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但梁确只是淡淡扫了眼,冷冰冰说了声“荣幸”,勉强给沙志泽碰了下指尖。
看上去也没多荣幸,脸上见不到一点情绪变化。
更没有客套地感谢哪个领导的照顾、某某老师的栽培。直接就把沙志泽打发了。
果然够冷。
然后是事先安排好的媒体提问。
“梁先生,能够再在国内见到您,此时此刻棋迷们的心情都是非常兴奋的,那您能跟我们分享一下是什么让您选择在今年的象甲联赛开始前夕回国的吗?”
梁确看了眼对方记者话筒上的logo,声音没什么起伏:“今年主办地正好定在我的家乡,就回来看一眼。”
“那您认为今年的冠军队伍与mvp棋手会花落谁家呢?”
“棋盘上一切有可能,没发生的事情不好妄言。”
“棋迷们除了在赛场之外,也很关心您的个人生活。可以问问您手里的毛绒玩偶是准备送给女朋友的吗?”
这个不是预先计划的问题。负责的记者预见梁确今天有引爆热搜的趋势,又刚好看到他手里的纸袋,临时起意,想着换一个更吸引眼球的问题。
“……”梁确愣了愣,稍稍抬眼,直视刚才提问的记者。
记者的语气带有明显调侃,回答者可以大大方方承认,趁机秀一波,也可以开个玩笑糊弄过去。比起下棋,感情状况这种八卦才能吸引到更多的路人。
而梁确选择直接掐断任何有可能窥探到自己隐私的问题:
“我拒绝回答。”
对比先前冷淡的嗓音,这次带有不加掩饰的不悦。
明确地告诉对方:即使只是一个玩笑,他也不喜欢。
可以简单配合着说两句浮于表面的东西,但绝对不接受对方试探他的私生活情况。
一点点也不行。
“……”
此话一出,闹哄哄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
在场每个人不约而同感受到梁确身上那股比常人强烈得多的距离感。
沙志泽知道今天算闹僵了,瞪了一眼自作聪明的记者,硬着头皮走下一个环节。
是温扬与沈疑等人的送花。
大概是刚发过火,再加上其天生面相就很冷。温扬几人甚至不敢正眼看着梁确,低头过去低头回来。
沈疑排在最后一个,也照葫芦画瓢准备速战速决。
走进梁确时,那股越来越低的气压让她渐渐喘不过气来。
他衣襟上有很淡的香水味,走近才能闻得到——这种香水似乎是专门喷给亲近的人闻的。
所以这种香总给外人非常疏离的感觉:当你在不熟悉的人身上闻到这种味道,立刻能明白对方身上的香水并不是为你、或是为吸引某些陌生人而喷的。只有耳鬓厮磨的亲密伴侣才有沉溺在香氛之中的资格。之所以被你闻出来,只是凑巧挨得近罢了。
沈疑给他递花,他垂下浓睫,目光虚虚罩住沈疑全身。
“……”她记得前几个人跟他送花时,他也就看了他们一眼,怎么这会全程盯着自己?
难道自己拿错花了?
也没有啊。的确是一捧精心包装好的香槟玫瑰。
算了,反正送花环节很快结束。她再鞠了个躬,说了句客套话,正要溜之大吉,梁确的喉结忽滚了滚。
像有话要说。
她还没来得及溜掉,就听得耳边落下两个清润的字音——
“沈、疑?”
他莫名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沈疑:“?!!”
心里顿时涌起中学时代干坏事被教导主任点名的惊悚。
第5章 第 5 章 四目相对。
结合各种坊间传闻,以及自己的生活经验,沈疑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梁确是什么好角色。
地位越高的人越古怪,她已经各方领导那受够了。短短几秒功夫,她能断定,梁确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眼下,惨遭他单独点名,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值得梁确单独把自己拎出来问话。
况且,两人先前根本就不认识。
就算是刚才的记者惹他不爽了,他也不用拿无辜的自己开刀吧???
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她硬着头皮地站直身体:“是我,梁特您好!”
