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怎么。”他指着街道上为数不多抽芽的枝丫,“只是想告诉你一下——”
他停住, 笑意也停在唇边, 黑亮的双眸像是要把她吸进去。
温夏看不懂他,也不问,就等着他说完。
“你和冬天的绿意一样难得。”
温夏目光短暂地落在他手指的方向, 收回后就着当下这个距离,在他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下一秒便红了耳尖, 趁着景栩直起身的瞬间, 整个人藏进他怀里。
景栩看着她红透的耳尖, 手指放在那处轻捻, 唇角渐渐漫出笑意:“夏夏, 没人。”
温夏伸手掐他的腰:“你取笑我。”
“没有。”景栩把她从怀里拉出来,牵着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走吧, 外婆说家里已经在做饭了。”
离目的地越近,温夏就越紧张。
他父母也会在,即使知道他父母都是开明温柔好相处的人,她仍免不了情怯。
毕竟,这是她作为景栩的女朋友,第一次登门拜访。
即使景栩告诉她什么都不用准备,她还是拉着他按照他家人的喜好去买了一些礼物。
准备这些之前怕不备礼失了礼数,备完了礼又怕礼数不周到。
她惶惶一晚,破晓前才堪堪有了困意。
到景栩家,刚进客厅就能闻到饭香味。
一位身着米白色高领毛衣的夫人听到动静,小跑着出来,同温夏打完招呼,想起自己围裙没摘,抱歉地冲温夏笑笑,跑回厨房将围裙摘下才又出来。
女人是景栩的母亲贺云锦。
她极有气质,是多年书香里浸染的世家小姐。
互相认识后,温夏温温柔柔叫一声:“阿姨。”
看出温夏的紧张,她瞪景栩一眼:“你是不是在夏夏面前说我坏话了?不然小姑娘紧张成这样。”
景栩没来得及搭话,客厅里又进来一个人。
温夏常常在财经频道上看到他。
经济学家景承庭景教授。
温夏对他有刻板印象——冷静、严肃。
他怀里抱着郁金香花束,径直走到夫人身边,将花给了夫人。
景栩爱她的方式大概是从景教授这儿学的。
确立关系前,景栩就总爱送她花,确立关系后,他更是每次见面都给她带一束花,没有哪次忘记过。
即使是她毕业典礼回树阳那天,他匆忙赶来,手里也有一束。
这顿饭吃完,温夏忽然理解了景栩为什么会成长为温柔又明亮的人。
整个吃饭过程,景教授时刻关注着贺阿姨——贺阿姨想要喝的汤还没开口就已经盛好放在手边;盘子里的白灼虾还没吃完又补了货;吃不下的肥肉还没开口就被景教授夹走了……
都是一些极为微小的事。
温夏却忽然觉得,离她那么远的经济学教授和知名主持人,周身萦绕着切实的人间烟火。
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景教授,在夫人面前却截然相反。
她没有被忽略掉。景栩在来家里之前就特意打电话交代过她的口味,桌上摆的有一大半是她爱吃的菜,就连冬笋都是今早才空运到家。
家里本来有准备三餐的阿姨,但这顿饭是贺阿姨亲手做的。
即使景栩给了“答案”,贺阿姨和十分忐忑,问她这些菜是不是合口味。其他人面前只有一杯橙汁,而她面前摆了好几盒酸奶,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饭吃到一半时,窗外下起雨。
天空铅灰,外面的世界暗了好几个度,温夏侧头看一眼,莫名想起树阳总阴沉沉的天。只是,眼前却不再是大伯家里那个逼仄的、泛着霉味的储物间。
在景栩飞伦敦的前一天,又带温夏回了趟家。
这次温夏的紧张比之前更甚。
景栩说外婆请了不少客人,都是之前一同工作的老友,在翻译界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虽然名头上只是老友重聚,但温夏知道,老人家估计是在给她铺路。
温夏和景栩作为小辈,陪着长辈们在客厅聊天。她一开始脊背绷直,整个人丝毫不敢松懈,但几十分钟过去,长辈们都和蔼可亲,她也渐渐放松下来。
只是聊到后面,他们开始探讨学术,聊各个国家的文化,聊思维对翻译成果的影响……每个话题都会问及温夏。
