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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如今的他并不缺钱,很早之前他曾在拍卖会上狠狠讹过江霄一笔,那些钱他虽然花了不少去买炼器材料,但到现在还剩下一些。而离开北域之前,夏语竹也给他上百万金灵币和各类珍贵材料,以报答他那些日子的帮助。因此,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欠下江宁人情。
  这些东西的价值自然是大大超出了江曜所需东西的价格,江宁一开始还不愿意收,但江曜顺便拜托了他照顾江家旧宅,又说他替他们瞒报了本家,自己总该有些表示,好说歹说一番,才让那人收下了东西。
  而办妥了这一切,江曜便也启程回了江家。
  如今还是深夜,整个天鹤城中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应和着虫鸣,清月如钩,高悬在空,不甚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正好照在江家掉落在地摔成两半的那块牌匾上。
  江家宅子里闪着依稀几点亮光,江曜没有去打扰那些或许还沉浸在悲痛中的孩子,只是先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落。
  他的院子和他走的时候相比没什么变化,他推开自己的房间门,里面也陈设如旧,桌上连积下的灰尘都没有,就好像他未曾离开过一样。
  江曜在自己的房间中坐了一会,先前他离开东域去北域游历时便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如今回来一看,却也发现没什么好带的。
  他终究还是没舍得动自己房间中的东西,将椅子归位后便关好门,走出了自己的房间,就好像从未回来过一样。
  江曜离开了自己的院子,本想去找江月白,但在路过江荣院落时却不知为何突然驻了足。
  由于主人已逝,江荣院落中常开不败的桃花此刻已经尽数凋零,徒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宽阔的院落中,衬得这无人的院子格外寂寥。
  他鬼事神差地走了进去,看着树下枯萎的花瓣,轻轻蹲下身子,朝着那地下注入些灵力,失去生机的桃树又像是活过来了一般,重新开满了粉白的花朵。
  恰逢一阵风吹过,桃花散落如雨,有几瓣飞到了他的头上,他想伸手去拂,但手触碰到发梢,却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临走时,是不是该跟江荣多说几句话的?
  他看着这寂静的庭院,蓦地想起江荣在他临走时的那句一路顺风,而待到他看见手中被他揭下的花瓣,眼中却也不知何时盈满了泪光。
  江曜从没想过他会为了江荣掉眼泪。
  按说,他应该一直恨着江荣,也不是那种彻骨的恨,就是那种淡淡的,不浓烈,但不会忘却的那种埋怨,然后就这样种在心里,不痛不痒,却也难以忽视。
  不过灵士的寿命很长,或许他也会等到和江荣和解的那一天,亦或是待到那人寿命将尽了,他坐在那人的床前与他说,你走吧,走了我就不怨你了。
  只是,看着这些落英,过去的那些怨恨啊,不满啊,好像都如同这些花瓣一般,消散在了风里。不是不怨了,是没有意义了,就和这些失去了主人的桃树一般,存在着,但也仅仅是存在着而已。
  他找不到人分享那些苦果,只能将其独自吞下,尝着那腐败的腥甜,一个人想着,一个人记着,让后让它烂在肚子里。
  江曜最后还是在那院落中刻下了聚灵阵,往其中注入了大量灵力,至少可保那桃林数十年不败。他离开了那院子,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他走到江月白的院子前。漆黑一片的院内没有点灯。江曜本以为小姑娘不在,但走到房间门前,才从窗户中间看见一个坐在床上的影子。
  他轻轻敲了敲门,却见那影子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猛地站起,直到他喊了一声月白,才见那影子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
  “江曜哥哥……”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也没有迎江曜进屋,只是如同雕塑一般,呆呆地立在门口。
  江曜微微叹了口气,习惯性地伸出手想要去摸她脑袋,却见江月白身形微微一动,竟然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讨厌哥哥了?”江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平常一般轻快。
  谁知,他这一出声,江月白便再也抑制不住,直直地扑进他的怀中,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个劲地往下掉:
  “江曜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一个劲地道着歉,使劲地摇着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在自责。
  事情发生之后,江月白曾不止一次地后悔过,她要是没有觉醒这样强大的灵喾就好了。
  如果她觉醒的只是普通的灵喾,不引人注目,那江家定不会被那些人盯上,然后落得这个下场。
  那些惨死的族人都是因她而死,偌大的江家,也是因为她才变成了这样。
  她是罪人。
  第119章 小爷的妹妹
  “傻丫头,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江曜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开口。
  “不……”江月白哽咽着摇了摇头,“是我把他们引来的……”
  而且如果一开始她就和那些人走的话,或许大家就没事了。
  江月白自己也想不到,觉醒强大灵喾这样的大喜事,竟然会给的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月白,你听着,这不是你的错。”江曜叹了口气,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花,“是那些人不好,绝不是你的问题。”
  “我在外游历之时也遇到了不少这样的事情,那群人背后是有目的的,我们家的事情绝不是偶然。”
  “更何况没有人会怪你。”他接着道。
  或许在最初,肯定也会有那么一些人因为遭受牵连而对江月白心生怨怼,但是随着族人被那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戮殆尽,他们自然也会明白,罪魁祸首是那些人,而不是江月白。
  “但是……”江月白还是一个劲地摇头,啜泣几声,话语却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想哭,她也知道哭泣不是办法。但是那种铺天盖地朝她袭来的悲痛,那些内疚感与负罪感却像是要将她压垮了似的。
  早知道她一开始就和那些人走了。
  拿她一个人换回大家,多好。
  她还活着,为什么呢,为什么她还活着。
  之前藏在藏宝阁的山洞中时,她心中更多的是恐惧,而如今被救出来以后,恐惧感消失,之前被压下的自责便如涨潮的海水,汹涌着将她吞没。
  她将自己缩成一团,小小的肩膀不停地抽动着,看得江曜心也揪成了一团。
  “丫头,你已经尽力了。”江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这事情无论是对于江月白来说还是对于江家来说都可谓是无妄之灾。他们一家安分守己,江荣和江子墨也算是处事圆滑不会对外结仇,奈何因为江月白的灵喾,祸事自己找上了门,逃也逃不了,躲也躲不掉。
  也还是因为之前遭受追杀时江月白祭出了他之前硬塞给她的赤金离火罩,让身受重伤的江思雅保住了性命,他们也得以回家通风报信。不然恐怕江家连藏宝阁的那群孩子都保不下来,直接全军覆没。
  作为一个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其实江月白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但从她的角度看,江家的确是因为她才出事的,因此心负担也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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