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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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和景栩的通话,温夏本以为可以花点时间来伤心,伤心结束再整理心情投入学习和工作。但她一刻不得空闲,导师的任务发下来,她不得不立刻擦干眼泪,强装起没事儿的样子。
  这样也好。
  她几乎不休息,近乎疯狂地熬夜查阅资料、翻译文件,似是一丝空闲时间都不肯留出来。
  就这么高强度工作了几天,胡老终于看出她的不对劲,在她交完最终校对版后,放她两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突然间闲下来,这段时间刻意避开的事儿就一股脑冒出来了。
  她和景栩分手了。
  两天假期,她不知道要如何打发这两天。
  漫长的、无边无际的两天。
  她脑子一热,定了票,去了格格所在的城市。
  程聿给格格告白那天,格格激动得跑过来找她买醉。
  她现在失恋。
  也想倒在最好的朋友怀里醉一场。
  在高铁上,景色飞快倒退,眼前渐渐模糊,下一秒一滴清凉的眼泪就滴在手上。
  格格接到她的时候天幕转黑。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见到格格时能撑住,至少在前几分钟她能装出云淡风轻的模样。
  可是在出站时,她就软在了格格怀里。
  程聿买了辆代步车,送她们到公寓后没下车,担忧地看温夏一眼,转而看向格格:“酒买好了,就放在玄关柜上。看着她点儿,今天我去住酒店,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他们今年也是研一,大四毕业就在大学城附近租了公寓,这种时刻倒方便了。
  格格带着温夏进了公寓。
  两个姑娘拆了程聿买的那箱酒,温夏头一次灌得这么猛。
  格格喝得克制,见她这样,慌忙将她手里的酒抢过来,看她的状态有些心疼。
  想起这些天找她聊天,她都说在忙导师给的任务,格格有些心疼又生气:“怎么了?学业不顺心?导师压榨你?”
  “不是。”温夏垂眸,一起平静极了,“我分手了。”
  她说完这句话,房间里陷入寂静。
  格格很清楚景栩表白那天,温夏是怎样的兴奋和激动。
  他们也一直都很好。
  “怎么会?”沉默良久,格格才小心地问出这句。
  格格很清楚温夏对景栩是如何喜欢,清楚温夏辗转难眠的日夜,她表情沉下去:“景栩提的?那个王八蛋对不起你?”
  温夏头埋进膝盖,忍了这么多天的眼泪终于决堤,抽噎着:“不是。是我不好,我喜欢的人很好,他很好……”
  就是因为他太好,所以我不忍心把他拖进我的沼泽。
  温夏仍带着哭腔,将陈杏的事儿断断续续讲给格格听。
  格格表情凝住。
  温夏从小最擅长的事就是忍,被骂忍,被打忍,被欺负也忍,几乎没有把委屈诉诸于口的时候。
  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一字一句也不是抱怨。
  格格听着她话语间的无奈,安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一切话语在苦难面前,都显得单薄苍白,毫无意义。
  格格替她擦眼泪,擦着擦着自己也哭了。
  她想,今年过生日的时候,一定要许一个“夏夏幸福顺遂”的愿望。
  第51章 不相悖 “你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吗。”……
  温夏醉得厉害, 但她喝醉时乖巧可爱,吐过一次之后就睡着了。
  但格格更宁愿她大闹一场,将心里所有苦闷都发泄出来。
  快天亮时, 格格被导师一个电话叫走, 走之前在电饭煲里定时煮了粥, 在床头贴了张写有“厨房有粥, 醒了吃”的便利贴后匆忙出了门。
  温夏醒来时快九点,有阳光从未拉严实的窗帘漏进来, 地板上亮起一隅光。
  南方的冬天看起来比北方暖和。
  温夏看了眼时间, 昨天订了往返票,今天中午就得回去, 简单洗漱了一下她就拿上包出发, 粥没来得及喝。
  出发前她给格格发了消息,等她回到堰青, 格格才回过来。
  格格说也快放假了, 不放心温夏,等放假就过来陪她待几天。
  温夏知道格格和程聿有去小樽看雪的计划,没好意思破坏这个计划, 拒绝了格格的提议。
  不过失个恋,拖累朋友显得不厚道。
  温夏回宿舍后, 为填满时间找了段材料练口译, 这份之前就听过无数遍的材料, 她却频频出错, 经常听完一句就走神。
  草稿纸上的速记也毫无章法, 就连结构都做得一团糟,稍微失神,就没办法顺利将整段材料译出。
