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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你没资格跟我提条件。”
  “就算是做一只狗,也有要求主人垂怜的权利吧。”说完一边膝盖贴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潮湿之上叠一层湿热,热带雨林里收留一个温柔的刺客。全然不同的体验,单方面的享受,难以言状的触感。
  裴希成了一个坐过山车的空心人,只有上升的快乐,没有下坠的失重感,一切都按她的节奏来,过去所有类似的体验都被覆盖,都得到升级。
  但车未到山顶,车头调转了方向,裴希的手掌被迫压在湿漉漉的墙壁上。
  另一个刺客开始在雨林的外沿流连,知道踏入会危险,所以小心谨慎地观望,观望着,不自知地挥舞手里的刀,跟黑色的植物缠斗,被同样柔软的花朵包裹。
  一切都显露在外面,又藏于某种屏障之下。
  阴暗又明亮。
  原以为擦边球没意思,渐渐的,前后有了呼应,情绪找到了落点。过山车重新开始穿梭。
  水流重新打开后,裴希看见徐清榆先冲走新的污秽。
  顺着她的腿落下去,奇奇怪怪的一种感觉。味道被热水放大,比方才卧室里第一次蔓延时更要浓烈。
  徐清榆依然从背后抱着她,亲吻她的侧脸,问她现在满意了吗。
  裴希拍拍他紧实的腰,说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他今晚恐怕要伺候到底。
  来不及换新的床单,裴希趴在了徐清榆卧室的床上,让他给自己按摩。
  徐清榆一边伺候磨人精,上司打来电话,要他明早七点去工厂对接一个新品拍摄的任务,具体工作就是做接待。
  裴希听见他回应时领导谦卑的态度,没忍住咯咯发笑,又说手边要是有个水果盘就好了。
  徐清榆挂了电话,去给小祖宗切水果。
  刚要动嘴,徐菲菲打来视频电话,大小姐立刻推开自己的男仆,飞奔回自己房间接视频,跑到一半想起床单还没铺,一屁股坐进了沙发里,拿一个抱枕遮住没穿内衣的睡衣。
  “我早就跟你说过,长大了就别跟他们联系这么紧密,现在你尝到苦果了吧。”徐清榆在一旁说风凉话。
  裴希瞪他一眼,示意他把房间里的果盘端过来,这边笑嘻嘻地接起了妈妈的视频。
  “脸怎么这么红?”徐菲菲问。
  “刚洗完澡。”
  “哥哥呢?”徐菲菲如今再用“哥哥”这个称谓总觉得尴尬,可说顺口了,很难改过来。
  “在他自己的房间。”
  “舅舅说联系不上你们俩……”
  裴希慌了,不知道徐清榆是用什么理由搪塞的舅舅,佯装起身去拿东西,跟徐清榆对口供。
  徐清榆不像裴希这样心虚,偏不肯开口。
  裴希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眼神威胁。
  “晚上你来我房间睡。”徐清榆轻声提了条件。
  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裴希立刻识相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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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菲菲不是为了查岗,不在乎兄妹俩是否口径一致。她轻声问裴希徐清榆今天下班回来状态怎么样。
  裴希不着调地说:“无论经历什么他不都是一张死人脸。”
  “他有不高兴吗?听说江临溪派了些杂活儿给他。”
  “不知道。我没跟他说话。”
  徐菲菲鄙夷地问:“你们俩还僵着?”
  “妈,你们玩得开心吗?”徐清榆在此时入镜,肩膀贴着裴希坐下。
  裴希扬了下眉梢,往边上躲了躲,观察手机里徐菲菲的神色,徐菲菲正有所揣摩。
  “挺好的,你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徐菲菲露出淡淡微笑。
  徐清榆觉得徐女士对他的客套样子像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而不是亲妈。
  “挺好的。”徐清榆学她的口气。
  母子俩相对无言。徐清榆轻轻掐一下裴希的腿。
  裴希别过头翻了个白眼,扭头对着徐菲菲甜笑:“我还没吹头发呢,你们俩先聊。”
  她起身要走,徐清榆一把扯住没义气的家伙,对徐菲菲说:“我去帮希希吹头发了,妈,你跟裴叔好好玩吧,回头再聊。”
  说完挂了视频,顺手没收了裴希的手机。
  “你……徐清榆,你又阴我是吧,你说要给我吹头发,让妈妈怎么想?”裴希单手叉腰,另一只书手指着徐清榆的鼻子。
  徐清榆好讨厌她这幅样子,按下她的手指,“难道徐女士才十八岁吗,年轻男女之事,干柴烈火,你真以为她心里不清楚?”
