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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很快,裴瑛的消息也就到了。
  但他依旧没有来见她。
  他们依旧在僵持着,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或许,这根本就没有后退的余地。
  她方才允许踏出院子,去参加未央宫的宫宴。
  雪渐次下得大了,裴明绘方才从回忆里拔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初冬空气流经肺腑,最后化作吐出绣口的一阵迷蒙水雾,模糊了眼前冰冷萧瑟的景象。
  她绝不会退缩,绝不会否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这次宫宴,裴瑛照例也会参加,而只要她能见到他,她便有信心能够扭转多日以来僵持的局面。
  她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抬起眼眸来,坚定地走出了裴府,登上了那辆前往未央宫的辎车。
  但她不知道的是,一场巨大的风波与变动的阴谋业已在未央宫里酝酿着,静悄悄地等待着猎物的入场,便回一触即发,并且以无可挽回的结果改变现在艰难维系着的局面。
  第51章 锦囊有妙计
  此次未央宫的宫宴非比寻常, 百官重臣加之落了新雪,各处宫娥宦官都加紧扫出一条道来,各宫复道回廊里也都悬上了坠着彩绳的宫灯, 冷风一吹,就滴溜溜地转着, 光影交错流连着来往宫娥身上。
  一位小宫娥捧着漆盘,垂首快步走向了一处华丽的宫室。
  宫室之前有一位圆脸的宫娥正在等候着,一见她来,便匆匆迎了上去,将漆盘取了过来,严厉地斥责小宫娥:“取个东西怎么这么慢, 若是耽误了殿下的事怎么办!我看你是又皮痒不是!”
  小宫娥只能连忙低头求饶:“姑姑, 是府库那边不给通融……”
  “呸,等会儿我再收拾你。 ”
  她端了盘子就走了,焦急往宫室内走去,险些被门槛绊倒。
  在这里当差的宫娥宦官们都知道, 这座宫室里住着一位不好惹的主, 她脾气不好一贯爱打骂下人, 偏生又生了张巧嘴,能讨得太后与陛下开心。
  而这宫室里住的这般巧人,自然就是南云长公主刘竺。
  熏炉摆在角落里,它通体由铜铸造, 外鎏金,那丝丝雾霭便自含苞欲放鎏金花蕾之中满满逸散出来。
  刘竺走了过来,广袖挥散了烟雾, 却由让香气无声间渗透在广袖的经纬之间。
  她将坐在镜台之前,从盘子上胭脂漆盒来, 取出一点来在掌心慢慢晕开,那原本深浓的红色便也就浅淡了下来,待到颜色适宜之时,便用纤细手指蘸着往两腮上轻轻一抹,便是菲菲粉红颜色,像极了桃花初开时的色彩。
  这是汉朝最流行的红粉妆,是张骞出使西域后带回来的燕支做成的,中原也将其称作红蓝,而皇帝得到这胭脂之后,第一个将赐给了温氏,温氏以其敷面,更显娇艳美丽,看去便是面如桃花,故得桃花夫人之称,后宫嫔妃美人争相使用,一时上行下效,胭脂风靡中原。
  她静静地等待着,忽然窗牖被吹开一角,冷风呼呼灌了进来,这冰冷的之意,让刘竺抬起头来,抬起手来,左右宫娥立即会意,立即将她扶了起来。
  待走到内殿之后,刘竺挥了挥手,内殿侍奉的宫娥便如也鱼贯而退,整个内殿便也就剩下刘竺一人,她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了温珩的笑脸。
  虽然她业已看惯了他的笑脸,但是猛然一见他,却又想起了那惨死的温氏,心头忍不住一跳,她抚上了自己的心头,抬眼看向他。
  “你可保准了此事无差错?”
  “自然。”
  温珩微笑着走了过来,自袖中掏出一锦囊来,搁在刘竺的掌心,备细说道:“殿下自将此物放在她的茶水之中,不消一个时辰,药效便可发作,倚兰阁与拂竹阁两处的宫娥微臣已然安排妥当,只待殿下举事了。”
  “好。”刘竺一想到能摘下那梦寐以求之人,胸腔里的心脏就忍不住剧烈地颤动,她轻咳了几声,忍住心中漫溢而出激动情绪,沉声道:“我这边,你且放心就是了,她一贯软弱,最好拿捏,但裴瑛那边,可却是有些危险的,你别临到头给我出了事。若是到头功亏一篑,我定然饶不了你。”
  温珩:“殿下还请放心,微臣自会让殿下如愿的。”
  刘竺掂量了一下锦囊,疑惑问道,“为何你这个看起来如此精巧,而用在裴瑛身上的那个就看起来用些粗陋。温大人莫不是藏私罢。”
  温珩:“裴瑛心思重,太过浓烈的,他怕是会起疑心,只有香气淡一些药效缓一些,方才不至于激怒他。若是激怒他,臣也不能保证会发什么。”
  刘竺便将信将疑地讲锦囊收了起来:“原是如此。”
  温珩笑吟吟地说道:“臣自是不敢诓骗殿下。”
  ——
  夜幕初将,万灯辉煌,未央宫连绵起伏的城楼宫阙,布列其间的山水仓池,也都淹没在茫茫夜色与纷纷白雪里。
  在宫娥宦官的引领之下,裴明绘第一次到了未央宫前殿,来来往往的都是华衣袨服的王公贵族,此时帝后尚未到场,未央宫前殿的气氛也就略微松泛些。
  裴明绘的目光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梭巡着,寻找着他的身影,可奈何满殿珠翠灯火太过耀眼,一时竟也不能够寻得到。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不安来,甚至有些呼吸不上来,但她匆匆摇了摇头,将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内心的焦急却越来越浓,她甚至开始怀疑,裴瑛是不是没有来。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的位置是在帝侧右首的卿臣席的最末尾处坐下的,与裴瑛的位置自是相差的十万八千里。
  她不禁开始埋怨安排这个座位的人,明知道自己是裴瑛的妹妹,却还离得这么远,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他的妹妹,若连最基本的官员的亲缘关系都搞不明白,还是不要当官的好。
  好一番腹诽之后,她也只能乖乖在这里坐着,左右环顾,四处寻觅裴瑛的身影。
  她正在此处坐着,手肘撑在案上,手心撑住脸颊,螓首微垂蛾眉蹙。
  她忽然听见耳边一阵银铃般的欢声笑语,而后那馥郁的女儿香也飘了过去,她扭过头去,就见众贵女簇拥着一位小姐走了过来。
  姿色沉静,气质绝佳,云鬓金钗,着浅金色深衣,外边罩着一层如云似雾的白纱,像长袖间弯折同色的丝绢,她行在地上,身后便像是有云雾涌动。
  真真是一个绝色美人,单单站在那里,便是一抹独一无二的颜色。
  裴明绘知道她是谁,她姓赵,单名一个姝,小字叫做长欢,她是太学博士赵宾武的小女儿,是长安城新晋的第一美人。
  原本的第一美人李夫人已经香消玉殒了,自然第二位美人就顺位升格成了第一美人了。
  如此绝色如此装束的美人被父亲领上了庙堂,怕是宫里又要多上一位夫人,而赵家也会成为外戚,自此得到荫庇,他们的子孙将会得到官爵,会得到皇帝的破格提拔,他们将会金银满屋,人人都羡慕他们生了个好女儿。
  她又收回了目光,将目光凝在那酒爵中浮泛的一点光亮上,可是总是寻不到裴瑛的身影,她便也坐不住了。
  等到她走出大殿的时候,扑面的寒风让她一下子便驱散了周身缭绕着的丝丝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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