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们两个各怀鬼胎的小心思,祁非听得出来,但却并没有自己是主人公之一的代入感。
更不用说他此刻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烛慕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上,五雷轰顶般震惊地看着烛慕,语气带着浓浓的质疑:“你真…不是…烛慕……”
烛慕正在思考秘书所说的“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听到祁非疑似是在询问,便主动响应了一句:“我是烛慕。”
但祁非的话却并没有说完整:“……的父亲?”
“……”烛·正值英俊的黄金期·本人·咬牙切齿·慕,“我想,我的确就是烛慕。”
烛慕满脸黑线地亲耳听见秦廷玉拿手肘戳了戳秘书:“幸好他没这么问我——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把你们祁总臭骂一顿,算不算正当防卫?”
秘书捧哏似的:“算人身攻击哦,秦总。”
“我看起来很老吗?”烛慕不解地问祁非。
“没有。”
这个烛慕看起来就只是比印象里更加成熟稳重,少年人的青涩倒是完全褪了个干净,但眉眼依然是熟悉的样子。
祁非也知道烛慕的父亲早就去世了。但如果不这么去猜测,他该怎么解释现在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烛慕并没有第一时间拉着祁非盘问。他向前靠近祁非,在对方逐渐惊悚的视线里,两手贴着他的脑袋,上看看下看看,确定的确没有肉眼可见的外伤,这才严肃地盯着他问:“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祁非顺着烛慕手上轻柔的力道,抬抬胳膊伸伸腿,歪歪脑袋张张嘴,等烛慕把他身体从上到下都动了一遍,他才内心极度复杂地说:“没有。”
憋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心底的震撼,又问了一遍:“你真是烛慕?”
烛慕初步觉得他可能失忆了,但又想不通他为什么还记得他的名字,于是试探性地反问道:“我和你记忆里的昨天有什么区别吗?”
祁非闻言,从他的脸上开始仔细地观察。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个成年人,头发稍微长了一点,眼窝更深,但是黑眼圈没那么重了……”他又往下细数,“明明今天要上课,你却没穿校服,我也没看你穿过这件米色衬衫……不过……它很适合你……”
烛慕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
他心里思量着,这个祁非说话的思维逻辑都很正常,如果不是跟之前的祁非相比,整个人看起来活泼了很多,烛慕或许真会觉得他没有什么大碍。
他隐隐有一个猜测,而下面一个问题就是他的证实。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现在几岁吗?”
祁非愣了愣,大概是理解了他的猜测,瞳孔明显缩小,眼眶则慢慢圆睁:“十七。”
这样一个猜测被证实,烛慕实在是不敢相信。昨天还在和他聊离婚的二十七岁的祁总,今天就失忆回到了十七岁的心智?
这么一想,就连这场婚姻都让烛慕极具负罪感。
十七岁啊,还是在他学生的年纪,一觉醒来莫名其妙跟昨天还互相打闹的高中同学结了个婚……这是能跟这个祁非说的吗?
“现在是哪一年?”祁非歪了歪头。
“……”烛慕无力地抓住祁非的手腕,千言万语落在嘴边,只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带你……先去看看医生……”
秦廷玉在他们说话时一直没插嘴,直到看见烛慕想带走祁非,他伸手抓住了烛慕的手臂。
“先等一等。”
第四章
烛慕动作停住,只见秦廷玉狐疑地绕着祁非走了两圈,挠了挠下巴。
“你先解释解释你从医院跑出来干什么?你都不奇怪你怎么在医院里的吗?而且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你现在的记忆是在哪天?”最重要的是,“你没被人夺舍了吧?”
祁非看了一眼不知道多少年后依旧稳定抽象的好友,说:“我昨天发烧,一直在住院,所以并没有奇怪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他确实是十七岁的祁非。”秦廷玉凑近小声但肯定地对烛慕说道。
烛慕好奇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秦廷玉似笑非笑:“二十七岁的祁非哪有这么好脾气回答我。”
烛慕眼里流露出几分困惑。
二十七岁的祁非,很温柔体贴好脾气不是吗?
不过十七岁的祁非是什么样的,他好像没太关注过。
祁非紧紧盯着他们缓缓靠近的姿势,又解释到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来这里是为了找韩天龙。”
“韩天龙是谁?”秦廷玉茫然地问了一句。
祁非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烛慕,默不作声。
“是当时外校的一个混子。”回答的人反而是烛慕。一方面他记性还不错,另一方面这个人确实也令人印象蛮深的。
“你不会是跟他约了校外打架吧?”秦廷玉挑眉,心说他怎么不知道祁非有当校霸的潜质,“他惹你了?”
“惹我倒是没有。”祁非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秦廷玉无视了他那双小狼崽子护食一样盯着他的黑眸,故意不告诉他十年后他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又转头揶揄地问起烛慕:“烛老师呢,你记得韩天龙吗?”
“老师?”祁非愣了愣。
烛慕皱眉回忆起了自己的十七岁:“他跟我倒是有点矛盾。好像是我高二暑假在一个超市帮忙搬货,他当时的女朋友在超市里帮她姑妈收银,我们没怎么聊过天,但是开学之后,学校里突然散播了各种风言风语,说我抢了他的女朋友。”
烛慕不算内向,但也说不上广结好友,他们班的同学都愿意相信他,但同年级乃至其他年级的七嘴八舌,他也不可能一个个冲进人家班里去澄清,干脆就想着,没闹到他面前就不去理会,反正过了一个星期恐怕也没多少人去在意。
但是韩天龙哪肯善罢罢休。
“他给我送过几封手写战书,要跟我一绝雌雄,还声称会在我回家路上堵我。我给他回过信,提醒他‘决’字写错了。”
秦廷玉被他的说法逗乐,眯眼笑了起来:“那他岂不是对你怀恨在心?”
“还好吧。”烛慕想起自己还从来没有遭受过他实质性的伤害,“他并没有真的堵过我,可能只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哦~~未必哦~”秦廷玉语调怪异,惹得祁非都忍不住看向他。
秦廷玉冲祁非眨了眨眼:“说不定他是被打怕不敢来了呢?”
烛慕十年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被秦廷玉这么一说……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你的意思是……他去找别人麻烦没打过人家,所以也不敢来找我麻烦了?”但是这个年纪不是又记仇又胆大妄为的吗?
秦廷玉:“……”
他意味不明地冲祁非比了个大拇指,在一双反馈过来的问号眼下淡淡地问:“祁非,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等韩天龙?”
话题又突然地跳转回到祁非身上,烛慕好似听懂了秦廷玉的意思,下意识看了过去,在祁非望过来的复杂眼神里陷入错愕的沉思。
他低下头,不敢相信。
他们高二的时候,也没那么铁的关系吧,祁非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