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剩下的话淹没在从远处高空传来的剑鸣声里。
剑鸣声响,他嘴皮一上一下碰着,笑意还没从脸上掉下,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动了。
长发纷扬,衣袂浮动,人提剑径直向着这边跑来,不带丝毫犹豫和缓冲,未开刃的剑刃转瞬抵住他喉咙,反手从后背锁住让他动弹不得,让他被带着只能从栏杆径直冲出。
在楼下人睁大的眼睛里,两个人冲出栏杆,一起向着楼下落下。
“……”
窗户破碎声响,被还未消散的剑鸣声覆盖,无人注意。心里霎时一慌,下面的人只顾着紧赶慢赶跑着试图去接住白色身影,但距离太远,只能在反应途中看着人落下。
“轰——哗哗——”
散修狠狠砸在客桌上,茶盏茶壶和盘子碎了一地,一起冲出栏杆的白色人影落进一个及时赶到的苍蓝怀抱里,抱了满怀。
不用看也知道已经安稳落地,鼻间是熟悉的味道和湿润的雨水气,林竹生瞬间伸手死死揽住人脖颈,喊道:“大师兄!”
散修在赌,他也在赌,赌大师兄会尽快到,并且能认出他。散修赌输了,他赌赢了。
回应他的是脑后和后腰上的收紧手和耳边低哑的一声“我在”。
听到熟悉声音,师弟林脑子里火速过了一下这几天突然去打终极boss,在田里泡澡,铁腚坐马车,今天差点被男同吓晕的经历,越想越觉得离奇,非常没出息地一吸鼻子,一把子埋人头发里装鸵鸟,又喊了声大师兄,只是这次声音被埋住,闷了不少。
大师兄垂眼看他,落在后腰的手轻轻拍拍,慢慢收紧。
第54章 你谁?
大师兄手上轻轻拍着怀里人的背, 动作极尽温和,带着未消的红血丝的眼略微转动,看向砸在客桌上的散修。
“轰——”
散修全身像散架一样, 半天才支撑着爬起,起身时冷不丁感受到如有实质的冰凉视线,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针对性极强的灵压排山倒海地扑来。
胸口猛地下沉, 身下客桌直接碎裂开,窒息般的钝痛感传遍全身,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吐出一口血来。
变故也就发生在这么几瞬之间, 周围的人一片安静, 耳边只有倒塌的客桌上的茶盏落地的破碎声,听得心惊,视线在地上的散修和站着的人之间游走, 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刚才明明一直睁着眼睛,还是没能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突然多出的人是怎么来的, 只能看出对方和怀里的人认识, 并且非常不好惹。
许多人知道陵许君, 却不真正认识陵许君, 站面前也认不出是谁。对方在这里抱着人不放手,和传闻里端方持重的形象差别巨大,即使说是那个人也不一定有人信。
只有之前跟着家里长辈去宗门办事时远远地看过次对方, 且昨天还遇到过一次的知情人认出来了,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什么, 低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还被绿衣服捏在手里的玉牌。
敢情他们刚才通知的是这位!
他这激灵打得跟之前说话一样明显,旁边绿衣服转过头来了,问:“怎么?”
知情人言简意赅,看像穿着苍蓝衣服的人小声道:“那是陵许君。”
“……”
“?”
这下好了,旁边几个人一起一激灵,绿衣服手一抖,险些把玉牌摔地上,几个人手忙脚乱搁那护,好歹接住了。
散修已经动弹不得,慢一步的城卫队来了,连武器带人一起抬走。
这大概是南风阁最热闹的一个晚上。听说有人闹事,不少人过来围观,里里外外都是攒动的人头。
身上伤口估摸着是裂了,玉牌拿回,林竹生也该走了。
虽然有点伤但他觉得自己还能直立行走,结果最终还是到了大师兄背上。
还有个选择是抱着走,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搞实在太过羞耻,二选一,他毫不犹豫选择了背着走。
大师兄淋雨来的,身上原本有水气,但会长老那招净尘诀,身上一下子干干爽爽,趴上去还挺舒服。
“建筑修缮事宜我宗明日会派管事前来处理,今日多有打扰。”
外面还在下大雨,闻柏舟给背上的人披了件外袍,从头遮到尾,和掌柜简短说了安排。
掌柜连忙摆手说不用,也不敢问“我宗”是哪宗,把小猫递过,道:“今天多亏两位仙长。”
要是今天没阴差阳错换人,他和原本应该上台的先生说不定都小命不保。小命最重要,修缮还好,只是想想应该由闹事的人负责才对。
来得快走得也快,大师兄来了一刻钟不到,没有多停留一秒,径直把人带走了。长剑浮空,身影撞进雨幕。
在外流浪了几天,事实是流浪汉林沾大师兄背上后就睡着了,还睡得喷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升空,直接被带着从洛都到了海湾。
弟子伤情未愈,加上还要找人,天宗和部分宗门还留在这。夜间时分,大多人都已经睡下,客栈里只有大堂点着盏灯。
“啪嗒——”
从窗外不断传来的雨声里混杂了一声大门打开的声音和脚步声,坐在灯边守夜的两个昏昏欲睡的弟子一抬头,看到个人影走近。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他们猛地站起,瞬间清醒了,喊了声师兄。
没有停留的意思,闻柏舟边往楼上走边道:“待到其他人回来时告诉他们,人已经寻到,不用再找。”
声音还挺小,刚好够两个弟子听清。
“好……啊?”
两个弟子迷瞪的眼睛睁大了,这才看清楚他背上背的是个人,一愣,之后忙应好,看着他踏上台阶。
闻柏舟尽量放低声音小声说话,但背上的人还是醒了。
醒来后眼睛还没睁开,热衷于醒后乱折腾一通的林师傅习惯性想来一套拳打脚踢,结果脚一蹬后发现不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大师兄背上。
一觉睡舒服了,他醒来还挺有劲,披身上的衣服也给折腾掉了,刚好在关门之后落到地上。
身上穿着的衣服不能上床,大师兄把他放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捡起落地上的外袍放在一边。
点了灯,把灯放在桌面上,闻柏舟半蹲下,道:“看看伤口。”
不是错觉,声音确实有些哑。林竹生感受了下伤口的位置,半脱下衣服后弯腰,借着旁边的光仔细看向大师兄的脸。再多看了两眼,他说:“大师兄好像很累?”
“还好。”
闻柏舟低头看向伤口和附近蔓延开的黑色纹路,提起其他,道:“这是怎么来的?”
哇提起这个病患林就来劲了,连伤口的痛也顾不上。
左右多看了两眼,确认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后,他一口气把从山顶滚到山腰,以及后续一系列悲惨事情选择性地且声情并茂地讲述了一遍。
他越说越来劲,声泪俱下的,宽面条泪唰的一下就冲出来了。
旁边小猫看着他不带前摇地又开始流氓式落泪,睁着一双眼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