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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卓情无声地坐在封重洺旁边,很久,两人谁都没有再次说话,卓情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一阵从未有过的空旷在他的心底生长,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卓情转动着无神的眼,看向一旁闭目假寐的封重洺。
  封重洺的脸色是体力透支的苍白,浓黑的睫毛和眉毛被汗水润得水晶晶的,他的呼吸很重,身体的反应并不像表情那么自如,卓情看出他浑身肌肉的紧绷,像是和他共处一室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卓情的眼神更黯淡了,身下一直在绵绵作痛的伤口突然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他疼到克制不住,害怕自己随时会崩溃,小声说了一句“我先走了”,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却突然顿住。
  封重洺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点子,有的甚至高高肿起,像是蚊子咬后形成的小鼓包。卓情呼吸一紧,一把把被子全部掀开了,封重洺的全部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卓情顺着他的长腿一寸寸向上看,经过沉睡的那处、平坦的小腹、起伏的胸膛,最后到封重洺黑如锅底的脸。
  “你……”
  封重洺一把扯过被子,愤怒道:“够了!”
  卓情被他突然提高的嗓音吓了一跳,整个人狠狠一抖,在封重洺快将他吃了的目光下,努力咽了下口水,尽量平稳地说道:“你身上不太对劲。”
  “我不是……没那个意思,”卓情隔空指了指他的胸膛,就这么说话的几分钟,红点越来越密集了,“你看。”
  他脸上的神情不像作伪,封重洺冷脸向下看去,胸膛上一片红疹,跟爬了上千个虫子一样,形状可怖。
  封重洺从鼻腔里很重地呼出一口气,表情阴沉至极。
  封重洺应该是过敏了,卓情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袋东西。
  他总是做错事,永远在做错事,卓情扭过头去,遮住自己通红的双眼,手脚并用地要爬下床,说:“我去找宋子昱。”
  “不准。”封重洺骤然出声。
  卓情以为自己听错,没明白为什么不可以,勾着头往身后看,身体直接失去平衡,咚地一声摔到床底。他本来身上就痛,这一摔,眼前直接空白了好几秒。
  半晌,他扒着床尾挣扎起来,换成跪坐在地板上的姿势,问床头的人,“为什么?”
  封重洺定定地看他好几秒,扭开视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能不能要点脸。”
  卓情猛地攥紧了手下的床单,嘴巴开阖好几次,小声却坚定地说:“但是过敏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他不可能拿封重洺的性命开玩笑。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封重洺又把视线移过来,卓情却快速避开了,闷声说:“知道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腿软得差点站不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给宋子昱打电话。
  他没说封重洺为什么过敏的,就把封重洺身上的情况很详细的和宋子昱说了。
  “大少爷就是金贵,”宋子昱慢悠悠地评价,“娇气。”
  见他这样卓情就知道没什么大问题,神情也放松下来,但还是要求道:“你下班来一趟,带点药,我怕他夜里身上会痒,不好睡。”
  宋子昱的回答是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卓情又给罪魁祸首打去,没接,这个点不知道还在哪个小情床上没起来,卓情气得不行,给他发了一条整整六十秒的问候语音。
  随后,卓情囫囵吞了点发烧药,把自己泡进了浴缸。清洗的过程艰难又难捱,卓情的脾气做不来细致的活,下手没轻没重,把撕裂的伤口再次搞流血,血丝渐渐染红了浴缸。但是里面还有东西,不舒服,卓情只能扶着浴缸蹲下去扣。
  终于差不多干净了,卓情也快撅过去了。
  他出来换了被单,把自己的卧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敲了封重洺的门。
  再过一会宋子昱就要来了,封重洺的房间、尤其是床,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空气中各种味道也没散去,明眼人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清楚封重洺肯定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体贴地想让封重洺先睡到他的卧室。
