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贺尘云从地上站起身,冷冷地注视着这些人。
自工地重新招工的那天,他就想过这副画面,却没有想到来得会这么的快,快到他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明明,他都想好了放弃了。
可偏偏,这群人还要出现在他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他当初死得有多么的可笑和凄惨。
无数水泥将他淹没、吞噬,从身体到脖子,再到口鼻,直到头顶,期间他无数次想要求救,但水泥浇灌的速度很快很快。
快到贺尘云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彻底丧失了求救的能力,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贺尘云听到的是联手将他骗到这里的人忐忑地说话声。
“不会出问题吗?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不会的,谢老板让人查过了,他没有家人,连朋友都没有,唯一的母亲也在昨晚死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是,你怕什么?那可是十万块钱,就算有鬼,我也认了。”
他们闲聊着,不知道身后那名被水泥淹没的年轻人,身上还装着自己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第26章 病弱室友10 锁链
贺尘云死了, 死在喘不过气水泥里,尸骨永远无法重见天日。
可害得他惨死的人却获得了丰厚的报酬,潇洒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无边恨意裹挟着此刻的贺尘云, 已经完全变为白骨的他缓慢站起身, 一步步朝面前如蝼蚁般的人类靠近。
不少人如今已经瘫软在地上,口中不断说着哀求的话,甚至跪在地上胡乱给贺尘云磕着头, 只求他能够放自己一条生路。
随着贺尘云的靠近,周围还未建好的楼房簌簌掉下灰尘, 浇筑了许多人心血的高楼在一瞬之间变得岌岌可危,好似下一秒就会塌陷。
无数恐惧感缠绕着跪在地上的人。
有人甚至开始失禁。
人类面对非人怪物时无法承受的压力在此刻完全呈现, 他们恐惧他,拼了命想要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却忘了, 他是他们一手创造出来的。
在贺尘云被水泥快速吞噬的时候,他也想求他们放他一条生路, 可结果却是, 贺尘云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能不恨?
贺尘云恨得几乎要发狂, 理智寸寸崩塌,他看着面前无法逃脱的人类,伸出手掐住其中一个人的脖子,看着他憋红了脸拼命地挣扎问:“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他像是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回忆里。
没人知道,贺尘云在前一晚刚与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告别,努力收拾好心情装着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准备回工地干完最后一天活,接下来就为自己考虑时,却被人骗进了地下室, 成为了所谓“风水阵”的祭品,那一刻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
哪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贺尘云仍然想问。
凭什么是他?
凭什么就这么不肯放过他?
凭什么他都这么努力的想要变好了,可命运却始终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恨在这刻凝聚为实体。
贺尘云森白的手骨逐渐收紧,一点一点,周围楼房开始抖动,瘫软在地上的人们不断磕着头,被他抓在手中的男人无法喘息地想要掰开他的手指。
【反派黑化值+3。】
【反派黑化值+10!】
【反派黑化值+20!】
【反派黑化值突破100%!!!危险!!!】
一栋楼房摇摇欲坠,身处其中的人类好似即将为自己当年所犯下的恶行赎罪。
贺尘云手中,人类挣扎的幅度也在逐渐变小。
就在这一刻。
一道微弱的轮椅滚动声出现,由远到近。
一只微凉的手握在贺尘云的手腕处,嗓音淡淡:“贺尘云,松手。”
“……”
无数嗡鸣声响在贺尘云耳边,他呼吸加重,又缓慢变轻,怔愣了一瞬,许是身后人的嗓音实在是温暖耳熟,贺尘云缓慢松开手。
一滴鲜红的泪水砸在地上。
贺尘云转身,明明还是那副骷髅的模样,但鲜红的泪水却不断从他空荡荡的眼眶里流下来。
他在委屈。
眼泪落在谢司宁的手背上,烫得他一颤,抬头看向贺尘云,谢司宁缓慢朝他张开了双手。
青年的怀抱很温暖。
充斥着一股不算苦涩的药味,干净好闻得让贺尘云想要睡上一觉。
.
当贺尘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他坐起身,不等观察周围的环境,就看到了床边坐在轮椅上的谢司宁,准备下床的动作一顿,昏迷前一刻的记忆涌上眼前。
“醒了?”谢司宁的嗓音有些哑,此刻手中正拿着一个苹果在削着皮。
贺尘云回到床上,点了点头:“醒了。”
谢司宁没说话,只是把手中削好了皮的苹果递给贺尘云,随后抽出床边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贺尘云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谢司宁说:“打扰你的那群人我已经报警了,你的事情不方便出现在别人面前,索性他们手上并不干净,资料我已经派人去收集,不日就会有结果。”说着,谢司宁看了一眼贺尘云,“好好养身体。”
“咔嚓——”
贺尘云咬了一口苹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司宁,青年刚刚的那番话不断在他耳边回荡,贺尘云垂下眼帘,不明白谢司宁是什么意思,想要问,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出院当天。
贺尘云跟着谢司宁回到了两人共同居的房子里,明明这条路走过无数回,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无措。
贺尘云知道谢司宁应该已经查到了他的来历,甚至连他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的原因都已经知道,只是他想不明白,谢司宁为什么还会愿意把他留在身边。
关上房门。
贺尘云看着面前的谢司宁,不等开口,就听谢司宁道:“这栋楼下面,压着你的尸体?”
“嗯……”
贺尘云已经没有心思去纠结谢司宁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了,只想问青年为什么还肯把自己留在身边。
但得到答案的前提是,他需要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剖析在谢司宁面前。
过往与经历。
贺尘云低声说:“我高三那年,家里出了些变故。我妈突发脑溢血进了医院,需要很多钱。我当时一穷二白,只能努力找工作。一来二去,就在附近的工地上找到了活路,只要卖力气,一天就有二三百块钱。那个暑假我同时干了几份活,凑出了我妈的医药费,但……”
贺尘云顿了下,“三个月吧……可能都不到,我妈妈就离世了。前一天晚上,我处理好她的后事,想着第二天干完活领了这个月的工资,就赶去a大,看看学校能不能把我这名没来得及去报道的学生收下。”
谢司宁看着贺尘云逐渐落寞的神情,“但干完活的当天,我被工地上几个一直帮我的人叫去地下室,说有点地方还没完工,辛苦我加一下班,我同意了。只是……”
只是当贺尘云去到那里的时候,面对他的不是没干完的活,而是成吨成吨的水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