
  沉寂的时间太久,江淮景忽然反应过来些什么。
  “你跟她提裴少煊了?!”
  梁颂年没回应,表情却印证了江淮景的猜测。
  江淮景气不打一出来,但说什么也多余,对面这人都懂。
  他粗着气给自己灌了杯酒,最后勉强挤出两个字来,“活该!”
  这回,梁颂年没反驳,也反驳不了。
  有些人死了,却化成了一根无形的刺,不止扎在他心里,也扎在了他心爱的人心里。
  梁颂年拿过被抢走的酒杯,又续了起来。
  第16章 破冰
  ◎“若他承认了吃你软饭,我便让你还。”◎
  林知瑶从主院回自己偏院的时候,雨已经有了要停的架势。只是晚风胡乱吹着,像是要把云里的细雨全抖出来才行。
  “夫人!”
  一声熟悉的呼唤穿过雨帘,落到了林知瑶的印花油纸伞上。
  她在府内走动,四处是能使唤的府里人,是以不常要金银花跟着。
  “我正要去寻夫人,不成想半路遇上了。”
  银花快步行至林知瑶眼前,伸手要去帮林知瑶撑伞。
  后者轻轻一偏,开口道:“你管着自己就是,我总不能将自己淋着。”
  银花知道主子心疼自己,也不多说虚让的话,只听话的点头应是,而后便跟在一旁去了。
  雨打伞面,一路走的不算安静。
  林知瑶的心思还停在她爹提的宫宴上,银花递了两次话她都没听进去。
  直到两人堪堪行至偏院的门前,被灯火闪到了伞跟前,林知瑶方才回了神儿。
  “他今儿回来用过饭了吗?若没有,去弄些……”
  “爷还未归。”
  银花见主子可算开口了,条件反射的将话回了,才后知后觉竟是贸然打断。
  她正琢磨怎么弥补两句,林知瑶却没在意这茬儿。
  “不是差人去吏部问了他今儿不需多留?”
  银花顺着话也将刚刚翻篇了,上前回道:“本想着是被什么棘手的事儿绊住了,但金花姐姐说横竖拖不了这么长时间,便叫庆晨去寻人了。”
  “什么时辰去寻的?”
  话刚问出来,没等着银花作答,庆晨匆匆赶回来了。银花索性闭了嘴,随林知瑶转头望等。
  庆晨性子就毛毛躁躁,走得快还一直低着头,将要撞上人了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被银花伸手拦下的。
  “虽是有雨,也不能瞧不见人了,冲撞了主子,金花姐姐可要重罚你的。”
  庆晨抬头着实吓了一惊,忙矮下身赔罪:“小的真当是眼瞎了,竟没看见夫人在这儿。”
  “罢了罢了,你也是无心。”
  林知瑶急着问梁颂年,顾不上说旁的话,“听银花说你去寻人,怎得自己回了?”
  庆晨虽撑了把伞,但走得急促,不仅身上半湿,脸也是花的。
  他伸手抹了把脸,想着怎么回话,又因犹疑,张开嘴也没能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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