  温夏烦躁地将稿纸推远, 什么都装不进脑子里。
  ——除了景栩。
  她脑子里全是景栩——雨幕里递给她一个草莓蛋糕,说“雨总不会一直下”的景栩;烈日炎炎下清新得格格不入的景栩;篮球场上意气风发如瑰丽晚霞的景栩;在路灯下跟她说“别认命”的景栩;便利店里为了不让她察觉到同情自以为装得天衣无缝的景栩……在盛大烟花下问她要不要试试的景栩;因为担心她而披星戴月赶到她面前的景栩……
  每一个时刻的他,都被她清晰地印刻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她以为自己足够清醒。
  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别两宽这天,所以真到这一天时,自己一定不会难过。
  可真的身处此处,难过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她那点儿自以为是的清醒根本不足以与之抗争。
  甚至近乎溃败。
  她根本不似想象那般风轻云淡。
  今天堰青也是难得一见的艳阳天,一缕光透过透明玻璃钻进,落在靠近窗边黑暗的角落。
  温夏看着这缕光发呆,看着它从窗户的左侧慢慢移动到右侧,直至消匿。
  温夏抬眼看窗外,天色仍好。
  太阳仍高高悬挂,整个世界仍一片明亮,楼下篮球场仍传来球砸在地上的声音……一切如常,热闹喧嚣,好像只有那缕光,因太阳微微偏移而消失了。
  温夏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往外走。
  她想往喧嚣里去。
  她想去晒晒太阳。
  她在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
  一片乌云悠悠飘来,温夏正好抬头。
  乌云慢慢将灼眼日光遮蔽,温夏眯起眼,视线却未移开。看着那抹冬日里难得的灿烂慢慢黯淡,她忽然后悔了。
  为什么要说出那三个字?
  为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幸福?
  为什么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而放弃掉,从年少时就在她心底根深蒂固的人?
  她拿出手机,想要联系景栩。
  她想要告诉他,她后悔了,也想告诉他,她其实没觉得异地苦,因为他一向做得很好,从来没让她感受过不安……
  可翻出景栩电话那一瞬,她眼神又恢复清明。
  想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愿他自由,愿他不为世俗所累,愿他一身轻地去往更高处,所以才放手。
  现在回头又算怎么回事?
  他们之间,只有分别才是正解。
  温夏收起手机。
  可叹气的瞬间,乌云飘走了。
  世界重新亮起来。
  景栩就像太阳,天生带着让人望尘莫及的光泽,能驱散人间阴霾。
  所以淤泥里的她总是忍不住靠近。
  即使是现在。
  她仍控制不住自己。
  只是。
  恰好他明媚。
  却逢她自卑。
  她咬了咬唇,做了个决定。
  既然无法彻底放手,又无法劝说自己回头。
  那就交给天意吧。
  她第一次亲吻她的爱人那天,下了一场不算大的雨。
  如果……
  如果今天也下雨,她就不顾一切回头,尝试着自己做一回太阳。
  即使景栩不要她,她也要尽力试一试——就像这几年她死命抓住一切进步的机会那样,尽力抓住景栩。
  有乌云。
  会下雨吧?
  一定要下雨。
  温夏眨眨眼。
  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可以继续待在他身边的借口。
  老天爷啊。
  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
  今天我想要求求你——
  一定要下雨。
  可是,一直过了零点都没落雨。
  她眼眶一热,鼻尖突然涌上酸涩。
  又哭了。
  她垂着头,任由滚烫眼泪灼在肌肤上。
  温夏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懦弱。
  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传来一句:“这是怎么了?”
  欠揍又藏着关心的一句。
  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宋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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