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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就在夜色沉沉之时,谢太子的兵马到了北军营地。
  但是负责北军的将军却拒不同意由太子接管北军兵马,僵持之下皇帝的诏令到来了,率队而来的正是温珩。
  谢太子大惊失色。
  两方顿时交火,之后的五天,长安城内展开了激烈的巷战,太子军队方面以太子的舍人和门客为将军,被武装的刑徒和百姓为士卒,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是身经百战的正规军队的对手呢?
  很快,长安城便尸横遍野,就算是北军也是鲜血淋漓
  死者数十万,血流沟中。
  黑色硝烟滚滚升起,黑鸦盘旋在半空之中,发出呕哑嘲哳令人生寒的叫声。
  温珩站在城楼之上,看着一片狼藉的长安城,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涛涛渭水,看着原本辽源澄澈的天地一片被黑色的恐怖烟雾笼罩。
  他徐徐走下城楼,开始清点死亡人数。
  此战太子的人马大部被歼灭,余下活着的也被缉拿归案,先集中关押在大牢,后来大牢都关不下了,就先辟出大量空地关押。
  温珩扳住地上一具尸体的肩膀,将他整个人都翻了过来。
  不是太子。
  温珩蹙起了眉。
  “太子呢?”
  温珩问一旁的随官。
  “回大人,太子……太子跑了……”随官支支吾吾地说道,“属下已派人去追了,今三辅各县已然派出军队搜寻太子踪迹。”
  温珩淡淡地笑了笑:“下令关中各县,全力堵截要道,同时封锁函谷关,全力搜索太子。各县如有疏落者,汉律问罪。”
  “诺。”
  随官利落领命。
  “勿伤太子性命。”
  温珩的语气倏然变得斟酌。
  随官立即心领神会。
  ——
  漆黑的夜,黑得好似没有尽头,冰冷的弦月半死不活地挂在天上,光亮不足以照亮这世间的漆黑。
  谢太子疯狂地策马,胯下战马飞一般地奔驰在林间曲折的小道上,过了很久很久,林中的夜浓稠已然看不到五指了。
  他们无法快速前进,只得慢慢地往前摸索。
  他们不敢停,却也不敢点灯。
  耳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谢太子估摸着自己大概是到了壶水河谷,接连五日的征战,让他极度的疲惫,他似乎已经将自己一生的力气都用尽了。
  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每一次的呼吸都分外痛苦。
  “殿下,喝口水罢。”
  东宫属官方才从河边用牛皮水袋灌了些水。
  太子伸出手来,却发现自己竟拿不住水袋了。
  大势将去了吗?
  谢太子面上虽无表情,可心中却苦笑不止。
  他反反复复分解着所有自变节发生的细节,究竟是什么让自己陷入如此地步,一朝竟从天潢贵胄的大汉太子沦为了亡命天涯的囚徒。
  他思索良久,可依旧莫衷一是。
  可是隐隐约约的,他竟然听见战马嘶鸣喷鼻之声,他猛然回头看去,一阵冰冷倏忽蹿过脊骨漫过身心,他整个人都仿佛站在悬崖边上,而在前面,是生吃人的恶虎。
  黑暗里有谁在逼近,隐隐绰绰的,有刀剑的寒光闪过。
  随着威胁一步一步逼近,谢太子的心悬了起来,他浑身冰凉地好像有雪水兜头倒了下来,可是他倏然释然了。
  “成王败寇,自古之理,你为太子,亦不免之!”
  “莫怕失败,母后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谢太子的手按在剑柄之上,示意部下准备最后一次的冲锋。
  火光燃了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火把的光照亮幽暗的树林。
  “是太子吗?”
  试探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
  东宫属官上前一步。
  “老臣是长陵县县令啊。”
  从马上下来一个身着官府的老令。
  “原是长陵县令孙有止孙大人?”
  谢太子微微放下了戒心。
  可就在他们攀谈之际,却有人暗中潜伏而行。
  而他却不知道这放松的警惕,却是要他性命的危机。
  就见寒芒一点闪过暗夜,直直冲着太子咽喉而来,与此千钧一发之时,却有一箭不知天地何处而来,旋转的箭簇擦过熊熊燃烧的火把,一箭射中了谢太子的肩膀,巨大的惯性带着谢太子猛地向后跌去,刚刚好与那滑向他咽喉的利刃擦身而过,谢太子沉入滚滚波涛之中,些许殷红的鲜血在翻滚的浪花之中很快消失无踪,然后一去不复返地汇入广阔的渭水之中。
  “太子!”
  一路追随太子的宾客舍人们顿时失色。
  孙有止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是谁?”
  “是谁!”
  孙有止彻底暴怒了,他环顾向四周,看着一脸茫然的队伍,看着在夜风中微微荡漾着着的火把的光,极目望去便是黑黢黢的森林,曲折的森林林稍之上是深蓝色的天空,上面有着微末的星光。
  回应孙有止的事聒噪的蛙鸣。
  过了许久,孙有止的冷汗浸透了衣裳,他下令,立即处死眼前太子宾客人等。
  他听着他们的惨叫,自己却深深地陷入了为难,他又下令,无论如何都要将太子找回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太子必须死,但是太子不能这么死。
  太子最好的死法,便是自尽。
  ——
  皇帝突然发了高热,赵夫人日夜衣不解带侍奉在侧。
  他半躺在宣室殿后殿的卧榻上,靠在大靠枕上,听臣下的回汇报,当他听到太子投河自尽而至今下落不明的时候,他猛然怔住了,他怔愣了许久,漆黑的眼睛开始浑浊起来。
  皇后自尽了,太子也自尽了。
  一朝他竟一同失去了妻子与儿子。
  他浑浊的眼睛凝望着宣室殿华丽的灯火,良久,他闭上了眼睛。
  赵夫人怜惜地搀扶住皇帝,又跳调整了大靠枕的位置,让皇帝能够舒服些。
  待到皇帝睡后,赵夫人这才退出了宣室殿。
  温珩早早等候在殿外,一见赵夫人迤逦而来,便笑吟吟向他行礼。
  温珩:“陛下如何了?”
  赵夫人扶了扶鬓上的金流苏,美丽的面容染上了忧愁,她叹息道:“陛下方才得知太子死讯,身体更不好了。”
  赵夫人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还请大人早就打算,我们母子的荣耀全赖大人了。”
  “臣唯娘娘马首是瞻。”
  温珩微笑着说道。
  赵夫人的喜色短暂浮上面庞后转瞬即逝:“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此时此刻,天地转圜之机,只要大人与我们母子同心同德,何不能握住这通天的权柄呢?”
  待送走了赵夫人,温珩面上那恭维的笑意也如潮水一般褪去了,他长身而在立,静静目送赵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回廊转角处,唇畔勾起一丝隐秘的笑意,眼神却冰凉。
  皇帝啊皇帝,你真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偏狭,你年轻时的英明已经当然无存了。
  “宣御史大夫觐见——”
  黄门令尖而细的声音回响在宽阔肃穆的殿宇之中。
  你从头到尾只是将我当成你手中一把利刃,想要我跟裴瑛一样,成为为你铲除敌人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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