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迎着冷风,她一遍一遍想——
  他不属于这里,迟早都会离开,她只是路边的一朵野花,不应该做不切实际的梦。
  -
  温夏到家时,大伯还没回来。
  她回到房间,拿出一套数学题。心烦意乱下,解完这套题,竟然花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
  将近十一点,她起身洗漱,正准备上床,感到手机振动。
  齐子尧给她发了消息,约她一起去古城跨年。
  古城一个月前就开始宣传了,说今晚会有跨年表演。唱歌跳舞这些节目虽然老掉牙,但跨年图个热闹,也没人真的在意节目怎么样。
  大家最主要看的,是零点的那场烟花秀。
  她在输入框输入“不去了”,转念一想,齐子尧爱热闹,除了他,一定也邀请了别人。
  他跟景栩关系不错,没准儿景栩也去……
  可两小时前,她才在冷风里对自己说“以后要离他远点,不要做不切实际的梦”。
  做了将近半小时的心里斗争,温夏删除了输入框里的字,而后回:【好的。】
  她什么都明白,只是,依旧忍不住要靠近他。
  哪怕明知扑空,明知不会有结果,明知道再继续只会伤害自己……还是选择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像扑火的飞蛾,也像一个不给自己留退路的死士。
  她翻身起床,迅速换了衣服,跑下楼。
  温夏到路口,正好看到景栩。
  他正好挂断电话,不经意偏头,就看到了她。
  他朝她招招手:“要去古城吗?”
  温夏调整着呼吸,学着他的淡然:“嗯,听齐子尧说那儿有表演。”
  “我也过去,一起?”
  “好。”
  两人到古城,齐子尧已经在门口等了。
  一班来了不少同学,还有一些温夏不认识的。
  刚见面,齐子尧就催着他们往里走:“听说有烟花秀,抓紧占个位置。”
  古城比平时热闹许多,他们来的晚,所谓的“好位置”已经没有了。
  一群人心态不错,有人说反正烟花在空中,谁都能看到。
  温夏一向话少,在团体里容易被忽略。
  不过她也自得其乐,相比起交流,她更善于观察和倾听。
  大家围在一起,话题永远不会断。几个话题过去,台上主持歌舞表演的主持人,开始组织人群倒数。
  温夏把目光投向景栩。
  他们已经被人群冲散了,可她还是在人潮涌动的现场,一眼就锁定了他。
  在开始倒数的那一秒,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大概是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他的眼睛变得很亮,笑意在眼底扩散,像冰雪消融的时刻。
  应该是跟堰青的朋友打电话吧?
  此刻的他,是她无数个夜里,反复研究q/q头像和个性签名,都没能研究出来的景栩。
  在她面前的景栩,温柔阳光的同时,也距离感十足。
  尽管他没有刻意跟树阳这个小县城的一切区别开,仍然能感觉到,他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耳边的倒数声越发整齐响亮,人们迈向新一年的喜悦也在最后一秒达到高潮,欢呼声震耳欲聋。
  人们相互拥抱,互送祝福。有大胆一些的情侣,在这场热闹里拥吻。
  看着眼前持久而盛大的欢欣,温夏却湿了眼眶。
  她看见景栩冲着电话那端的人大声喊:“元旦快乐!”
  周遭仍旧纷乱嘈杂,她站在他身后,也轻声道了句:“元旦快乐。”
  这句祝福很快散在深冬冷冽的风里。
  他听不到。
  除了温夏自己,任何人都听不到。
  后来听说跨年夜的烟花绚烂夺目,但温夏不知道。
  因为那天晚上,她全部的注意力和目光,一秒都不曾在烟花上停留。
  ps:明天要参加婚礼,不更哦~
  晚安,爱泥萌>3<
  第14章 雾沉沉 “新年快乐。”
  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温夏每写一张试卷都会紧张。
  害怕努力得不到回报,害怕结果不尽人意,害怕和他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刚考完试,温夏坐在回余庆巷的公交上想:之前听说他国庆假期是回堰青过的,寒假这么长,应该也会回去吧?
