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片刻后,宋寒衣悄然踱步至门前,侧身藏在门侧的阴影里,只偏着头,于暗中逆着光打量从远处跑来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第32章
宋寒衣藏在门边的阴影里,像等待猎物上钩的猛兽一样,伺机而动。
那一大一小两个声音一寸一寸的靠近了,宋寒衣屏在呼吸,生怕吓跑了他,她垂眼看着门边一株随风飘摇的野花,在心里数着那人的脚步。
一步、两步...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忽然顿住了,他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在原地怔愣许久,直到那个矮小一点的身影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方才弯下腰,凑在田如意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了些什么。
宋寒衣侧头,支着耳朵,却只能听见风声。
田如意得了向晚的嘱托,很是好奇的看着他,扯着他的手腕摇来晃去,“老师,你真的不跟我去吗?我娘在京城的朋友来了呢,她每次都带好多点心给我!”
向晚温婉的笑容中泛上淡淡的苦涩,那些将前院守卫得水泄不通,沉默寡言却极具压迫感的锦衣女子,除了仪鸾卫向晚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况且她们身穿绯红飞鱼服,腰跨绣春刀,腰间佩戴金鱼佩,这是仪鸾司指挥使宋寒衣直属的卫队。
田文静那个京城的朋友是谁,不言而喻。
向晚低下头,揉了揉田如意柔软的发顶,笑着哄他:“我有东西忘了带,让你告诉向晴的话记住了吗?”
田如意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复述道:“让向晴不要说你的名字,不要说你是京城来的,不要说......”
向晚拍了拍他的肩膀,塞了一块甜兮兮的饴糖在他嘴里,夸奖道:“记得真准,一会见了向晴就这么说。”
......
田如意像只小兽一样蹦跳着扑进了田文静怀里,伸手便扯自己娘亲的脸颊,“娘!你叫我来什么事呀!”
田文静无奈的把身上这只八爪鱼往下薅,揪着他的领子小声训他,“屋里还有别人呢,不许这么无礼!”
田如意瘪了瘪嘴,皱着鼻尖嘟嘟囔囔的从娘亲身上爬下来,乖巧端庄的同宋寒衣见过了礼,田如意弯着眼睛,笑眯眯的夸宋寒衣,“宋姐姐比上回见时更好看了!”
宋寒衣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发顶,取出些精致点心送给他,看似是随口问道,“和你一起来的那个老师呢?”
她虽是在问田如意,眼神却若有若无的看向向晴,向晴当即回答她,“那就是我的哥哥,名叫...”
田如意忽然蹦向向晴,大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向晴向晴!宋姐姐送给我好多点心,你喜欢吃哪种?我送给你!”
向晴惊诧的看着田如意,这位小少爷平时虽然娇蛮任性,但从未在人前这么无礼过,于是她忍不住多看了田如意几眼,田如意被她看着,笑得愈发热烈起来,他招了招手,让向晴低下头,然后揪住她的耳朵,踮着脚尖嘀嘀咕咕了半天。
宋寒衣看似无所事事的低着头研究手上的茶杯,一双耳朵却十分敏锐的支起来,专心致志的偷听二人的对话,偏偏田如意这小子说起话来又快又密,叽叽喳喳半天,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向晴的两道长眉说得像麻绳一样拧在了一起,可宋寒衣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捕捉不到。
宋寒衣暗地里磨起了牙,没想到田如意这小子还是个当仪鸾卫的好苗子呢?!
她只好将目光移向向晴,希望从她身上捕捉到蛛丝马迹。
“你们两个在那说什么呢?”
向晴神色复杂的抬起头来,脸上除了原本对她的敬畏,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夹带了一点气愤。
宋寒衣微微眯起了眼睛,听见向晴僵硬的撒谎道:“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些家里的小事罢了。”
宋寒衣笑了笑,将话头绕回了方才未尽的地方,“你方才说,你还有个哥哥,他叫什么名字?”
向晴迟疑片刻,艰难的胡编乱造道:“叫...叫向...宁。”
“但惜春将晚,宁愁日渐晡,真是个好名字,不是吗?”宋寒衣意味深长的看向向晴,从那道模模糊糊的身形,从他慌不择路的躲避,从向晴含糊其辞的说辞,她在心底几乎已经确定了那个谜底。
但仅凭猜测是不够的,谢瑶卿的心绪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弓弦,她强迫自己沉溺在军队永无止境的操练中,将身体上的劳累与伤痛当作烈酒麻痹自己日渐疯狂的心神,宋寒衣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她甚至觉得如果谢瑶卿这样走上西北战场,也许会如流星一般,在一刹那迸发出剧烈的光芒,然后飞快的陨落、暗淡。
作为仪鸾司的首领,宋寒衣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她束手无策。
但如今她好像于黑夜里看见了一抹曙光,那一味对谢瑶卿来说立竿见影的解药,似乎有影影绰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于是宋寒衣并不追问向晴,装作对她那个哥哥并不感兴趣的样子,反而转头和田文静聊起来家具装饰。
向晴惴惴不安的盯着宋寒衣许久,她书读的不多,听不出宋寒衣那句诗的题外之意,她只是凭直觉觉得,这位慧眼如炬、心狠手辣的仪鸾司指挥使,一定在怀疑哥哥,只是...她见宋寒衣浑不在意的同田文静说说笑笑,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一颗高悬的心缓缓的平复了下来。
她想,自己不过是个打杂的帮佣,哥哥当时被匪盗掳走,也遇不到宋寒衣这样的权贵,指挥使一定不会在意她们这样的小人物的。
可是哥哥为什么那么害怕宋寒衣呢?难道...害他陷入死境的女人是个仪鸾卫?!
向晴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起来,她下定决心,日后一定勤练拳脚,以打遍仪鸾司为目标,这样才能为哥哥报仇。
天色渐晚,田文静招呼下人端上菜肴,她用眼神提醒向晴,“你不如也留下来用膳?”
这点眼色向晴还是有的,她拉上田如意,随口扯了个借口,“家中已经做好晚膳了,我回去吃就行,小少爷,来,我带您找主君去。”
田如意在这里听几个大人絮絮叨叨半天,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听了这话,当即像个小猴子一样挂在她的身上荡来荡去,“快点带我去找爹爹!一会爹爹给我的糖我分你一半!”
宋寒衣静静看着二人黏在一起的身形,忍不住看向田文静,“如意倒是黏向晴。”
田文静呵呵笑着,“小孩子心性嘛,没什么要紧的。”
向晴寡言但可靠,为人又沉稳上进,给田家干了这么多年活,从来没有偷奸耍滑过,况且田如意又这么喜欢她,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男孩,总要挑个知根知底的女子才好把家业交给她。
宋寒衣并没有接侍女递来的酒盏,她问田文静:“向晴那个哥哥,你知道多少?”
田文静惊诧的看着她,“我以为你不在意呢,不知道如意那小子给她说了什么,竟哄她来骗你,她那个哥哥不叫向宁,叫向晚,和向晴幼时离散,这两天才相认的。”
宋寒衣眯起眼睛,“这两天才相认的?那他是什么时候来锡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