好不容易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她深知自己那点儿东西实在是班门弄斧,但这是她学习的机会,于是哪怕是十分主观的问题,她都斟酌再三,恓惶着一一作答。
送走客人后,温夏和景栩没再多待。
景栩明天一早的飞机,行李还没收拾。
回到景栩的公寓,温夏才真正松了口气。
她软在景栩怀里,对于今天的事儿有些不好意思。
景栩安抚似的拥住她,“我还怕你今天会不高兴。”
毕竟她心思敏感,这样靠着关系介绍资源的事儿,应该会让她不舒服。
景栩没点破,温夏却聪明地猜到了他的意思:“怎么会,我很感谢外婆还有叔叔阿姨。”
她当然很想完全地靠自己走到他身边。
可是太难。
她没有糊涂到,身边有可利用资源却为了那点儿不值钱的自尊推开的地步。
更何况,她对自己有信心。
景栩低头在她唇瓣上轻啄一下,“要是你自身专业不过硬,外婆不会走到这一步。这证明……温夏真的好厉害呀。”
后面这句他音调软下来,拖着调子,把温夏逗笑。
她微微踮脚,双手环上他的脖颈,礼尚往来地在他唇瓣上也轻啄一下。
她倒是不再像之前那样谦逊了,眉尾一扬:“温夏会越来越厉害。”
她说话时双眸亮晶晶,神色生动又明亮。
记忆里的她极少有这样的时刻,景栩看得入了迷。
她此刻像是变成了一个漩涡,我没办法逃离,于是放任自己沉沦进去。
呼吸渐渐加重,环住她腰肢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无法更近。他眸色晦暗,却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危险。
嗓音仿佛在一瞬间哑下来:“那我得更努力了。”
说完他低头吻下去,舌尖轻轻探入,原本闭着的眼睛缓缓半睁,稍稍抬眼,在她唇瓣上轻咬一下,步子随即得寸进尺地往前迈,她也如他所愿地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背脊抵在坚硬的墙上,他才满意地勾勾唇。
他又往前跨一步,两人之间那点儿本就没多少的缝隙瞬间归零,呼吸交缠,暧昧横生。
她被吻得瘫软在他怀里。
他单手紧紧禁锢着她的腰肢,含住她的耳垂,嗓音磁沉:“抓紧。”
温夏乖乖听话,环住他脖颈的力道又紧了些。
正欲更进一步时,手机铃声欢腾响起。
景栩神色暗淡下来,不耐烦地接听:“有事?”
宋陆鸣一听这语气气笑了:“说好了今儿一起聚聚,这儿一群人等你一个小时了,你人呢?”
“……”
温夏眼神开始乱瞟,又回到景栩脸上。
他这副模样很少见,她唇角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景栩单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惩罚性地咬住她的唇角:“幸灾乐祸?”
温夏笑意仍未收敛,“快去吧,我帮你收拾行李。”
景栩想让她一起去,但温夏知道,有宋陆鸣的聚会一般都不会太安静,她仍不太习惯那种热闹氛围。
-
景栩和温夏在一段时间里都特别忙,陷在某种昏天暗地里。
忙到暑假如约而至,也浑然不觉。
等回过神来,公寓楼下花园里的无尽夏已经快要荼靡。
景栩正准备一个业内认可度极高的设计比赛,不打算回国。
温夏也从胡老那儿得到许多机会,几乎每天都被论文和文件压得喘不过气。
等温夏在某个清凉夏夜完成手上最后一个胡老交代下来的任务,才发现,虽然和景栩几乎每天都会发一两条文字消息,但上一次视频通话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
她转头看向茶几上摆的那束花,失笑。
很久没见过彼此了,家里的花倒是一直没断过。
温夏看了眼时间。
晚上九点。
这个点,也不知道景栩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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