  可是,他回不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整座小城雾沉沉的,说话时嘴里都冒寒气。车窗上也拢了层薄雾,视野里的景色快速倒退,温夏的思绪融进薄雾里。
  想起每次点进班级群,找他的账号,反反复复看,把他的头像放大又缩小,到现在,她已经能记清头像的细节。
  她不是没幻想过,一些必须要添加他为好友的情况——比如请教题目;比如在他恰好请假那天,转告当天的作业或者班主任发的重要通知……
  可她的勇气向来少得可怜,他也从来没有请过假。
  所以一个学期过去了,他们唯一的关系,只是同班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她甚至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也不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这个假期,温夏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每天早起看店、背单词或公式;每天都要听赵雁蓉话里话外的不满;每天都在期待见到景栩。
  临近除夕,从进入冬天就死气沉沉的小城,忽然焕发了生机。
  街道开始被装点,挂上了红灯笼,许多商铺里上新了红色衣服,商店里也开始卖对联……
  一派喜庆。
  听景栩说,堰青几乎每年都有雪。
  从温夏有记忆以来,树阳就没下过雪,就算是有,也只是很小的雨夹雪。
  她想看看北方的大雪,将整座城市覆盖的大雪。
  只是,深冬都要结束了,大雪依旧没来。
  除夕当天,温夏在水果店里,看到了大半个月不见的景栩。
  他说着那句熟悉的开场白:“我来买点水果。”
  温夏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店里走进一个男生。
  男生很潮,身上的衣服配色大胆,像是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盘,却不显杂乱,像中世纪走出来的艺术家。
  温夏垂眼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简单干净。可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和他们的差距。
  景栩跟温夏打招呼,艺术家也笑意盈盈地看过来:“你同学吗?”
  景栩点头:“她叫温夏。”
  景栩对温夏说:“我朋友宋陆鸣。”
  宋陆鸣挥了挥手:“你好。”
  温夏笑笑:“你好。”
  景栩轻车熟路扯了一个塑料袋,转头问宋陆鸣:“吃什么?”
  被问的人看了一圈,似乎不擅长挑这些,说了句:“你看着买。”
  温夏没再说话,几分钟过去,她听见宋陆鸣的声音:“外婆都说让你回堰青了,你干嘛还赖在这不走。还有,开学前你给我发消息,说在车站了,机票也买了,怎么就突然不走了?”
  景栩往口袋里装了几个橘子:“我这次回来,发现外婆老了好多。
  “那天给你发消息,我确实已经在车站了。可是在临上车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外婆摔了。她年纪大了,又不想去堰青,我就留下来。”
  他说完,半垂着眸,像是想起了什么。
  “有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但陪外婆这件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半晌,他才幽幽道,“我想多陪陪她。”
  温夏写题的动作停了下来。
  宋陆鸣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问:“真要在这待到高考结束?”
  “也不一定。看看能不能说服外婆和我回堰青,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也说不定。”
  他们买完水果离开,像从来没出现过。
  可他们的对话,却在温夏脑海里播放,一遍又一遍。
  “明天就能回也说不定”这句话,像刻印在了脑子里,擦不去,除不掉。
  这一整天,温夏状态都不太好,心神恍惚,注意力也不集中。别人来买水果,结账时,她要借助手机计算器,才能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出来。
  晚饭时,大伯注意到她的情绪,以为是高中阶段压力大,宽慰了她两句。
  赵雁蓉满脸不屑,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我们悦悦不是高中生吗?怎么不见悦悦这样?我看,就是矫情。
  “学不下去赶紧出去随便进个厂,赶紧挣钱,不比现在好?”
  温夏放下筷子,像个木偶,没什么精气神:“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赵雁蓉尖锐的声音钻进耳朵:“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摆脸色给谁看?等我们吃完,记得出来把碗洗了。
  “对了,我看你买了条新围巾?花了多少钱?
  “景栩是林老太婆家孙子是吧?暗恋人家?我看你那本子上记了,人家能考第一,你呢?
  “你知道林老太婆什么人吗?钢琴家,我小时候,在各大卫视上见过她。好像还在那个什么纳大厅表演过……要不是老人家不追求物质,想落叶归根,跑到这个鬼地方养老,你哪有机会接触这些人?我劝你啊,收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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