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一年,烛慕十分客气地询问祁非:“你以前在家里过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祁非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新年要注意什么,便犹豫地回:“……注意别熬夜工作到猝死?”
  烛慕愣了愣,有点奇怪为什么祁非新年也会这么忙。
  但他俩虽然结了婚,关系也就止步于此,他不好多问,也没资格多问。
  纵使他站在朋友的角度,也只能劝祁非给自己空出来一个星期的休息时间,两个人一起放松过个年。
  第二年,他们渐渐分工明确。
  祁非去采买年货,烛慕就负责做年夜饭;一个人贴春联,另一个人就去装饰房间。
  不过到了除夕夜,烛慕做了一大桌饭菜,吃完又要包饺子,祁非心疼他疲惫的神色,把他赶出厨房,坚持要他去客厅看电视歇歇。
  于是那一年他们唯一一次吃到了“散装”饺子。
  有面皮,有肉馅,唯独没有饺子。
  努力用锅铲把软烂的面皮分开时,祁非第一次在厨房看到烛慕惊慌失措的表情。
  第三年延续了第二年的分工,但那毕竟是他们最后一个新年,烛慕觉得挺值得纪念的,就瞒了祁非,在他去买年货的时候,偷偷去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福帽小脑斧”送给祁非。
  烛慕还记得祁非当时的表情十分惊讶。
  他本来还挺开心真的给到了祁非一个惊喜,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祁非仅仅这样一个小小惊喜就能感动到头昏脑涨,转头给他卡里打了五百万。
  于是头天晚上的惊喜变成了第二天看到转账信息的惊吓。
  吓得烛慕当天就换了一个密码,才阻止他一上头就转钱的行为。
  事后祁非幽幽地问他为什么不要那笔钱,烛慕叹了口气,说:“我希望我们是朋友,而不要像包养对象一样。”
  朋友跟包养对象孰轻敦重,根本不用他点明,祁非立刻又被哄好了。
  现在那两只小老虎玩偶,一个留在了他们现居的公寓里,一个被祁非拿回别墅,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按照烛慕的意思,今年他还是希望老样子过年。
  利落高效,人也轻松。
  祁非一向不会反驳烛慕的主意,但这次难得提出自己的意愿,说要两个人一起行动。
  烛慕再一想到他们十一月才补办了一场婚礼,这会儿还算是处于蜜月期,自然要甜蜜一些,也就点头赞同了。
  祁非从电梯里出来,正好看到烛慕站在高楼下专注地接墙边滴落的水花。
  水珠打在他温热的手心,冰凉又柔软的触感让烛慕忍不住为之一笑。
  他的下巴缩进高高竖立的衣领里,
  在雪色里冻得通红的嘴唇堪堪露出,几乎
  和深红色的羊绒大衣融为一色。
  祁非眸光微动,似乎有一道虚无的丝线牵动着他的身体慢慢走过去,越来越近。
  恍惚间,仿佛牵着丝线另一头的人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从他的胸口缓缓顺着衣领向上滑动。
  冰凉的指甲轻蹭他的喉结,他的嗓子忽地发干,滞涩地滚动。
  突然,那只无形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拉弯了他的腰。
  他歪过头,一个吻迅疾地落在觊觎已久的唇上。
  烛慕没料到祁非会突然袭击,眼睛瞬间瞪大,在下意识后撤脑袋之前,还被祁非咬了一口。
  他轻“嘶--”了一声,祁非退开半步,目光淡然地落在他的唇角,嘴角微扬。
  烛慕摸了摸嘴唇,虽然痛,但没破皮,也没流血。
  只是有点奇怪:“怎么了?”
  祁非好端端亲他干嘛?而且还是在公寓楼底下,虽然他们现在是隐在屋檐里,但总觉得……咳咳,怪不好意思的。
  祁非没羞没臊地淡定道:“昨天在书上看见,如果两个有情人在过年的一个星期里,每天都能和彼此分享一个吻,未来一年都会财源滚滚、幸福美满。”
  好假……
  烛慕好笑地问:“哪本书?让我也去看看?”
  祁非牵着他的手,把他塞进副驾,才一本正经说:“《喜欢烛慕的一百种方式》,才写第一条,以后的日子里再继续补充后续。”
  烛慕浅色的眼眸盯着他,脸上被冷气烫出一层薄红。
  闻言便朝祁非勾了勾手,迎着祁非疑惑的目光,在他倾身之际蜻蜓点水般匆匆回吻。
  他眼眸中似有笑意:“真巧,《喜欢祁非的一百种方式》里也有同样的说法。”
  话音刚落,烛慕立马关上车门。
  以他们俩新婚后那种腻歪的程度,烛慕毫不怀疑今天一个早上都不可能正常出行。
  那可不行,他还准备今天下午就把春联贴出来。
  车窗隔绝了祁非向里望去的视线。
  他刚从室内出来,嘴唇温度还没降下来,一吻过后,明显残留了微凉的气息,像吃了一粒薄荷糖。
  祁非用指腹摩挲嘴唇,回味悠长的样子,心情极好地去开驾驶座的门。
  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从卖春联的小商品店逛到摆满了瓜子干果的超市,零零碎碎在车里放了一大堆吃食。
  中午饭是在外面吃的,上次祁非病没好,烛慕不准他吃辣,这次倒是烛慕提议要去吃火锅。
  红辣油锅沸腾着滚烫的热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得淋漓尽致,热汗不断。
  偶尔干一杯酒,彼此相视一笑。
  生活百般滋味,还是得有人同享,咸淡才有了意义。
  下午回家后没什么事,烛慕便让祁非帮忙一起贴春联。
  他原想着他和祁非正好一人贴一边,贴好了就去做饭。
  但祁非总说一个人贴容易贴歪,非要帮他看着正不正,烛慕无奈,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不过贴完了门外,祁非又提出一个奇怪的要求。
  --他竟然要把春联贴在屋里!
  烛慕从没想过春联还要这么贴,但祁非没过过新年,想法新奇,还非要在门内贴贴看,不好看再摘了。
  烛慕拗不过他,只好等他自己在红纸上写了两行“祈五谷丰登万寿康,慕心上人在身旁”。
  烛慕仔仔细细看了,用做阅读题的眼光逐字逐句地看,半响倏地笑了起来。
  祈,求也。
  慕,思也。
  祁非这哪是在写春联,连字数都对不上,分明是在写情书才对。
  “这样呢?歪了吗?”
  烛慕拿起那张“思慕”贴在右半扇门上,等待着祁非的指示。
  然而身后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阵衣服摩擦的动静,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烛慕面露疑惑,正要回头,忽地被祁非用手从背后蒙上眼睛。
  然而这还不算完,祁非竟然拿出一段红绸贴着他的眼睛系上!
  烛慕惊地没拿稳手中的春联,红纸飘飘,落在脚边。
  他什么时候搞到这条带子的?!
  简直胡闹!
  烛慕看不见春联掉在了哪里,只感觉似乎擦过了脚尖,连忙俯身想去够,祁非却先一步捡起来,递送到他手里。
  祁非的语气隐含着笑意:“烛老师,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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