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连边角的老柿子树,香秀也照顾得很好,时不时去给它加点肥。
天一晴,院子里又晒满了东西,不然要发霉。
香秀洗完了衣裳,满仓和福妞放了鹞子,满脸通红地跑进来去喝水。
“嫂子,小桃姐让你去拿豆腐,”满仓把纸鹞挂在木墙上,跑出来说,“三叔家忙着没工夫送。”
“满仓你去屋里拿个大盆来,我自个儿去,”香秀边往木架上挂衣裳,扯了扯衣角,等满仓把盆拿过来,她接过嘱咐,“看着点,别叫鸡爬过了架子。”
“哎!”
今天央三婶做的豆腐只有一板,并不多,香秀给三婶送了两条干鱼,小桃把那豆腐切了放盆里,笑嘻嘻地道:“豆腐不会碰坏的。”
屋里三叔喊人,小桃急急忙忙应了声,她说得很快,“嫂子今儿不留你了,慢些走啊。”
“你忙你忙。”
香秀帮不上啥忙,捧着盆豆腐走了,这段日子正是吃鱼的日子,少不了豆腐捧个场,几板豆腐没出村就卖完了,又抓紧着下一锅。
晌午水生回来,没抓着野物,只摸了些许鸟蛋,有个裂了条缝,他磕进碗里说:“去瞧过了,生了不少笋壳,下午去扒点,再晚些又得落雨,晒不干。”
“阿秀,你的油鞋好不好走,进山的道全是泥水,滑得很,你穿了我给瞧瞧,要不要再敲点钉子。”
香秀没怎么穿过她的油鞋,这还是她阿奶在时给她做的,鞋面反反复复涂了桐油,鞋底加厚钉了短的钉子。
鞋面很硬,她脚虽没长过,但鞋子不好走,一踩在青石砖上就哐啷克啷地响。
福妞坐在凳子上摇,晃着两条溜光的辫子大笑,“这声跟勺子刮铁锅一样。”
“你脱了,我给你再钉一钉,底下不好走,”水生伸过胳膊,香秀搭在他胳膊上脱了鞋,换上软布鞋。
“脚磨得痛不痛,”水生将鞋楦子伸进油鞋里,往前抵一抵,等鞋面鼓起来,才翻过鞋底用榔头捶了捶。
香秀低头看他的脸,又动了动自己的脚,“不磨。”
水生打好了,又叫她穿了穿,不别脚了才算。他也修了修福妞和满仓的油鞋,这鞋年岁久了些,孩子脚又再长,有些挤脚了。
“晚点我买些桐油来,给你们重做双来,”水生收了榔头说。
“要做大些,”满仓拿了篮子往外走说,“我脚长得快,大点塞点布头还能穿。”
香秀锁了门,回他,“大一个指头就成,再大就穿不牢了。”
说着话出了门,兰娘坐在门口给孩子喂饭,端着碗笑问道:“香秀你们一家子做什么去?”
“趁天晴去扒点笋壳来,”香秀也带着笑回道。
“我脱不开身,香秀你给我扒几张来好伐,我做双笋壳鞋,”兰娘走过来央她。
香秀一口应下,她也会做笋壳鞋,晒干的笋壳多叠几层做鞋底,鞋面缝了布,雨天很耐穿,倒是天晴就烂了。
“晚上到我这吃鱼圆啊,”兰娘追了几步说。
香秀摆手让她回去,水生在岔路口等她过来,还要嘱咐,“走这过,那是烂泥滩。”
“你不要做这鞋,底太薄了,磨脚,”水生牵着她的手说,“等这两日收了套子,去镇上买张牛皮,这鞋底牢靠。”
“给你穿就买,”香秀垂头看路,路上泥水太多,说话间又仰着脸瞅她。
水生握紧了她的手,很稀罕她的模样,笑着说:“给你买啊,油鞋穿的脚疼,我光脚都成。”
这时满仓对福妞说:“你瞧大哥那不值钱的样子。”
福妞摸着下巴说:“大哥确实没钱啊。”
“你个呆瓜,”满仓翻了个白眼。
水生转过头,盯着两人瞧,“我都听着了。”
满仓嘿嘿笑,他拉着福妞往前赶紧走,没过一会儿就大喊,“虫子跳我鞋子里了!”
