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金鹴华道:“可不是,到现在这一封,已经是第五封了。”
  金铨把书合上,揉了揉鼻梁:“他现在急了。”
  金鹴华接过了他的书,放到了床头柜上:“父亲之前说要等一等,果然是高见。”
  金铨笑道:“我们呢,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路易沙逊。但是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让我们亲爱的陈大总统和洋人狗咬狗,总是比让洋人把咱们家当做生死仇敌好的。”
  “虽然说咱们也不惧与洋人为敌,但是麻烦还是越少越好。我太了解陈盛林这个人了,他这人总觉得天下所有人有要害他。现在这个时候,他一定想着咱们要对付他、心中不怀好意。我再拖他一拖,他一定十分犹疑。等到来日相见,我一诈他,他一定会把沙逊给卖了。”
  金鹴华道:“父亲高见,在那之后,我会去好好地给沙逊先生演上一处好戏。”
  金铨却是对金鹴华道:“不要小瞧天下英雄,也不要小瞧了陈大总统。如果他这次真的上钩了,也是因为他太贪恋大总统的宝座,关心而乱了。若是他没有上钩,你也不要气馁。陈盛林本也不是一个草包。而你还年轻,即使遇到了挫折,事情没有按照你想的走,也不要灰心,而是要继续坚定不移地往前走。”
  金鹴华帮他收拾了他手边那一摞有些乱的杂志和报纸,然后轻声道:“是,父亲。不知道您想要什么时候见陈大总统?”
  金铨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把眼镜递给了金鹴华,然后道:“派人去给陈盛林传消息,说明天上午八点,我在家里等待陈大总统的拜访。”
  金鹴华亲手写的回帖被送到了陈大总统的手上,陈大总统打开这回帖之后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手字当真十分有风骨。
  一手瘦金体清瘦有骨,又添了三分锋锐刀兵之气。写这手字的人的性格已经在字中尽显了。
  这不是金铨的字。
  金铨的字是一手行云流水的欧阳行书,字迹潇洒秀丽,圆融通达,让人看不出写字的人的真实性情出来。唯一能够从字中看出来的只有一丝潇洒情态。
  但那可不是金铨的真性情,金铨这人可不是什么潇洒的风流客。而是一条圆滑的老狐狸。
  想来给他写帖子的这人,大抵就是那鼎鼎有名的金四爷了。
  金铨这个儿子还真够狠的,之前给秋雪来的那一下可真是把人往死里逼。活生生就像是一条草原上的野狼。
  第二天早上陈盛林来到了金家,金鹴华在楼下接待了这位贵客。
  陈大总统只见金鹴华穿着一件家常的月白色长袍,神色是冷肃的。见到他之后客气地把他请进了会客厅,让女佣把茶端了上来。
  金铨不在。
  陈大总统和金鹴华喝了一会儿茶之后问道:“不知道令尊可还好?怎么不见他?”
  金鹴华放下了茶盏,带着一脸情真意切的悲痛看向陈大总统:“父亲急怒攻心,还卧病在床。知道陈大总统前来喜不自胜,特命我好好招待贵客。”
  陈大总统扯了扯嘴角,这金铨还真演上瘾了?
  “金总理的病重,我是十分心痛的。不如世侄带我去看望一下总理?”
  金鹴华听到陈大总统的话,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对陈大总统道:“多谢陈大总统的关心,情您跟我来吧。”
  希望爸爸能够让你做出决断,也希望各路神仙保佑,陈大总统真的会像爸爸设想的那样贪恋权势,乱了阵脚。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趁虚而入。
  第140章
  陈大总统跟着金鹴华上楼到了金铨的房间门口,金鹴华敲了门。陈大总统只听到里面传出来金铨的声音。
  他道:“进来吧。”
  金鹴华推开门对陈大总统做了一个请手礼,陈大总统道谢后进去了。金鹴华跟着他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金铨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仍旧是穿着柔软舒适的睡衣,腿上盖着刺绣的锦被,一副养病的姿态。
  陈大总统是压根儿不相信他病了的,现在见到他这副脸色苍白的样子,倒是有些迷惑。难道还是真的病了?
  不可能的,他心里想着,这难道是化妆了?伪装得真的是很像了。
  金铨这人,果然谨慎。
  金铨似笑非笑地看了好几眼陈大总统,把人看得略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道:“大总统前来看望金某,金某甚是感激。可惜金某身上不好,不方便起身。倒是怠慢大总统了。”
  陈大总统听他说话声音虽然并不中气十足,但是也还是十分清晰的。这样的人哪里像一个病人?看来金铨也没想着要继续在自己面前演戏。
  那他是要干什么?