  但是封重洺却不愿意,态度极差,“我为什么要睡你的床。”
  卓情不敢和他说待会宋子昱要来,只说:“我把你房间收拾一下,”他和封重洺对视就撒不了谎了,只盯着他的锁骨看,“你可以去我那边先洗个澡,衣服我给你准备好了,洗好就在我那躺一会,我一收拾好就喊你过来。”
  封重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虽然他不想去卓情的卧室,那么私密的地方,但是他也不想再待在这个房间了。很离谱的,这房间里的一切都会触发他脑海中关于昨夜的记忆。
  封重洺去了卓情的卧室,目不斜视地往洗手间走,卓情刚洗完澡,里面的热气还没散完,沐浴露的清香混着温热的水汽直直扑过来,他的眼前不可控制地浮现出卓情赤/身/裸/体的样子。
  封重洺狠狠闭了闭眼,五指成拳用力挥在瓷砖墙壁上。
  对于昨晚那场荒唐的性/事,他是愤怒的。他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体面,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一直到现在,到此刻,那场本该是他的行刑场的性/事还在时不时地突袭他,他虽然失去了昨夜的大部分记忆,但是身体的记忆比大脑更长久,他仍然记得被卓情包/裹、抚wei的感觉。那种从未有过的、可怕的快感,让他心惊。
  封重洺发狠地搓着自己的身体,用了比平时二倍还多的时间才出来。他走到门前,却又站住,冷眼打量起卓情的房间。
  和他那个房子的布局一样,简单的欧式装修,就是床单的风格不太搭,像是刚换上去的,封重洺冷笑一声,突然改变了主意,头发还半湿着就躺了上去。
  一躺上去,他就后悔了,卓情的床上有着和他他本人身上一模一样的味道,非常浓郁且霸道,不讲道理地包住了他。
  封重洺气得牙痒痒,觉得这也是卓情的手段,故意让他睡他的床,就是为了恶心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卓情的床上,封重洺的睡意来得奇快,像是被施了什么妖术一样,他蹙着眉头很是不高兴地睡过去了。
  封重洺是被门外卓情和另一个人的说话声吵醒的,屋内很黑,床头被人开了一盏温暖的小灯,封重洺坐起来,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看到外面已经全黑了。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封重洺将此归咎于那个药,他刚准备掀开被子下床,门被打开了,卓情站在前面,身后站着宋子昱。
  眼神危险地向卓情射去,卓情被封重洺看得一慌,赶紧避开他的视线,“我去给你倒杯水。”走了。
  宋子昱什么时候受到过这个待遇,眉头轻微一挑,视线落在卓情的背影,一顿,又不声不响地收回。
  他打开了头顶的大灯,走到封重洺的身边,语气不卑不亢:“封少好。”
  封重洺一点没有刚才瞪卓情的样子了,恢复了他原本的不动声色,“麻烦你了。”
  两人从前就不熟,宋子昱只是过来给封重洺看病的,更不需要攀谈了,因此两人之间的氛围虽沉默却不尴尬。
  宋子昱让封重洺把上衣脱了,查看他身上的红疹子,封重洺是坐着的,宋子昱就只能弯下腰去看,他看得认真,没注意到胸前随着他的动作掉出来的东西。
  是一枚男士素戒,样式简洁大方,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去年,封重洺回国的时候看到它被戴在薛珩的手上。
  宋子昱直起身,说:“不算太严重,封少身体好,两三天就能下去了。”
  从他进门来,封重洺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但他说完这话句后,敏锐地发现床上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宋子昱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问题,顶多算是不轻不重地阴阳了对方一句,封重洺不至于这么小气。他神情不变,嘴角甚至微微笑了出来,“封少?”
  封重洺背靠着床头,上半身不着寸缕,但是周身气势不减分毫,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审视让宋子昱不免踌躇,他垂下眼,躲开对方逼人的视线。
  封重洺徐徐打量着宋子昱,在脑海深处搜索对此人的印象,发现在高中他就是一个透明人,除了“卓情的舍友”、“薛珩的玩物”外,找不到任何的记忆点。
  但是现在,封重洺却在他身上发现了另一个特质,——“会装”,或者换一种说法,“心思重”,他已经晾了他这么久,却没见他的表情有一丝变化。
  封重洺瞥着宋子昱挂在胸前的戒指,眼神很轻,一股隐隐的威压从他的身上散出,极淡的语气,问:“薛珩最近还好吗?”
  宋子昱动作很轻地关上房门,门阖上的一瞬间,他虚脱般地倚在门上。
  一直守在门外的卓情急匆匆过来,以为是封重洺不好了,担心地问:“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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