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对,我家那把菜刀,没用多久就卷刃了。”一妇人点头附和道,气得往门口撒一把菜叶。
  众人怒火点燃,纷至控诉乔厂的铁器质量下滑,有人动手推翻店前的摊位,将摆放在门口的铁器摔得七零八落。
  厂内,赵铁柱坐在炉火旁,拧紧布满老茧的手,听着门外的喧闹声,手中的热铁快夹不住。
  “大哥,咱们该怎么办?”一个年轻的铁匠,站在他身旁,原地来回踱步。
  自那天楚小姐被带走,铸造局的人就蠢蠢欲动,隔三差五来乔厂质检,稍有一点怠慢就要罚钱。
  这月半数银子花在管控上。
  本想找九殿下帮忙,她突然与昭王订婚,已经三日没出门迎人,送进公主府的信也没半点着落。
  赵铁柱一拍大腿,“唉,只能给天虞山送信了。”
  “可……”铁匠面露僵色,城里都在传段将军死在天圣雪原,就算信送到了又有何用。
  他叹口气,放飞手中的信鸽。
  *
  夜色如墨。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段南萧脸上,映照出紧锁的眉头,他脖颈青筋暴起,眼角泪水滑落。
  半敞的衣襟下,白皙的胸膛不断起伏。
  梦中,叶楚悦身着红嫁衣,身旁站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红唇娇艳欲滴,宛如盛开的牡丹。
  那笑容如锋利刀刃,将他全身割遍,心脏一片血肉模糊,胸口不断抽痛。
  眼见叶楚悦踏过火盆,两人相视一笑,那男人的侧脸逐渐显现,玉容冠面,手中的折扇换成红色,正是方季青。
  “殿下不要!”段南萧伸手叫住她,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携手步入喜堂。
  而他是局外人,隔绝在空气墙外。
  突然,一阵剧烈的胸痛撕扯,他惊醒坐起,汗水浸湿衣襟,大口喘着粗气。
  第65章 惊梦
  ◎  “悦儿……”段南萧喃喃自语,望着空荡的掌心,久久不能回神。
  ◎
  “悦儿……”段南萧喃喃自语,望着空荡的掌心,久久不能回神。
  回想梦中的那幕,他心如刀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不行,他要去找她。
  他撑起身子走到窗前,望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夜空。冷风透过单薄衣衫,血色绷带下,腹部的伤口深可见骨。
  门外的林洋撞见这幕,瞪大双目,“将军你伤刚好,郎中说了,近三日不能下床。”
  “快把药先喝了。”
  天虞山一战,将军将乔厂的人救回来,身子骨本来刚好,又被敌军射中腹部,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易。
  不出几日,轩国那边必会派来援兵,到时候免不了一场硬仗。
  段南萧望向他,瞥见他手中的信笺,一把夺过。
  “将军那不是——”
  看到消息时,他脑内混乱,苍白的唇微微颤抖,努力吞咽,强压喉咙里的酸涩,哽咽在唇齿间打转。
  “真的……竟是真的。”
  手中的纸飘转掉落,原来她亲自为他送行,脸上的笑不是给他看的,而是巴不得他滚远点才好。好与方季青私定终身。
  紧拧的剑眉下,一双琥珀色的双眸似深不见底的潭水,他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嘴角的弧度如弯刀。
  想嫁人?他不许!
  披上外衣后,他跌跌撞撞跑出房门,寒风撞入胸口,疼得喷出一口热血。血在白雪中开出朵朵红花,凝结成冰。
  耳后传来林洋的跪地声,“将军你不能去啊,想想天虞山的兄弟们,想想翼国的百姓。”
  “末将求你了!”
  段南萧赤脚踩在雪地上,额前的墨发胡乱拍打脸颊,高挺的鼻骨在风雪下愈发挺立,投下小片阴影。
  他抬头望向天际,迷蒙云层遮掩,风一吹,霎时拨云见月,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结霜的眉梢,心头愁绪被照了个干净。
  若翼国陷入险境,血染天空,红光笼罩,她是不是也看不到这般美景了。
  回应他的,唯有耳边刮来的风,偷摸着钻进衣襟,冰冷刺骨。
  他苦笑着,只可惜那个时候,护在她身侧的,不是他。
  良久,风中飘来一句。
  “好。”
  公主府内。
  红绸高挂,喜字成双,一派喜庆之色。
  窗外雷声轰鸣,叶楚悦坐在闺房中,身着大红嫁衣,美艳的脸庞没有一丝笑容,柳眉紧蹙。
  “殿下,别伤心了。”翠桃在一旁劝慰,紧握喜帕,眼中泪光闪烁。
  叶楚悦刚要开口,门外响起不耐烦的催促声:“九殿下,时辰不早了,该上轿了。”
  “走吧。”她缓步走出闺房,踏上喜轿。
  喜轿途径朱雀街,叶楚悦撩开车帘,轿外的百姓乌压压一片,垫脚观望,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愤怒、或失望。
  一路上冷不丁传来唾骂,骂得比她刚来时还难听,还有的扔几个臭鸡蛋过来。若非轿旁有侍卫把手,恐怕这轿子早就给掀翻了。
  鸳鸯红盖头下,叶楚悦捏紧手帕,想来方季青大肆在锦城宣传此事,哪怕冒雨,百姓也要跑过来凑热闹。
  真是恶心。
  喜轿停在府邸外,不见有人迎接,门口的侍卫既不放行,也不做声,静得不像在办喜事。
  叶楚悦问:“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按理说吉时已过,王爷早该来了才对。”翠桃也是一脸茫然。
  喜轿外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微弱光芒,叶楚悦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彼时,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峻的男子出现在喜轿前。
  “昭王呢?”小翠见状,忙上前问道。
  那男子冷哼一声,道:“王爷有令,今日有要事处理,不能回来拜堂,你们就先在这里等着吧。”
  言罢,他转身欲走,被叶楚悦叫住:“等等,何时能回来。”
  侍卫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那眼神毒辣得要将她掐死,片刻消失在转角后。
  叶楚悦愣神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莫不是,那日去皇宫送的信笺奏效了?
  铸造局伪造证据,又以次充好,叶皇又大兴锻造业,定然不会放任不管。若真是如此,怪不得那人脸色发黑。
  “殿下,我们是不是可以……”翠桃声音渐小,攥紧她衣袖,“跑啊。”
  叶楚悦摇摇头,这笔债不能就怎么算了,她要亲自上门讨。
  思及此,她掀起轿帘,提裙走下来,步入府内。
  一群身着华服的公子小姐,见她来了,掩嘴笑出声,眼底满是鄙夷,不像来祝贺,倒像是看热闹。
  “哟,这不是九殿下吗?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新郎官呢?”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哄笑。
  叶楚悦认出,说话的是当朝丞相的嫡子宁锋,平日里欺压百姓、玩弄女子为乐。即便在锦城名声不好,也无人敢管。
  翠桃见状,忙上前护住叶楚悦。
  “今日是昭王府的大喜之日,我家殿下乃圣上亲封的瑞阳公主,何时轮到你嚼舌根?”
  宁锋闻言,笑容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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