  他正在猜测金铨可能会有的作为的时候,就听到金铨对他的儿子道:“鹴华,去吩咐厨子,做两道淮扬菜,陈大总统好那一口。”
  金鹴华道:“好,我这就去。”应完后对陈大总统微微俯身点头,这倒是告别的礼节了。只是他姿态优雅,做出这样的动作倒也好看。
  陈大总统知道这是金铨要把儿子支开和他谈话的意思了。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凝固,陈大总统笑了笑道:“鹴华这孩子还真是精神,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雏凤清于老凤声。说的就是金公和你家四公子了。”
  金铨听他夸奖金鹴华,倒是没有挂上他那副笑吟吟的面具,而是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我家鹴华是金家的麒麟儿,总归是比我这个当爹的强的。”
  这时的他语气中倒是有了几分老父亲的骄傲满意之情在里面,不像以前戴着假面那般不可亲近。连陈大总统这种对他很有偏见的政敌都觉得他这个时候有人情味多了。
  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说起金鹴华,陈大总统便找到了话题的切入口。他道:“金兄,你家四公子的手段果真了得,爱护父亲的拳拳孝心也很让人感动。对付秋雪来所用的手腕果真了得。我要是有一个这样出色又心疼父亲的儿子,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金铨眸色一闪,心里想着,陈大总统的狐狸尾巴这是要露出来吧?什么秋雪来,一个已经被处理的人物哪里值得他陈大总统单独拎出来说呢?无非是要由秋雪来为引子,扯到议会上的争端和总统选举上。
  不过
  要是陈大总统认为他这么一来拜访,就能让他姓金的松口退步,就又点太瞧不起他了。
  陈大总统怎么会瞧不起他,有怎么可能会觉得他会那么容易松口?但是不得不说,他今日亲自前来,也的确是有服软的意思。想让金铨看在他的面子上面,尽可能地往后退一步。
  于是陈大总统对金铨轻声道:“我知道鹴华为父报仇心切,想要为你出一口恶气。秋雪来的作为也的确是十分恶劣的。这样的卑鄙之事,便是对陌生人都不该行使的。而金兄是秋雪来的恩主,他却如此行事,当真是过于卑劣了。便是天打五雷轰变也是不够的。”
  “市井流言,总说我是背后主谋。这怎么可能呢?金兄,你要相信我的话啊。陈某人虽然不才,但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公正之心还是有的。怎么可能肆意地去陷害良臣呢?”
  为国为民的公正之心,金铨笑了笑,没说话。
  陈大总统看出了金铨不相信他的话。不过想来也是,这要是他,他也是不会信这样的话的。
  但是场面话还是必须要说的。
  他接着笑道:“而且我也没必要那么蠢不是?在这样的时节得罪金兄这么大的一股势力,岂不是得不偿失吗!这都是我的那些小对手瞎编的,为的都是挑拨咱们两个的关系,从而渔翁得利。想来总理也是不想让旁人在背后当了渔翁的吧?”
  他语气豪迈洒脱,表情诚挚可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若是没有他和鹴华查到的眼前的人已经和路易沙逊合作的情报的话,说不定他也就信了他的这番说辞。
  于是陈大总统就见到金铨脸上没有半点儿动容,反而是靠在了床头坐得笔直。看向他的眼睛中带着清光。
  他道:“大总统,到了这个时节,我们也不要去探讨关于你有没有害我金家的事情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虽然我们金家利用了很多人脉和资源把事情压下去了,可是终究也是有所损失的。我这张老脸也被人扔在地上踩了。”
  “我儿鹴华的孝心,我是阻拦不住的。我门下之人的野心,我也是控制不了的。”
  他已经在暗示自己绝不会退步的话出来了。
  “说到底,谁都知道秋雪来虽掺和到了那场舆论战之中,但却绝不是最大的幕后黑手。我金铨的面子被人踩了,就要通过把害我金家的人面子给踩回去才能够恢复一点昔日的光荣。陈大总统,你说,这个要被我踩回去的人应该是路易沙逊先生呢,还是”
  他语气拉长,带着三分疑惑。笑着对陈大总统问道:“还是您呢?”
  陈大总统并没有因为他的疑问而变色。但是却还是被他问得无法第一时间去回答金铨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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