接着,又觉得应该再加一句话,以示礼貌。
可是最近几天睡眠严重不足,她脑子转不动,一时脑抽,说出来的话是:
“梁特您贵姓?”
梁确:“……”
刘志泽被气得吐血三升,把她手动从梁确身边拉开。
……
梁确离开机场后,还有几场采访要参加,跟一家在华东属于龙头企业的体育新闻记者走了。
看着他所在的那辆黑车渐渐淡出视线,沈疑欲哭无泪,给树洞打字:
【老实了。】
【这下真老实了。】
【被他吓晕了[/微笑]】
树洞很惊讶:
——【?】
——【你被他吓到了。】
——【不至于。】
先前自作聪明的记者被几个领导合起来一顿劈头盖脸,沈疑生怕被沙志泽想起来,弯腰躲在温扬后面:
【哪不至于,明明超级凶[/微笑]】
【我咧个超级耍大牌啊。】
【为了记者和各位棋手的生命安全,他隐居是对的。】
【方圆五百里的人都能被他吓晕。】
树洞这两天跟被省略号附体了似的,这会又先是一行省略号发过来:
——【……】
——【其实我也看直播了。】
哦?沈疑挑了下眉。
虽然树洞嘴上表现得对梁确无感,但心里还是很关注他的。
这就是梁确自带的魅力。
如果沈疑没有被逼着参加这种一眼贪经费的无聊活动,此刻是一个水灵灵睡到自然醒的小女孩,她也会看梁确回国的直播。
毕竟,在每个学过象棋的人心里,梁确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在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这个名字能传遍大街小巷,无数学校打破头想争一个他的冠名权,足以证明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位。
树洞的消息还在继续:
——【感觉没有很凶。】
——【可能是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
沈疑“靠”了一声:
【你怎么感觉出来他不凶的?】
【是不是进错直播间了?】
树洞犹豫了一会:
——【因为今天机场的人流很恐怖。】
——【可能他不喜欢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不喜欢这个架势。】
——【也不喜欢记者问的这个问题。】
沈疑单走一个“6”:
【不纠结这个了,插播一条只有近距离接触他才能发现的小八卦:】
【梁确内心一定是个很骚包的人,又是jelly cat又是喷香水的哈哈哈哈。】
树洞:
——【…………】
沈疑笑完,稍不注意又看见领队变成猪肝色的脸,笑意立马收了。
心想回去估计逃不了一顿骂:
【我也不确定我今天到底有没有得罪他。】
【明明就没有![/微笑]】
【莫名其妙叫我名字,一副下一秒就要对我进行正义制裁的样子[/微笑]】
【来大姨夫了吗?随机抽取一名无辜路人陷害】
【我以前还好,现在真的特别受不了这种人,给人一种随时随地在记仇。随地大小记的感觉。】
【得罪他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微笑]】
树洞直接一套省略号加问号组合拳砸下来:
——【………………???】
五六分钟后,再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感觉出来的。】
——【但是,很震惊。你居然会觉得他小心眼。】
——【?】
这时沙志泽骂完记者,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沈疑不能再跟树洞摸鱼了,随手在常用表情里点了一个死亡微笑:
【[/微笑]】
*
被一通折腾,沈疑回到家时累得如被吸干所有阳气。
家门口的换鞋凳上摆着一个双肩包,里面放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随时拎起来就可以走。
她打开微信里的置顶群聊,把群公告里的地址保存下来,复制进百度地图。
这次常规赛的主赛场就在申城,所以不用拖着行李箱到处跑,对她而言还挺不错。
象甲联赛的赛事场地通常都定在高星级酒店,这一次也不例外,酒店窗外就是黄浦江和外滩。不用掏钱,即可享受超大江景房。
尽管沈疑家离这个地方不是很远,但能公费享受,为什么还要窝在家里?
从今天上午十点起,各队棋手,赛事委员,工作人员可以办理入住。她背起提前收拾好的包,边往地铁站走边给段悦可打电话。
“我靠靠靠!”第一件事,调低音量键:“一大早的打什么电话,要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