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送走朝臣的谢瑶卿面沉如水的坐在书案后,盯着面前一张又一张考官候选的名单,这上面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大串等待着分享权力的家族,片刻后她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宋寒衣观察了她片刻,提议道:“陛下若是心烦,不如把向晚叫过来?”
谢瑶卿更加心烦意乱起来,可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她颔首,默许了宋寒衣的提议。
向晚早已经准备多时了,当他听见谢瑶卿召他去的原因时,他忍不住在心中促狭的想到,希望那些大人们再没有眼色一点,这样谢瑶卿也许就能天天召见自己了。
向晚对着铜镜,细心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那个被谢瑶卿拨过来服侍他的小太监德宝忽然献宝一样将一只小匣子奉到他的面前,挤着眼睛很神秘都对他说:“主子,您若是想得宠,不如试试这个香呢。”
向晚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德宝的眼睛愚蠢又谄媚,向晚捏起一点香料放在鼻尖下闻了闻,是醇厚的花果香,闻着也没什么不适,但向晚还是谨慎的问:“这是什么?”
德宝挤眉弄眼的笑着:“郎君您知道的,奴婢之前是在先帝慧贵君宫里服侍的,这香料就是慧贵君宫中日常用的,先帝很喜欢这种香气,奴婢想着,慧贵君那么得宠,若是您用了,没准能沾一沾慧贵君的福气,也得到陛下青睐呢。”
这似乎是一个有点迷信的小太监。
但是先帝慧贵君...在向晚的印象里,那确实是一位盛宠一时的男子,向晚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会那香料,他在蓄芳阁时也学过调香,以他的经验来看,这香粉似乎没什么问题。
里面似乎加了一点催情的东西,但是只用这么一点的话,应当是不伤身,只怡情的。
德宝又谄媚道:“何况先前那位向公子,有时也会偷偷在香炉里混上一点这种香呢!”
向晚心意一动,鬼使神差间,将那份香粉藏到了自己袖中。
......
谢瑶卿瞌着眼坐在案前假寐,向晚垂着头,温柔的为她揉捏着酸痛的肩颈,他轻盈的呼吸声均匀的铺洒在谢瑶卿的耳边,谢瑶卿便想慌张的躲开。
片刻后谢瑶卿故作镇定的命令向晚:“去点上香罢。”
第12章
向晚躬身站在香炉前,用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他一边愧疚,一边纠结着,德宝交给他的香粉就藏在袖中,向晚惴惴的偷瞄了谢瑶卿一眼,要不要加进去呢?
德宝既然说之前那位向公子就曾经用过这个香粉,那应当是没问题的吧?毕竟他已经得到了谢瑶卿最珍贵的偏爱,怎么会舍得做危害谢瑶卿的事呢?
于是那包香粉便顺着他的袖子往下划了划。
可是...背着陛下用这个算不算欺君呢?
向晚惶恐不安的想着,于是拿包香粉便又卡在了袖子里。
这包香粉在他的袖子里上上下下跑了几个来回后,侍立在谢瑶卿身边的宋寒衣敏锐的发现了他的不安与焦灼,宋寒衣扶着刀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关切的问:“怎么了?这香炉里难道有什么问题不成?”
向晚呼吸一窒,在慌乱间匆匆将那包香粉又收回袖中,面色苍白的笑了笑,佯装镇定道:“没,没问题,是奴一时出神了。”
清雅檀香袅袅升起,于半空中缭绕逸散,似是一只腾云驾雾的巨龙。
向晚努力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见只有一种很清淡的檀香才缓缓的放下心来,他悄悄摸了摸袖中那包香粉,虽然它已经被自己撕开了一个口子,但好在没有漏出去。
谢瑶卿处理政务时,向晚便安静又乖顺的跪坐在她的案边,或是为她研墨,或是为她添茶,专心致志的做一个温柔小意的小摆件,向晚也很享受与谢瑶卿呆在一起的时间。
虽然大多数时候谢瑶卿都是沉默寡言的,但不知为何,向晚看着她沉默着在明黄绢帛上写出那些铁画银钩字迹,看着她轻描淡写却又胸有成竹的决定天下的走向,他心中便会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悸动。
片刻后,谢瑶卿忽然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疲倦的揉着太阳穴,她侧眸看向向晚,声音不闻喜怒:“看够了吗?”
向晚恍然回神,才惊觉自己目不转睛的看着谢瑶卿,连研墨都忘了,他有些羞耻的涨红了脸,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又将墨研好了,只是一向勤勉的谢瑶卿却没有急于动笔,而是反过来,一眨不眨的盯着向晚看了起来。
向晚在她不加掩饰的□□目光中红了耳尖,他努力的低下头,想藏住自己红的要滴血的脸颊,却浑然不觉一段染上一层樱粉的雪白脖颈已经露在了谢瑶卿的眼前,谢瑶卿艰难的移开双眼,故作不知,只是叹着气问:“朕有什么好看的呢?”
向晚讷讷的辩解:“陛下从容不迫的身姿...总是十分好看,而且,而且字写的也十分好看。”
谢瑶卿轻轻的嗤笑起来:“你知道朕写的什么么,就夸好看。”
向晚试探着看向谢瑶卿,谢瑶卿微微颔首,他便小心的凑到她的跟前,看向她身前那道圣旨,只一眼,向晚原本绯红的面颊便变得雪白,那一大张明黄的绢帛上,用血红的朱砂一连写了十余个“斩”字,向晚用颤巍巍的眼神看向谢瑶卿,谢瑶卿将圣旨收起来交给宋寒衣,平淡的向他解释道:“奉国公余党罢了,你们那个鸨公也给她们府上送过人。”
向晚抿了抿嘴唇,绕回了方才的话题:“所以,奴才觉得陛下的字十分好看。”
谢瑶卿看了他一眼,心中暗笑,这会倒不是之前因为目睹她杀人而吓破了胆子的小狗崽子了。
谢瑶卿随口问他:“朕今天杀了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害怕了?”
向晚思索了片刻,认真的看着谢瑶卿的眼睛,感激道:“奴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若不是陛下杀了这些人,奴这种贱民只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奴虽然害怕,但心中仍然感激陛下的恩德,只是...”向晚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吞吞吐吐的劝诫道:“只是陛下以后还是不要亲自动手的好。”
他忖度着谢瑶卿的神色,飞快的补充,“陛下的衣衫若是沾了血,很难打理的。”
谢瑶卿听了这话,紧蹙的双眉缓缓放松,连嘴角都带出几分笑意,她伸手搓了搓向晚发顶,轻声夸了一句:“你想的倒周到。”
她刚处理完十几家奉国公余孽,心中不免烦躁,便一边嗅着殿中安心凝神的檀香一边看着向晚纤细柔婉的腰身与楚楚动人的眼睛,直到向晚被她看得受不住,红着脸壮着胆子问她:“陛下,您又在看什么呢?”
谢瑶卿搓了搓脸,惊觉自己嘴角竟不知在何时向上勾出了一抹弧度,她急忙压下笑意,故作严肃道:“朕只是在想事情,并没有看你。”
向晚在心里默默道,也没说您在看我呀。
宋寒衣将那卷圣旨妥善的装好后,看着谢瑶卿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很直率的揭穿了她的伪装:“臣倒是觉得,陛下遇见向郎君之后,脾气倒是好了不少,放在以前,若是连斩十七个目无王法草菅人命的畜生,陛下恐怕已经气得摔杯子推桌子要拔剑砍人了,而今不过只是多看了向公子几眼,脸上竟还带着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