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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不知道,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只是缘悭一面。没想到你我竟这般有缘,如今我竟成了你的房师了。”
  言罢,这位梁房师又笑了起来,还拉着贾璋殷殷叮嘱了许多话。
  一样米养百种人,有心态好的,就有嫉妒贾璋得了房师青眼的。
  可是一看到贾璋跟自家孩子相差仿佛的年纪,这些人就偃旗息鼓了。
  嗐,这不还是个孩子吗?
  欺负小孩子也太有失风度了,到时候一定会被同年们笑死的。
  所以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还是收回去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铃兰桌上的残羹剩炙被端了下去,换成了时新的香茗果品。
  贾璋端着茶盏嗅闻茶香,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不打算拿出他为这场鹿鸣宴精心准备的诗文了。
  乡试主考官乔深乔学士与他院试时的主考官李用星李翰林本就不是一类人。
  他们这位乔学士来参加鹿鸣宴只是来走过场的,又性格守旧,在他面前最好不要标新立异。
  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费尽心思在这里给自己博个满堂彩,浪费他和表妹共同的心血。
  而且,陈砚不也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没有半点儿出风头的意思吗?
  对方出自书香世家,对文人的弯弯绕绕肯定比他更清楚。
  对方的做法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事实证明,贾璋的推断完全没错。
  第十三名举人杨应全七步成诗,才气盎然,但乔深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欣赏之意。
  杨应全对此很失落,不过他这还算是好的,第三十八名举人高秀才是真正倒霉到家了。
  在杨应全七步成诗后,几个同考官建议让新科举人们作诗酬唱,日后成集造册亦是美谈。
  乔深也答应了。
  可是当他看到高秀的诗词后,直接就点评他那首七言底色轻浮。
  贾璋根本没看出来这诗到底是哪里轻浮了,但是好几位同年的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情,显然这里头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好奇心过盛不是好事,贾璋遂垂下眼睫安静喝茶,不再继续打量。
  贾璋本人交上去的诗,则是一首平平无奇的颂圣诗。
  ——圣主御四海,明君驭神器。四书传文华,五谷丰社稷。翰文谢皇恩,刀兵效忠义。天下咸平宁,尧舜亦凝睇。
  内容非常简单直白,唯一的好处就是四平八稳,没有半点能出错的地方。
  靠着这首诗,贾璋顺利过关了。
  不但如此,他还得到了不少彩头呢。
  鹿鸣宴结束后,贾璋才从叶士高那里知悉了乔深评价高秀诗作轻浮的原因。
  “你那高年兄的父亲高明泉在通政司当差,疑似给诸王中的某位递了消息,如今已经被贬官了。但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乔侍讲这么做,或许是在讨好陛下罢。”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蟾宫折桂高中解元,这可真是一件极大的喜事……”
  贾璋笑道:“还没谢过先生送给我的文集和题册呢,我能中第,也多亏了先生的心血。”
  叶士高听闻此言后笑道:“我就不信,没了我送去的文集和题册你就没法子了。你那姑父升迁到南京翰苑,给你凑齐这些东西还不容易?”
  “一码归一码,先生的东西是先生的心意呀!”
  灯火葳蕤下,少年人言笑晏晏,竟有些像吃饱后春风得意的大狐狸。
  多年过去,他还是很喜欢这孩子。
  师相曾经对他说,只要璋哥儿能在二十之前中举且名列甲第,他就答应让璋哥儿做他的首徒。
  师门认可的那种。
  如今璋哥儿不过十四岁就中了解元,如此少年英才,他再不下手就晚了。
  而且他敢保证,别人给璋哥儿的待遇绝对没有他给的待遇好。
  周李二党乌烟瘴气,哪里有他们师门清净安然?
  于是,他看向贾璋的眼睛,轻声问他道:“璋哥儿,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第67章 忘年之友变作师徒,狺狺狂吠围炉煮茶
  贾璋惊讶地看向叶士高。
  忘年交友多年, 他竟然没看出来叶大先生还藏着这样的想法。
  叶士高看他惊讶,轻声为他解惑:“我第一次与你见面,就觉得你亲切。这些年过来, 亦知你人品学问都是好的。心里便愈发想让你做我的首徒、传我的衣钵了。”
  “如今你已是举人,哪怕是为了结交人脉也该去国子监读书了。正巧我也在太学任职, 还有闲散辰光教你两年, 师相对这件事也是点了头的。”
  贾璋听闻此言, 有些感动。
  叶士高学通古今,名声清贵,即便得罪过不少人, 背后也有杨阁老托底, 他哪里又会缺学生?
