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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俗话说:谷雨前后,安瓜点豆,鸡毛菜吃完了,香秀便打算刨了这片地,种些丝瓜。等它在藤上老得不能吃了,还可以做丝瓜络擦碗筷。
  等她撒了种,水生打了一篮子香椿芽回来,临近谷雨时,香椿比清明时节还要好上些。
  “今早鸡又下了一个蛋,刚好能用来炒香椿,”香秀接过篮子说。
  晌午的饭食吃的简单,一盘香椿炒鸡蛋,一碟子腌笋,拌了点糟油,还有没吃完的粢饭糕,囫囵着吃了一顿。
  日子便在逐渐暖和的天里,一日日过去,香秀摘了十来日的茶,欢喜拿了钱,转而下了田,在田间忙碌着。
  在立夏前一日,香秀泡了茶,又煮了碗阳春面,汤头用猪大骨吊的,淡淡的一点油花。
  喝了茶,吃了阳春面,春天便也过去了。
  到了立夏,香秀一早起来掀开锅盖,锅里的鸡蛋一个个染成了深褐色,每个茶叶蛋上都出现了裂纹。
  她特意敲碎的,这样才好入味。
  水生这时从屋外进来,放下一筐南烛叶,低头扯着自己衣服上黏着的苍耳说:“路上碰见二姑,她家要捣麻糍,做些乌饭麻糍,阿秀你吃不吃,吃的话我拿去叫二姑一同捣些来。”
  “家里还剩一点糯米,都拿去捣了吧,”香秀剥了一半的鸡蛋壳,把它塞给水生,“捣几张乌饭麻糍就成,其他只做白麻糍,浸了水还能放会儿。”
  “成,我等会儿去,”水生三两口吃完一个鸡蛋,拉了香秀的手出去,“称重去,先给你称。”
  立夏要称重,何家父母早前在时,曾置办了个大秤,挂在房梁上的,秤钩上挂了一把凳子,麻绳穿过凳腿,有些高。
  水生抱着香秀坐上去,她手紧紧抓着两边的麻绳,仰头看他打秤花。
  “一百零五斤,”水生笑道,香秀才不信他,哪家没出嫁的姑娘称重,都要说“一百零五斤,员外人家找上门…”
  香秀恼他,作势要下来,水生搭着她的背说:“八十八,太轻了,你要多吃些饭。”
  等水生称了一百三四十斤时,香秀说:“你没白吃那些饭。”
  压在她身上都重死了。
  两人闹着,屋外有人喊:“水生,水生,借你家称个重,你人搁哪呢?”
  “是远亲的三叔公,”水生说,他跟香秀解释,“不少人家家里没有这样大的秤,往年都是到这称的。”
  香秀很快便明白了,这一早上来来往往不少人过来借撑,通常是一家子一齐来,懂些礼数的就拿几个自家煮的茶叶蛋,也有些给了点米。
  院子里吵闹,可把福妞高兴坏了,来的有不少小孩,她拿出一个煮熟的鸭蛋,拉着满仓的衣袖说:“哥,走走走,跟三水他们一块碰蛋去。”
  满仓正吃着蛋,他手摸上了胸前挂着的鸭蛋,急急忙忙吃完说:“走,我这蛋硬得很,肯定能当蛋大王。”
  不多时,院子里便兴起了一股斗蛋的风潮,一群娃蹲在地上,用尖头对尖头,圆尾对圆尾相碰。
  砰的一声又一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哀嚎,“你到底会不会斗?”“我的蛋又裂了!”