几人大笑,等他抖出了只虫子,这才上路,此时早春没挖的笋长了老高,晚笋才刚冒出头。
毛竹林里竹子外包了一层壳,香秀沿着竹缝一圈扒下来,抖了抖上面毛茸茸外壳沾的水。
水生扒了几张,把它塞进竹筐里,他站起来说:“阿秀,你和福妞先扒着,满仓,跟我去山里。”
他摸了摸腰间的弹弓,准备去打些野鸡来,满仓蹦跳着跑过来,在福妞噘嘴不满中跟着进山了。
“我也想去山里玩,”福妞用手压着毛竹壳,时不时撇过头去瞧进山的小道。
香秀手上沾了笋壳屑,她没摸福妞,笑着说:“山里路滑,等你换了新鞋再去。”
“妞妞,你好好扒笋壳,晒干就给你换糖吃。”
福妞又高兴起来,小心地扒了笋壳,偶尔碰上从另一片竹林扒完的人,她的手上速度就更快了,生怕被人扒走。
并不是每一棵竹子都有笋壳,香秀基本把这片扒完了,她背着篓子,一手提着另一个小筐,左手和福妞一起拎着一个大竹筐回去了。
等把小筐的笋壳给了兰娘,她转头送了一碗鱼圆汤来,汤里还放了菠菜。
“你们吃啊,要是吃的好,到我家再来拿,”兰娘把筐还给香秀,婉拒了在屋里坐坐的寒暄,“家里娃正闹腾,不多说了,走了啊。”
她前脚刚走,后脚水生进来说:“今儿个手气好,打中了只野鸡,我们吃了吧。”
香秀看了眼,是只很肥的野鸡,她商量说:“剁一半好了,今天炒着吃,明天炖汤吃。”
“好啊,”福妞立即点头,“能吃两天多好呀。”
水生自然也说好,这是只母鸡,肚子里少不得有一连串大大小小的蛋黄,搁到明天那半里一道顿汤吃。
炒鸡得浓油酱赤才好吃,香秀一边炒,水生剁着明天吃的鸡肉,福妞和满仓将手神进水盆里,一张一张洗着鸡毛菜的菜叶子。
没多久一家人吃上了炒鸡,野鸡的肉比家鸡要紧实得多,鱼圆又比炒鸡要鲜和弹牙,鸡毛菜绿油油的,清爽得很。
吃了饭,水生接过碗筷,香秀去收铺在院子里的笋壳,一张张叠好,破损的放另一个筐里,能当柴烧。
第二日早早去另一个山头扒,满仓则跟着水生又进了山里,他要捡柴,家里的柴不够烧了。
如此扒了几天,香秀已经积了很多的笋壳,水生也套了好几只野鸡,一只野兔,还挖了一筐晚笋,正嫩着。
两人一起带着东西,清早划船去镇上换些家用来。
第11章 干菜焖肉
◎菜泡饭◎
镇上有的人就好野鸡这一口味道,水生刚放上笼子没多久,就被人买走了好几只。
那中年人好吃,他说:“下回别赶着这时节来,瞧你猎的这几只,肥是挺肥的。可总不如入了冬,那肉肥实的,一炖全是鸡油,加点冬笋片那滋味别提了。”
“这不赶巧碰我弹弓上了,”水生笑了笑,往那中年人手上塞了两根笋,“冬笋没有,晚笋倒是刚挖出来,配鸡肉正好。”
“老弟敞亮,”中年人也笑,又说了几句,有人来问价,他便提着笼子拿了笋家去了。
香秀面前的笋壳也有人问,是对面的屠户,他买了些,正好包肉的笋壳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