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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倏然,郭升再度话头一转,看向在场众人,颇为严肃地说道,“虽然此事可以当个笑话看,但终究可以见得裴瑛不过一仰仗女人与皇帝的人罢了,没什么可怕的。若是有朝一日皇帝不再器重裴瑛,长公主也不再喜欢裴瑛,裴瑛的势也救没了,他也就倒了。”
  在一阵附和欢呼声中,温珩的嘴角再也忍不住地抽动起来。
  他一笑,看似柔和实则强硬地打断了郭升的长篇大论:“虽然如此,可如何能教皇帝不再器重于裴瑛呢。裴瑛如此厉害,只怕他不死,恐怕总有东山再起之时。”
  “哎,后生莫插话。 ”
  郭升眼见众人的目光已然都聚在了自己身上,不由更加得意,故作一番高深。
  “不过一个裴瑛,虽为世家之后,如今却也不过孑然一身,只要他死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言毕,满堂喝彩声哗然而起。
  “只是,裴瑛毕竟位列三公,我等如何杀之?”陆之道提出了一问。
  郭升微微蹙眉,陷入沉思,厅堂中人再度喧哗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不过叹息,说那裴瑛委实厉害,我等不过商人,何以动手云云。
  “诸君莫得惊慌。”温珩见气氛起来,笑道,“若杀裴瑛,自当群策群力才是,若是我们万众一心,莫说一个裴瑛,就算千千万万个裴瑛,也没什么难得。”
  温珩说罢,众人中又有一人说道,“今行算缗,明日便要抄家,今日我等若不有所为,来日便成了待宰羔羊!”
  “对!”又站起一人慷慨激昂道,“法不责众,我等只为我大汉朝民生百姓,万不等叫奸佞胡作非为。”
  一下人声鼎沸起来,郭升也被激动人心热血沸腾的气象所感染,一时胸腔内热血涌动,忍不住便红了脸。
  温珩的余光不动声色地便放在了郭升面上,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他的眼风很快扫过众人。
  随即人群中再度爆发出一股更加激烈的呐喊。
  “我等愿追随郭大人,取裴瑛性命!”
  一声毕,众声起。
  郭升也激动了起来,连连拱手:“我不才,不敢当此大任。”
  温珩向着郭升一拱手:“若是郭公都不敢当此大任,可教我等如何,如此救我大汉商道?”
  “天命所归,还望郭公莫要推辞才是。”
  陆之道也向郭升拱手躬身,实是恭敬。
  众人随之拱手躬身,一时蔚为大观。
  见此情景,郭升也就不再推辞,乐呵呵地接受了如此大任。
  待到大宴散尽,已是子时,外边的雪已经停了,原本松软洁白的满地白雪上留下凌乱交错的驶向各方的车辙印。
  “你去哪里。”
  跟随温珩一同来的男子唤住抬脚便要离开的温珩。
  温珩停住脚,抱臂看向男子,淡道,“怎么,事情办完了,难道邹大人还需要温某陪你回去吗?”
  此时此刻的温珩也完全蜕去了宴会上的温柔假面,语气也变得刻薄起来,末了,他觉得有些不过瘾,又转过身来补了一句,他扬起真切的微笑来,以极为关切的语气说着最讥讽的话,“难道邹大人一人还怕走夜路吗?”
  被唤作邹大人的男人深深皱起了眉,反唇相讥,“邹某不比温小公子‘闻名遐迩’,孤身夜路也没有丢命的风险。”
  “温某的身家性命,就不劳大人挂念了。”温珩客气地冲他一拱手,抬脚欲走,却又被邹大人唤住。
  一而再,温珩自是不高兴,回过眼来。
  “邹大人到底有何事要说。”
  “也没什么要紧的。”邹大人一笑,“只不过想奉劝温小公子一句,你忘带东西了。”
  说罢,邹大人便将手中剑丢了过去,温珩一招手便接了过来。
  骨节分明洁白如瓷的手握住了冰冷的剑鞘。
  这是一把通体露着杀气的剑,不知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城楼的刁斗之声时断时续地回响着,回荡在二人的身边,有几缕飘进人心,又有几缕飞出天外。
  “裴瑛不是吃素的,别把裴府当成你温小公子的后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邹大人的声线骤然一沉,隐隐含着警告之意。
  “你在命令我?”
  温珩不禁笑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呼啸而过的寒风将他的发吹得凌乱,又有几片晶莹的落雪自枯枝上被吹了下来,而后飘着旋着安歇在他的发上。
  冰雪折风灯之光,冰冷的光落进他漆黑的眼眸,瞬间便被吞噬不见。
  第31章 我不杀你了,你别哭。
  “在下位卑言轻, 可不敢命令温小公子。”邹大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这是主公的意思, 在下只是代为奉劝罢了。毕竟前去裴府,与入虎穴并无多大分别。若温小公子能力不足杀不了人, 便也不要徒然浪费力量,若叫裴瑛察觉,我等安插在裴府的眼线便要为此折损不少了。温小公子好自思量才是。”
  温珩只回头看他一眼,而后说道:
  “多谢邹大人的好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温珩显然不吃这一套, 走之后极为冷淡地笑了一声。
  “果然, 这厮一贯轻狂,若要治这厮,定要叫他好好消受一番刀剑鲜血的道理才是。”
  暗处传来一声冷笑。
  邹大人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既然如此, 何必留下这轻狂之辈, 坏我等大事。”
  “这是主公的决断, 你且知道,一物降一物就好了。”
  *
  春喜拔下头上的簪子,将长案上的铜灯火苗又挑亮了些,又打了个哈欠, 她察觉到自己已经开始困倦了,便伸了伸懒腰,强行打起精神来守夜。
  她扭头看了看里间, 便又用手撑着头,继续坚持下去。
  不知从何而来的烟雾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 春喜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不一会就开始不住地点头,起初她还在苦苦坚持,但很快就彻底支撑不住了,沉沉地伏在长案睡了过去。
  投宿在院中梨花树上的几只不知名的鸟啼叫着,但很快就没了声息,门悄悄地开了条缝隙,带着雪气的冷风卷了进来,很快,外间的灯烛挣扎了几下便也彻底熄灭了。
  吱呀——
  门缓缓被推了开来,影子先人一步进来。
  室内一片昏暗,燎炉的火光跳动着照亮伏案而睡的婢女的酣睡的侧颜,寒冷的雪光透过窗上绷着的白布透了进来,为少年的冷峻的身形镀上一层银光。
  温珩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轻车熟路,绕过屏风走进里间,自房梁处悬下来的细腻白纱漫卷着缭绕在他的身上。
  他无声地将白纱拂开,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
  裴瑛的话如此生疏,甚至有了避之不及的意思。
  她一把冲上去,从他背后抱住了他,紧紧地抱住,生怕一松手裴瑛就会消失不见,她泪流满面,哭成了泪人,“哥哥,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子吟知错了。”
  裴瑛的身体也跟着颤抖着,她呜咽的哭声扰乱了他的心,他原本想要将她的手拿开,最后却还是松开了手。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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