  直到大人喊他们,仍旧不想走,最后被揪了耳朵带走,在别人家吵翻了天。
  等到傍晚,这股热闹劲才退了下去,总要回家蒸乌米饭去。
  香秀也蒸了乌米饭,下午把南烛叶舂烂,加了半桶水泡着,再放糯米,等变了颜色后上锅蒸熟。
  蒸出来极黑,跟黑芝麻似的。
  捣出来的乌饭麻糍却不黑,紫的,还裹了一层黄豆粉,里头是红糖。
  比起乌米饭来,满仓和福妞都爱吃乌饭麻糍,热乎乎的时候最好吃,甜软又不粘。
  也有裹松花粉,里面抹一层豆沙的,口感也很不错,算不上甜。要是油煎一下,尝起来也别有风味。
  吃了这两样后,糯米实在太容易饱,旁的实在吃不下了,立夏尝三鲜是转日吃的。
  水生和香秀一早去了地里摘豌豆,今年的豌豆绿的水灵,指头一掐皮就印了出来。顺带扯了几把蚕豆,那皮就要老得多,只一捏里头的豆子便蹦了出来。
  三鲜除了豌豆、蚕豆,还少不了苋菜,水生种了一小块红苋菜,叶片隐隐发红,炒出来的汁水也是红的。
  香秀不由得说:“早先在我家时,对门有家嫂子,她会用红苋菜染布。”
  染出来的红偏浅,淡淡的好看,这种红便叫苋菜红。
  只不过染了费时又费力,大多染不到棉布上,薄薄的蕴了一层,过水又没了。
  福妞可稀罕这苋菜汤汁的颜色了,她转了转眼珠,然后说:“把汤倒在我那白衣裳上,那染出来多好看。”
  “你可省省吧,油也一团团印上去,”满仓瞥她一眼,“白糟蹋衣裳。”
  福妞懊丧,转眼又起了士气,“那我染到蛋壳上。”
  左右都不能倒了那汤汁。
  水生说:“把你种苋菜地里去,你就能生苋菜这样的色了。”
  福妞叉腰大喊,“嫂子!”
  这时香秀瞪了水生一眼,打圆场,“你哥说胡话,莫要听他的,你和满仓剥蚕豆去,我们也煮些茴香豆来。”
  两个娃便高高兴兴出去,水生挨了香秀一句说,笑着道:“我也吃茴香豆。”
  “把你种蚕豆地里去,你就能吃到了。”
  水生又笑,只暗自嘀咕,小没良心的。
  夜里倒是吃上了茴香豆,瞧着没啥卖相,可味道都进了豆子里,吃在嘴里软绵绵。
  与豌豆那清爽的口感,豆子吃起来清甜又不同。
  收了桌,屋里点了灯烛,水生出门倒了水,香秀擦着自己有些湿的发尾,解了发髻便飘出一股桂花的香气。
  水生偏爱缠弄她,一时胡闹到灯烛都燃尽了大半。
  等到夜尽处,又说起小话来,只听得山里的樱桃红了,明儿摘些来。
  第13章 豌豆咸肉糯米饭
  ◎糖渍青梅◎
  山里的樱桃红了,却红得浅淡,还有些黄。
  水生摘了一大串,满仓掐了一个扔进嘴里,被酸的龇牙咧嘴,“这山樱桃一点没熟。”
  “哥,那你吃这个,”福妞用手包着,伸到满仓面前,再摊开手,是个圆溜溜的大青梅。
  满仓瞪她,只觉得肚子里都犯起酸来。
  立夏时节,青梅也熟了,只是它熟的日子短,过个十来天就没了。
  所以香秀一早和小姚去后山,那里有好些梅子树,各自摘了一篮子。
  她把青梅投进冷水里,一个个搓洗起来,福妞也被樱桃酸得半眯着眼,又凑过去问:“嫂子,这咋吃?”
  “能腌一罐脆梅,”香秀掰下青梅蒂说,她腌脆梅的法子简单,用石臼捣裂青梅,放些粗盐腌一腌,到了晚上就能吃。
  青梅不苦,又脆,不像泡久了那样瘪下去,咬到一口果肉,咸与酸都在舌尖,热夏吃这个开胃得很。
  只是除了水生,也没人愿意吃这一口,实在瞧着就觉得酸极了。
  香秀说:“那做一点糖渍梅子,给你们两个吃。”
  上午日头晒得很,香秀便抱着沥好水的青梅,坐在草棚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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