  “在你心里我很廉价,在妈妈心里可不是!”她一点也不希望徐菲菲觉得她处理问题的方式过于草率。她跟徐清榆的关系如何发展,该是一个深色熟虑的结果。而不是大人们一离开,他们就肆无忌惮地纠缠在一起。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廉价?你可是我们裴家最值钱的宝贝,是千金大小姐。”
  我们裴家……
  裴希听笑了,“说过的难听话都可以不作数的话,世界上也就没那么多怨侣了。”
  “成为怨侣的前提是情侣关系的成立,咱们俩且没到那一步呢。”徐清榆把裴希拽回她的房间,把她按在梳妆凳上给她吹头发。
  裴希的手机被搁在梳妆台上,头发快吹干时,徐菲菲发来一条消息,让裴希今晚把几家直营店明日的采购清单汇总整理,再核对一下财务那边这个月的税务报表。
  徐清榆静静地扫一眼消息内容,徐女士表面上放任自流,实则还是有心干扰他们的独处节奏。
  “你不是说是为了我回来的嘛,那以后这些杂事你都替我做了吧。”裴希把资料转发给徐清榆,打了个哈欠,“我累了。你把我的床铺好,把脏床单洗完晾好就去做徐总安排的活儿吧。”
  “我明早六点就要起床,七点就要去工厂……”
  “那又怎么样。”裴希倚在梳妆台上,脚尖划过徐清榆的小腿,“我脑子笨,做完这两件事起码也要一两点了,你可是我们家的大聪明,估计个把小时就能做完。”
  徐清榆抓住她的脚踝,“徐女士可不是个拔苗助长的妈妈,你要是真笨,从一开始她就不会同意我逼你学习。现在倒好,我不逼你了,她反倒开始给你压力了。她应该感谢我呢,她正在享受我精心培养出来的成果。我看过你做的报表和策划案,不是你的专业范畴,但完成的很好。”
  “下次别再检查我作业了,我受够了被你点评的感觉。”裴希又道,“你知不知道后妈难当这句话,妈妈是在你们林家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才小心翼翼地在裴家扮演一个女主人的身份,你有想过这些事情吗?她现在督促我进步,一方面是真心希望我能珍惜她和我爸辛苦赚来的这份家业,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裴家人,这些东西以后都是我的。你回国这件事肯定带给她不少压力,她不单单是顾虑我们俩的关系。再说舅舅打电话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嘛,舅舅总是替她着想。”
  徐清榆哪能不清楚,正因为他从小到大都很体恤徐菲菲的处境,所以从来不向自己的妈妈伸手索取,不索取钱,更不索取爱。
  他松开裴希的脚踝,转过身往外走,轻声道:“真羡慕你们母女情深,彼此理解,相互扶持。”
  裴希的脚掌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嘴边的淡笑渐渐消散。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听见洗衣机发出的微弱动静,走到阳台上,看见徐清榆紧闭的房门漏出一丝微光。
  徐清榆不喜欢回忆,总是在情绪出现一点负面的东西时,就关紧记忆的阀门。他强迫自己释怀了很多事情,这几年在自省中重建了一个更虚伪的灵魂。
  尤其是在真情流露后仍被误解时,他更加笃定了要成为一个圆融的大人的信念,并彻底告别心里那个矛盾感十足的少年。
  替裴希做完徐菲菲安排的事情后,他去到阳台上准备晾洗好的床单,只见床单已经被晾好。
  走到裴希房间门口,里面熄了灯。
  裴希自我检阅了一番,不打算责备自己话说的太重。她可没想做一个虚伪的妹妹和伪善的女儿,少年时期经历过徐清榆的“算计”和“养成计划”后,她早就长出一颗洞察世事的敏锐之心,愚钝的姿态早就是她的迷魂计。
  徐清榆是一个说情话时都要对自己明贬暗褒的人,他身上裹着的那层坚硬的壳,她可没力气去捅破。
  说到底,人都是自己长大的。裴希领悟到这个漠然的生存法则时,又审视自己究竟遭受过多少徐清榆的荼毒。
  从前她是绝对感性且柔软的,现在行事说话前的思考也沾染了一些“徐清榆法则”。
  徐菲菲曾经对老裴说,兄妹俩的个性要是能互相融合一些,便能成为更完美的两个人。
  裴希不禁想,妈妈口中的融合,究竟是一种什么形式的融合。
  亲密关系的学问太深,她和徐清榆明明都还是初级学徒,还在研习第一课,却蠢蠢欲动想要尝试和进行自认为高阶的博弈。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停歇,徐清榆停下来,人未走。裴希咳嗽两声释放信号。今晚她要学习第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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