  这些年来, 想要拜叶士高为师的人多得犹如过江之鲫,但叶士高却一直都没松口。
  贾璋原本以为是叶士高眼光高, 瞧不上普通人呢。
  没想到叶士高是虚位以待, 要把首徒的位置留给他……
  而且叶大先生刚刚说了, 这件事杨阁老也是知道的。
  阁老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若叶士高没有让他承接其政柄衣钵的意思,又何须让阁老对这件事情点头?
  这样的看重,可比旁人的浮言许诺强多了。
  这些天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收他做“约定门生”的,但前世程敏政和唐寅的例子还在那里摆着呢, 贾璋又怎会蹚这种浑水?
  而且贾璋总觉得这些人差点意思,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般轻狂的想法。
  直到今天叶士高提出要收他为徒, 他才恍然大悟。
  那些想要收他为徒的人都不如叶士高出色,还不如叶士高这般待他真诚, 他又怎会愿意拜其为师呢?
  师父和业师、座师、房师等老师可不一样。
  所谓业师,指的是教过自己学问的老师。
  譬如说蒋先生这样的西席、私塾书院里的夫子等都可以称为业师。
  在这种师生关系里, 若师生双方相处得不好,那么师生双方完全可以把这段关系视作一场钱货两讫的买卖。
  若师生双方相处得好,大抵会像蒋凤举与贾璋两人这般亲昵。但外人也不会因为他们的师生关系就将他们视为一体。
  座师和房师指的是科举考试时的考官,座师是主考官,房师是在各房阅卷的同考官。
  在科举考试前,座师、房师与门生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后面牵扯出来一段师生关系,实质上不过是为了后续的夤缘攀附与吸纳党羽。
  若经营得好,倒还能同舟共济;若经营得不好,也不过是陌路之人。
  但师父却不一样。
  所谓天地君亲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磕头敬茶摆宴拜的师父几乎就是弟子的半个父亲。
  拜师后,师徒间资源共享、立场一致。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一个整体。
  若师父没有亲生儿子,做弟子的还要为其养老送终、摔盆抬棺呢。
  这也是贾璋不愿意拜那些给他递橄榄枝的人为师的原因了。
  他和那些大人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本人的付出和收获又不成正比,他当然不情愿了。
  至于所谓的“约定门生”,贾璋也一点都不眼热。
  凭他的本事,完全能堂堂正正地自己考出来,又何必私相授受呢?
  他看着叶士高脸上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拜了下去:“弟子贾璋,拜见恩师。”
  叶士高虽然笃定贾璋会答应他,但是见他这般果决,心里亦然欢喜。
  他把贾璋扶了起来,又摩挲着他发顶道:“你我原是忘年之交,今日变做师徒,却也是一场佳话。来日在我面前也不用拘礼,只把师父当做叶先生相处就好了。”
  贾璋笑道:“别人看了,却要说弟子忤逆轻狂了。”
  叶士高嗤笑道:“若有人敢置喙,将人打出去就是了。我这个做师父的都不在意,别人跑来越俎代庖,那才是真的失礼呢。”
  叶家的仆役十分乖觉,听到老爷和贾家小爷的对话,连忙就去备了茶送来。
  贾璋对那端茶的小厮道谢,然后端起乌木雕漆松鹤延年茶盘上头的成窑白瓷盖碗,奉与叶士高道:“请师父用茶。”
  叶士高接过茶盏吃了茶后,两人的师徒名分就定下来了。
  只是拜师是一件极郑重的大事,如今这般却并非正礼。
  叶士高告诉贾璋过些日子会带他去拜见阁老,让他做好准备。又嘱咐贾璋回家后把这事告诉贾赦,好约个时间商议拜师办宴礼仪。
  贾璋听了,连连点头称是。
  在拜叶士高为师后,贾璋就摇身一变,从客人变成了叶家的编外成员。
  在叶士高的带领下,贾璋拜见了师母申氏,又得到了师母的夸奖赞誉。
  申氏待贾璋这般和善,主要是爱屋及乌。
  她与丈夫举案齐眉,平日里无话不说,如何不知道贾璋是丈夫期盼多年的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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