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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些天贾璋也在琢磨贾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人到底是百无一用,一心访道问玄的俗家居士?
  还是潜山避俗,藏锋隐芒于朱砂丹汞的失意刀锋?
  这些事情,只有到真正见面的时候才能揭晓了。
  贾蓉自西府回家后,仍旧惴惴不安。
  三叔说祖孙之间自有人伦天性,可万一祖父他老人家对此事无动于衷,他又该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介后辈,安敢忤逆尊亲?
  如果祖父不管,他真的要逃婚吗?
  如果他那样做了,父亲真的不会打死他吗?
  贾蓉心里十分焦虑,整夜里辗转反侧。
  他只觉得贾璋是看他可怜才愿意帮忙的,哪里知道贾璋搅黄此事的决心呢?
  然而贾璋却是不可能告诉贾蓉他本人的打算的。
  没过几天,贾璋休沐的日子到了。
  贾蓉早早儿地就派了四喜来荣国府接贾璋出门。
  贾璋对贾母他们说想要出门的理由是读书太过辛苦,想出散心。
  贾母和邢夫人其实是有点不放心他和贾蓉两个孩子出门的。
  但是贾璋他发誓自己绝不骑马,一定会老老实实地坐马车。
  又说他会带上了高彬和一众长随小厮跟随照料,贾母和邢夫人婆媳这才放下心来。
  所以当贾蓉再次看到贾璋时,就见到了他身后跟着的乌泱泱一大群人。
  贾璋苦笑道:“这是我们老太太和太太的意思,不带上这些人,她们可不会许我出城。”
  贾蓉有点想笑,但有贾珍这把铡刀悬着,他又笑不出来了,因此只附和了两声。
  心里又开始琢磨着上山后该怎么和祖父卖惨,才能让祖父愿意出来辖制父亲。
  车轮辘辘,越过萧萧春林,森森松柏,一个多时辰后,众人终于到了玄真观。
  竹石和竹月在马车停下后摆了红木轿凳,又扶着贾璋与贾蓉两人下了车。
  贾蓉的小厮四喜则腿脚麻利地跑到玄真观门前扣响门环。
  没过多久,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蓝衣黑帽的小道童探出头来:“不知来者是哪位居士?”
  “我们是荣宁街贾家的人,来探望在贵山修行的贾真人。”
  道童听了道:“原来几位居士是来找玄清真人的,请与我来,真人在了真宫里清修,正在打坐呢。”
  自贾敬来玄真观修行后,宁国府每年都会给玄真观捐很多香火钱。
  因此观里上下对贾敬都十分殷勤客气。
  贾璋见这道童年纪不大,口齿伶俐,便和他说了几句话。
  这才得知该道童道号清阳,本是观主弟子,因为犯错被他师傅罚到道馆门房,要帮知客打杂跑腿儿一个月。
  怪不得这道童谈吐格外文雅,举止别样斯文。
  待到了贾敬所居的了真宫,道童清阳前去叩门。
  又一会儿,宫观里走出来一个道童,清阳上前对那道童说玄清真人的俗家亲人前来看望真人云云。
  那道童喏喏称是,脚步生风往地观内走去,想来是去向贾敬通报了。
  须臾,那道童走出来对贾璋、贾蓉两人行礼道:“真人请两位居士进去。”
  叔侄二人走进了真宫,眼见青烟缭绕,鼻闻檀香氤氲。室内不见华丽矫饰,一应家具皆由松木制成,十分朴素自然。
  道童引领贾璋二人到了贾敬素日玄修之所,只见贾敬本人着松江棉布制成的灰色道袍,头戴香草花冠,正跪坐在蒲团上默诵黄庭。
  一道童捧香,一道童捧瓷盆,分别侍立在贾敬左右。
  贾璋打量了这个便宜大伯一眼,心里不禁感慨,宁荣两府的男丁里虽然草包良多,但大多皮相不错。
  这位敬大伯十分儒雅温文,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
  他收起思绪,上前给贾敬行礼,贾蓉作为孙辈,更是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贾敬听他二人请安的声音,掀开眼皮道:“贫道乃世外之人,两位居士还是莫要对我行这世内之礼。”
  贾蓉听到这话后,心口冰凉。
  这些年来,他每每上山拜访祖父,祖父都是这般冷淡清净口吻。
  平素他没觉得祖父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眼下他对祖父有所求,祖父却这般冷情,这该怎么办是好?
