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郭芳仪将香粉颗粒打湿,放在鼻尖仔细的闻,片刻后,她拧紧眉头,撒了些香粉在火上,屏息凝神的观察着烟雾的形态与颜色。
  看配方像极了师姐的手笔,可师姐怎么会配置这么歹毒的香方呢?
  谢瑶卿看着她紧蹙的眉尖,不动神色的打断她,“如何?”
  郭芳仪敛袖行礼,形容肃穆道:“微臣恳请陛下速速将先献香之人捉拿归案,严加审讯,有人想用此香,危害陛下性命。”
  郭芳仪上前一步,为谢瑶卿详细的讲解这香粉的厉害之处。
  谢瑶卿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她顺理成章的想起,向晚入宫后生出的事端,大部分都是因为香料,若向晚真的无辜,那那个长于制香,用香,并且在用香之后,也永远不会引起自己怀疑的幕后黑手,会是谁呢?
  紧接着,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她早应该想明白的一件事,可那时她怒急攻心,根本来不及捋清期其中的关键。
  ——向晚入宫不久,不知父君的旧事,那件吉服的重要性,他是不知道的。
  可向曦是知道的。
  郭芳仪见她心不在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结束了自己口若悬河的讲解,安静的站在一边。
  她看着君王眼中酝酿起的风暴,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后,她听见谢瑶卿平静的声音。
  “宋寒衣,朕想去看看向晚。”
  第24章
  听闻谢瑶卿此言,宋寒衣却是一愣,她看向谢瑶卿,却在她那双一向冷若冰霜的眼睛中看到几分不舍与脆弱,她也迅速的意识到这也许是一次机会,一次给向曦那伙锡州派彻底上次眼药的机会。
  于是她飞快的躬身称是,利落的下去安排宫人打点装饰冷宫,准备迎接圣驾。
  可是冷宫里哪还有什么向晚呢?
  自他身死,已经过去半旬了,他的死讯,自然是被向曦压了下来,合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冷宫里悄无声息的死了个庶人,不过听凭向贵君吩咐,上下齐心的瞒着谢瑶卿罢了。
  而向曦的说辞又是那么冠冕堂皇——“陛下政务繁忙,岂能让一个庶人的小事脏了陛下的耳朵?”
  向曦的算盘打的是很响亮的,就算谢瑶卿曾对向晚生出过什么别样的情愫,但时日一长,再加上自己添油加醋的抹黑几番,再海誓山盟的情谊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是最不值一提的笑话罢了。
  何况到了那时纵然谢瑶卿想查,自己多半也早已经脱身走了,哪还用管谢瑶卿是否痛彻心扉?
  坤宁宫的管事太监低眉顺眼,极尽恭谦的向向曦禀报着打探来的消息,不无紧张的问自己喜怒无常的主子:“主子,皇帝若是知道了向晚身亡的真相,会不会迁怒主子啊?”
  向曦抿着茶,笑得得意,“迁怒我?药呢,是他自己吃的?问起来也不过是个畏罪自裁罢了,就是她真想查,查来查去,私闯冷宫送药给他也是陈阿郎,和我又有什么干系呢?”
  管事太监擦了把头上的冷汗,虚虚笑着,不着痕迹的拍着马屁,“贵君盛名,奴婢断断没有这般谋略。”
  向曦越发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你自然不需要有什么谋略,只需要给我看好谢瑶卿的行踪就是了。”
  ......
  冷宫就在眼前,谢瑶卿却忽的升起一股近乡情怯的畏惧。
  她下意识的紧了紧大氅,喃喃自语:“朕这么久没有去看他,他会不会...生朕的气了呢?”
  宋寒衣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后,目不斜视,只专心回应谢瑶卿的话,“向晚性子和顺,又对陛下一片痴心,日夜等着陛下眷顾,如何会生陛下的气呢?”
  谢瑶卿回忆着与向晚同渡的那些时光,向晚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总是会一眨不眨的黏在自己身上,她当时不觉,如今想来,那样炽热眷恋的眼神,自己在向曦身上也未曾见过几次。
  他对自己,一定是有心的,即使过去有过嫌隙,只要...只要自己认认真真的向他赔不是,以她和顺柔婉的性子,一定...一定会同自己同归于好的吧?
  于是她勉强的笑了笑,像是自己安慰自己一般,“是呢,他怎么会生朕的气呢?”
  她看向宋寒衣,半是命令半是恳求,“寒衣,你先去帮朕看看他吧。”
  她盯着谢瑶卿,不停的暗示她,“若是他真的生气了,你就...”她含糊不清道,“替人安抚安抚他。”
  宋寒衣无奈的大步上前,一边匆匆赶路,一边心中腹诽,你们妻夫二人使性子,倒逮着我做筏子。
  她带着几分埋怨,不等冷宫看守的太监行礼,便一个箭步闯进冷宫,冷宫中萧索冷寂的境况骤然闯进她的眼中,她陡然生出一分不妙的预感,她看着院中几日未经打理,便蔓延疯长的野草,忽的揪过旁边一个哆哆嗦嗦,两股战战的小太监,凶神恶煞的盯着他惶恐苍白的脸质问道:“陛下不过几日不见向晚,你们怎敢如此怠慢?!”
  那小太监被她摔在地上,捂着自己青紫的脖子哆哆嗦嗦的跪着,口中呜呜咽咽,却是恐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寒衣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可本来应该前来接驾的向晚却仍旧寂静无声。
  就像是死了一样。
  宋寒衣心中的惊惧在这一刻升至巅峰,她怒从心起,一脚将那个吓的半死的太监踹到地上,凶神恶煞的问,“不是早传了旨意令向晚接驾吗?你们怎么这么不当心,连陛下的旨意都不当回事?!”
  那小太监在她的威吓下,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了实情。
  “可是...可是向晚他...他已经...畏罪自裁了啊!”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轰然在宋寒衣心中炸响,她第一时间看向门外,只期盼谢瑶卿脚程慢,未曾听到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可当她看见谢瑶卿那一双血红的眼眸时,她便知道,一切都晚了。
  谢瑶卿默不作声,缓缓收回自己砸进门框里的手,掉色的木刺将她的手扎的鲜血淋漓,顺着她的指尖流下,落在陈旧的门扉上,将腐朽暗沉的木材染得艳丽非常,可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怔怔的睁着血红的双眼,不敢置信的重复着,她大步上前,扼住那个小太监的脖颈,凶狠的问“畏罪自裁?!”
  小太监面颊涨红,仍然哆哆嗦嗦的回禀着,“不敢欺瞒陛下,庶人向晚确实是...畏罪自裁了...是他的好友擅闯冷宫,为他送来的毒药...”
  谢瑶卿断然喝骂道:“既是他擅闯冷宫,你们为何没有拦住他?!”
  小太监仍然面如金纸,抖若筛糠,“奴婢不察...陛下饶命...”
  谢瑶卿满腔的怒火,一时不知该如何宣泄,她将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一把揪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酝酿着巨大的风暴。
  “向晚身死,你为何不及时上报给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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