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向曦的脸因为缺氧逐渐变得青白灰败,他听到这,便知道谢瑶卿什么都知道了,他徒劳的掰着谢瑶卿铁钳一样的手,谢瑶卿笑着,捉住他的手,一分一分用上了力气。
  淋漓的暴雨中,响起了清脆的骨骼粉碎的声音。
  向曦剧烈的颤抖起来,随时都要昏死过去一样,谢瑶卿却忽然缓缓放开了手,他便毫不顾忌的,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哀嚎起来,就在他呼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时,谢瑶卿却又扼住他咽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方才的折磨。
  向曦竭力蹬着腿,竭力挣扎着,他努力吐出一句讥讽的话。
  “你这个...疯子!你就算...杀了我...也...救不回...向晚!哈...哈...三殿下...会夺了你的江山...为我报仇的!”
  谢瑶卿眼神一冷,“你想死,朕却不想成全你。”
  “朕要你长长久久的活着,日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朕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宋寒衣!把他押入诏狱,朕亲自审讯!”
  ......
  谢瑶卿从暗无天日的诏狱上来,坐在北镇抚司的正堂中,从宋寒衣手中取过一块洁白的细布,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与脸上的血迹,那块细布很快被鲜血浸透了,谢瑶卿只得又换了一块锦帕擦了起来,宋寒衣看着她身上那一件血衣,犹豫着问:“陛下可要先换身衣服。”
  谢瑶卿摆了摆手,“回宫再换,大夫怎么说?”
  宋寒衣一字不漏的复述着大夫的话,“虽然手筋脚筋都挑断了,胫骨也断了,但养一养还是能跪着的,虽然胸腹上的皮已经烫熟了,但是治一治还是能再长出来的,虽然手指肿胀如萝卜,但...”
  谢瑶卿打断她,轻声细语的叮嘱,“告诉大夫,仔细治疗,不许他死。”
  宋寒衣躬身称是,又问道:“陛下,谢琼卿那边?”
  谢瑶卿沉吟起来,“她在锡州养兵自重,若要动兵,须得雷厉风行,打她个措手不及才行。”她抬手,宋寒衣附耳倾听,“春夏之际,西北草原水草丰茂,秦胡应当不会南下劫掠,告诉王鹤留下一只精锐守备,命她领守义军入京。”
  宋寒衣正要领命而去,一个内侍忽然推开门口守卫的仪鸾司校尉,莽撞的闯了进来。
  她跪倒在谢瑶卿身前,惶恐的呈上一封奏报。
  “陛下,西北急报!”
  “秦胡集结十万骑兵,悍然犯边,已下三城!”
  第27章
  大雨下至半夜,乾清宫通明的烛火也亮到了半夜。
  谢瑶卿身上污浊的血衣未曾更换,她穿着那么一身污秽不整的脏衣服,也未曾有内侍上前服侍她更衣换洗,她脸上却半点不快也没有,她只是命内侍将几幅宽大的西北舆图高悬在大殿正中,自己则如老僧入定一般,端坐御椅之上,静静的看着西北的地势。
  谢瑶卿一动不动,唯独双眸中时时闪烁着锐利如鹰隼的明光。
  从她往下,殿中依次站着几位明胜军军中宿将,明胜军拱卫京师,谢邀卿若要离京,门户安全离不开她们守卫,因而谢瑶卿在宫变夺权之后,便用雷霆手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更换了军中重要职守,并渐渐在明胜军中渗透自己的势力。如今这些被她深夜急召入宫的,都是她的心腹手足,对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故而她们虽然在睡梦中被内侍吵醒急召入宫,眼底却不见丝毫抵触,纵然疲倦,却仍然强打精神,跟着谢瑶卿的思路,聚精会神的研究着西北的战况。
  再往后则是换防来京的守义军骁将,她们熟悉西北地形,此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只等谢瑶卿开口,便能有应对之策奏报。
  谢瑶卿面不改色,视线于众人之间梭巡着,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片刻后,她皱着眉开口,“春夏之际,西北也未有旱灾,秦胡不趁此时水草丰茂之际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却在这个马不肥人不壮的时候纠结十万起十万大军南下夺城,她们是不打算过冬了吗?”
  谢瑶卿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事蹊跷,秦胡是游牧民族,往往逐水草而居,各部间虽然共同拥护大汗完颜舒哲,但各个部族之间联系并不密切,除非到了天寒地冻,口粮不足需要南下劫掠的时候,不会如此团结的集结在一起。且昔年秦胡南下,只为抢劫粮草奴隶,从不曾有攻打坚城、据城而守的举措。
  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地方,做不合时宜的事,即便秦胡大汗是个未曾开化的蛮子,趋利避害之下,也做不出这等蠢事啊。
  做臣属的要想君王直所想,谢瑶卿既这么说了,殿中诸将便也应和起来。
  “秦胡各部族离散居住,若无重利,轻易不会集结,如今突然南下恐怕有异。”
  “陛下所言甚是,秦胡野蛮,擅攻不擅守,放弃劫掠只一味守城,实在诡异。”
  谢瑶卿起身,用朱笔在舆图上画出了秦胡骑兵进攻的路径,她仔细观察片刻,忽然命令道:“将西北诸城的布防图拿来。”
  谢瑶卿比对着两张图,敏锐的发觉了关键。
  “依朕看,这秦胡的将领竟然比在座的诸位都要厉害,可称做当世名将了。”她对底下几个心腹使了个眼色,几位将领趋步上前,一同围绕在舆图前观察了起来,谢瑶卿伸手指着几处关隘,“你瞧,她们并不熟悉关内布防,一路南下,却毫不拖泥带水,只走兵力最薄弱的地方,若不是天降奇才,便是...”
  宋寒衣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寒光一闪,自然而然的接下去,“便是出了内奸。”
  她飞快的跪下请罪,“陛下,是仪鸾司失职,未曾揪出这奸恶叛贼。”
  谢瑶卿轻轻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恐怕这叛贼不是寻常人。”
  守义军的一个年轻将领忽然开口道:“陛下,臣倒是觉得这叛贼也没有多大的本事,咱们守义军在西北换防频繁,可秦胡攻打的这几个关隘,却都是旧未换防的,可见她能拿到的情报并不及时。”
  谢瑶卿便问:“这几处关隘,最后一次换防是什么时候?”
  “半年前。”
  半年前,她尚在京城,未曾登基,只是个领兵入京换防的微末郡王,而谢琼卿尚是大权在握,掌管天下钱粮,门下清客能臣无数的三殿下。
  谢瑶卿深吸一口气,并不管臣属们如何想,只是自顾自的,飞快的思索起来。
  对她绝对忠诚的军队便是拱卫京师的明胜军和戍守西北边疆的守义军,明胜军拱卫京师不能擅动,她平时能够频繁调动的便是守义军,一旦西北秦胡来势汹汹,这一只守义军就也成了一只不能轻易调离的“死”兵。
  何况如今秦胡来的这么凶狠!一夜之间连下三城!哪个蛮族能有这样的战绩?
  两只军队都不能动,对谁最有利呢?谢瑶卿在一刹那,就想起了一个人,她在锡州的山岭间按兵不动,为的不就是等一个自己左右掣肘,不能轻举妄动的时候吗?
  而且...想让秦胡短时间内就集结出兵,必须许以重利,而谢琼卿曾经奉旨掌管户部,说是天底下最豪富的人也不为过,如今又在最富庶的锡州,拿出大笔银子收买秦胡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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