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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他缓缓张开嘴,慢悠悠地便咬了上去,真的就像是在咬食一节鲜嫩的竹笋一般,将她吞咽入腹。
  轻轻的厮磨,微微的疼痛,远比亲吻更加催人魂魄,麻人骨髓。
  若是远远看去,透过床帏之隙,便以为是一只冰冷的艳鬼在捕食无辜的女子。
  裴明绘推着他的肩膀,想要逃开,光洁的脊背却又被一双大手猛地控住,丝毫不能远离,却又猛地往前一带,整个人就栽进了他的怀里,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慢条斯理地搭在她的腿上,修长优雅的中指的指节带着滑腻的水光,它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燎起火焰,几乎让她的血液都就此沸腾。
  人本不就能奢求太多,她心中苦笑,转过身来,迎合地抱住他的脖颈,以便他之予取予求。
  在一次又一次的温热的潮水涌动里,她陷入了一场长长的梦里。
  这场梦里,没有阴谋,没有杀戮,没有那些伦理道德的束缚,有的只是两颗紧紧依偎着的心。
  可梦再长,却也有醒的时候。
  裴明绘自混沌中清醒过来,便嗅到空气里弥漫着的馥郁的冷香,纠缠在她的呼吸间,让她心神荡漾,整个人也好似飘在了一叶扁舟之上。
  屋子没有点灯,一片黑暗里只有燎炉的橘红火光与窗外的冷色雪光纠缠在一次,虚虚幻幻真真假假,几乎让她觉得自己还在那片绮丽的梦里。
  眼眶里余着尚未落下的泪水,将各色低迷的色彩晕城斑斓的色块。
  裴明绘眨了眨眼,那滴泪也就落了下来,眼前的模糊如潮水一般退去,清晰的景象渐次漫入眼中。
  她平躺在榻上,浑身酸痛,那些令人脸红的痛楚无声地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事。
  良久,她才重重地吐出气来,轻轻地转过身去,铺陈在榻上的黑色发丝便被汗水黏在她光洁的背上,她将头垫在胳膊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借着被床帷筛过的斑驳却又柔和的光亮,裴明绘看清了他的轮廓,他平躺着,沉沉地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向下垂着,清俊隽雅的容貌被冷暖交织的光亮勾勒出一层微光轮廓。
  忽然,裴明绘觉得他不在那么高不可攀了,或者说,他不在孤独地栖息在悬崖上,而自己只能在谷底仰望着他,一直仰着头,直到脖颈酸痛得再也抬不起来为止。
  她伸出了那白皙瘦削宛若藕臂的,带着露水一般的细腻水光的手臂,手指虚虚地抚过他的脸,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轮廓。
  他的眉眼一如既往的那么好看,极尽温柔的秀色却隐隐透着一股锋芒,白玉似的面容却无声流动着寒光,他虽闭着眼,可是她却觉得,他正清醒着。
  他本就浅眠,若有风吹草动便会立即动身。
  这样的人,又怎么不会察觉到卧榻之侧的动静呢。
  她看着他,痴迷而又哀伤。
  虽然,她已经得到了他,可是她的心底为什依旧充斥着不安呢?
  这种不安像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蔼蔼白雾,阴森森地笼罩在她的心上,好几次都让她喘不上气。
  她不是已经得到他了吗,难道,这还不够吗?
  裴明绘扪心自问。
  难道自己还会失去他吗?
  这个想法像是一道惊雷闪电一般,轰隆一声便惊醒了她虚假的安宁,惨白地照亮了她内心的千疮百孔。
  有朝一日,她或许真的会失去他……
  看着他沉沉地闭着眼,裴明绘的脸色突然间便变得雪白,她整个人似乎真的喘不上来气,痛苦地仰躺在榻上,吃力地呼吸着。
  “怎么了?”
  裴瑛果然清醒着,他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立马起身将裴明绘拉在怀里,一手搭在她的脉上,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胸口替她顺气。
  修长匀称的指节像是沁了一层冰冷的霜露,抚在她的艰难起伏的心口,一下接着一下用着精巧的力,让她急剧跳动的心脏渐渐恢复了秩序,原本急促艰难地呼吸也开始平稳下来。
  察觉到她的脉搏也平稳下来,裴瑛方才放开了那搁在她心口的手,将滑落的锦衾拉了上来,盖住她的身体,双臂紧紧环住她,沉默不语。
  良久,她才缓过神来来,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像是窗外的新雪一般,隐隐透着光。
  她察觉到裴瑛正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抱着她,她的头顶是他急促却沉默地呼吸。
  她静默地感受着他的呼吸,他的温度,内心再度翻涌上来潮水般的情绪。
  过去那些的阻隔似乎在此时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哥哥,对不起。”
  裴明绘伏在裴瑛的怀里,脸容紧紧靠着他的胸膛,泪流满面,泪水顺着她的下颌落下,一直落在他的肌肤之上,顺着他的劲瘦优美的肌肉线条慢慢落下,像是落雨一般,一直深入无迹。
  感受到她的泪水的温热与潮湿,裴瑛的呼吸蓦然一顿,他垂下眼睫去,褪去情与欲的眸子依旧是黑漆漆的。
  他一直看着她,可他却并没有说话。
  他慢慢地收紧臂膀,将她圈在怀里,他的发与她的发交织在一处,难舍难分。
  他们静默地听着彼此的心跳,彼此的呼吸,在生命的颤动之中沉默。
  许久之后,裴瑛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缓缓松开已然僵硬的臂膀,将裴明绘放在榻上,拾起一侧的寝衣,仔细地为她穿上,将白色系带系好,将她散乱的头发理顺好,最后将衾被盖在她的身上。
  裴瑛翻身下榻。
  可榻上的一切如此细致,可裴瑛却在下榻的时候忘了穿鞋。
  他似乎有些着急,却又分外迟钝,他赤足便走在地上,凌乱的白色寝衣拖曳过暗沉得像是积了一层薄灰的红色地毡。
  寒气隐隐从地毡的罅隙里渗了出来,从他的脚底钻了进去,一路沿着血肉经脉向上走,一直到了他的头颅。
  他推开门,冰雪照衣,冷风盈袖,白衣翩翩。
  握住门扉的手渐次收紧,裴瑛回过头来,眸光穿过层层阻碍,越过飘荡不息的床帷,看向她。
  怎么可以一错再错呢?
  她是你的妹妹啊,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与你在同一个族谱之上,你真的就可以心安理得与她欢好吗?
  你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呢?
  一瞬间的情动,便彻底奠定了他的罪过。
  因为那一瞬间,他真的是因为身下的人是她而情动。
  裴瑛久久地回着头,直到屋外一声寒鸦惊飞,簌簌积雪落的声音将她惊醒,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从额头上滚落。
  只再需一次,这段畸形的关系就可以结束了。
  他们二人就可以就此解脱了。
  ——
  今长安之政局,风起云涌,为朝夕之变化。
  相位空缺,御史大夫与廷尉争权,屡相攻讦,难分上下。
  ——
  裴瑛总想让温珩死,温珩也不想要裴瑛活,政治上的仇敌,生活中的死敌,他们彼此都欲让对方死无全尸。
  一直以来,这些斗争只是水面争相涌动的暗流,可是随着时局愈发紧张,这些潜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斗争也开始渐渐浮现在水面之上,不可抵抗的危机终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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