  第40章 了真宫里分析利弊,义忠遗珠珍兄愚顽
  在等待贾璋休沐的这几日里, 贾蓉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他让四喜去打听了,那秦家女儿德容言功样样都好,还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但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不想被人耻笑,更不想成为父亲野心的葬品。
  因此就算那秦家女儿是天仙, 他也绝不敢娶。
  “惊扰祖父玄修, 全是孙儿的过错。孙儿过来, 只是为了尽一尽孝心,还请祖父见怜。”
  贾敬听贾蓉请罪,语气淡淡道:“你的孝心我都知道了, 只是我这些年隐居茹素, 早已不留恋父子天伦。你们且回家去, 不用管我。”
  贾蓉心里十分焦急,却听见贾敬问三叔道:“你是恩侯的儿子?”
  贾璋回道:“回敬大伯, 侄儿确实是长房的。”
  “你珍大哥上次请安时说你进了学, 这很好, 万望你日后实心用事、重振家声。”
  贾璋应了,心里微哂。
  这位敬大伯还有心思关心他进学的事,想来也不是如他口中所说的那般一心清净玄修。
  “侄儿多谢伯父勉励,日后定会潜心苦读,光耀我家门楣。”
  这孩子多朝气蓬勃啊!
  贾敬看着他, 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心下颇为感伤。
  “你们也见到我了, 请安也请完了。或是回家,或是去踏青赏景, 无论如何都好。只是莫要再扰我清修了。”
  听到贾敬的逐客令,贾蓉只觉五雷轰顶, 当即跪倒抱住贾敬的大腿哭泣道:“祖父救命!”
  贾敬心中纳罕——蓉哥儿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哭闹起来?
  “蓉哥儿,你快起来,有什么事情好好说。这副作态,像什么样子!”
  贾蓉听到贾敬的呵斥,乖巧地站了起来,眼泪和嘴巴却没停:“祖父,求您可怜可怜孙儿,为孙儿做主罢!”
  “父亲他要给孙儿娶一个小官从养济堂抱回来的孤女!孙儿倒不嫌媳妇身份低微,只是孙儿一来担心自家会为人所笑,成为勋贵之中头一号的笑柄;二来也担心那女子身份可疑,给我家带来灾祸啊!”
  贾敬深居山刹,不理世事,此时哪里晓得贾珍和西宁王府的属官门人打得火热的事情?
  对西宁太妃想要给贾蓉保媒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所以在听到贾蓉的诉苦后,贾敬也十分诧异。
  就算宁国府随着义忠亲王势败倾颓,也没有落魄到给长房嫡长孙娶小官养女的道理。
  贾珍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当初太子被废,他为了避祸辞官,远居于山林之内,这才让贾珍早早当了家。
  平日里贾珍荤素不忌、斗鸡走狗,贾敬也不去说他。
  一来,他本人也没有教好贾珍,没有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二来,宁国府掌权人是个纨绔,未尝不是皇家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是纨绔和蠢货可不是一码事,眼下贾珍居然要作践亲生儿子,这不是脑袋塞草的蠢货还能是什么?
  “那户人家是什么来路?你父亲是怎么认识他们的?”
  “那姑娘的养父叫秦业,在工部任职,分属营缮司,不过一个八品小官。”
  “他们家是实打实的寒门出身,在京中没有什么根底,不过这婚事却是西宁太妃想要保的……”
  西宁太妃?
  贾敬一听到西宁这两个字,脑袋里的弦儿一下子就绷了起来。
  他有心多问问贾蓉具体情况,可是一看贾蓉那畏畏缩缩的模样,他就知道再问贾蓉也问不出别的什么来。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贾璋态度举止怡然自若……
  在贾敬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后,贾璋上前道:“侄儿有要事与伯父相商。”
  他的态度十分沉静,丝毫不闪躲贾敬的视线。
  良久,贾敬开口让随侍道童带惴惴不安的贾蓉下去喝茶。
  待木质大门被道童关上后,贾敬对贾璋招了招手。
  贾璋顺从地走过去,盘腿坐在贾敬身边的蒲团上。
  贾敬待他坐定后问他道:“这件事儿,你知道多少?”
  贾璋没有直接回答贾敬的问题,反而问贾敬道:“大伯父是见蓉儿可怜心疼了?是否后悔当初把宁府的事情都撒手给珍大哥?”
  贾敬厉声道:“你在这里东拉西扯作甚!我问你蓉哥儿的事,你倒是管到隔房的堂伯身上来了。”
  贾璋却没有被他的疾声厉色吓到,只道:“宁府家事,本与侄儿无关。珍大哥浮浪度日,了无族长的城府胸襟胸襟,也与侄儿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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