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哎呦你看两个人离得那么近,简直就要抱在一起了!”卖瓜女娘兴奋地猛捶一旁的拉货郎,把人摇得乱晃。
  这件事简直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饿了,“这不就是小夫妻吵架,明显那个白衣服的就是对这小娘子余情未了,这是要挖人墙角呢!”
  果然群众都是热衷八卦逸闻,这话说着说着就兴奋了,也顾不上声音大小,就连作为八卦当事人的宋毓容本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二男正一女……这些人的想象力未免过于丰富……
  宋毓容不想多和顾钦纠缠,但她也不想当众驳人面子,只不置可否的接了外衣,抬脚就要上马车。
  “哎,殿——”
  顾钦在宋毓容要横眉怒视前连忙改了口。
  刚才众人不过远远围观听不清他们对话,现在为了看热闹,周围不少人都围在马车边,他们微服出行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直接赶人,只能注意言行。
  “宋姑娘。”顾钦抬手拉住了宋毓容的衣角,脸上一副为难的神情。
  “原本不想再麻烦你,毕竟就和程公子说的那样,你我终究男女有别,我总是与你共乘难免惹人闲话。”说完顾钦就好像才注意到周围那些围观百姓一般,故意看了那些人一眼。
  “但你也刚看到了,这程公子似乎对我很有些意见,刚才又留我一人先上了车,我要是开口求他共乘估计会被奚落一番。”
  顾钦故意往宋毓容前面一靠,正巧漏出腿上白巾包扎好的伤口,故作可怜道。
  “原本休息多日腿伤原本已经好了,但前些日制服贼人时用了些力,现在又不能骑马了,还求姑娘再多收留几日容我养养伤。”
  顾钦今日这番戏倒是比之前府外做的全套,就连裹伤用的白巾里层都特意浸了红色颜料,此时若隐若现的漏出来倒是真像伤重的样子。
  可惜宋毓容早见过他这幅把戏。
  宋毓容见男人面上那副故作可怜,实际上因为刚奚落了程慎心里得意的连嘴角的笑都压不下的样子就好笑,她倒是要看看男人此番打得是什么主意,于是作势就要蹲下。
  “……”宋毓容刚要侧身看个真切就被这人先一步躲开。
  顾钦手上扯过衣角挡了个严严实实。
  宋毓容对他心虚的反应深感好笑,也不急着上车了,指着他的腿反问,“顾公子不是重伤难行,小女平日倒是略懂些医术,正要瞧上一瞧怎么公子反而躲了。”
  宋毓容也不惯着,直接戳穿对方,“莫不成公子此时才记起授受不亲,不是日前与我设法共乘一车的时候了?”
  宋毓容说话间视线始终落在男人脸上,说完见到男人眼神不经意的躲闪才漏出一丝满意的笑。
  宋毓容就是要顾钦把他自己说过的话吃回去,她现在可一点不想和顾钦坐一辆马车,虽说此前顾钦多番出手相救,更是在当日落水之时舍命护佑。
  但经过当日暗卫一事,倒是替她点明了如今局势。
  就算顾钦当日亲口承诺要与她一同对抗王昀,但终究不过是口头上的许诺,此前的救助也多在个人,并不牵扯二人背后势力。
  所以要说顾钦是为她好没有杀害之心宋毓容是认的,但若是说对方使她百分百信任以至于可以放任顾钦在她身边随意安插眼线倒是远远不够。
  军权王权,是值得世人穷思竭虑一生追求的,因此分别掌握皇权与军权的宋毓容和顾钦注定不会轻信任何人。
  宋毓容心中笑自己的片刻动摇,只含笑道,“顾公子还是骑马吧,依我看这白巾扯掉公子的伤也就好了。”
  说完宋毓容就擦身掠过顾钦。
  但还不等她一脚踏上马车,扶着车门一侧的手臂就感受到熟悉的力道。
  顾钦一手隔着衣服握在宋毓容腕上,感受到少女的挣扎手上逐渐收紧力道。
  大庭广众之下顾钦竟然敢——!
  宋毓容刚要反抗就被男人先一步挡着众人靠近,随着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顾钦也微微躬身,而后以周围人听不到的音量附耳道。
  “殿下,您不想知道劫走宁小姐的异族之人是谁吗?”
  “让臣上车,臣慢慢和您说其中缘由如何?”
  作者有话说:
  顾钦表面:殿下让臣告诉你背后之人吧
  顾钦内心:老婆让我上车了,她爱我[星星眼]
  第十八章
  ◎俺的殿下啊!◎
  宋毓容原本打定主意不要和顾钦再坐一辆车,没想到现在还是和人坐在一起。
  马车不大,做了个肩宽挺拔的男人更显得局促,宋毓容心里别扭,却装作不动声色的往一侧挪了挪,脸上保持着自若的模样。
  半晌她还是先开了口,“你刚说的是什么?”
  顾钦知道宋毓容心里不信他,也不和她兜圈子,直接自怀里摸出书信。
  “这是我刚刚收集到的消息,宁婉舒宁家三小姐就是在刚到殷城的时候被人抓走的。”
  宋毓容接过信扫了几眼,脊背一凉。
  信上面写的和她手下搜集到的差不多,上面详细写着宁婉舒离开公主府后的行踪,甚至细节处超过她所派出去的暗卫。
  宋毓容蹙起眉心中紧张,但最让她眼下担心的是这件事顾钦是怎么知道的。
  宁婉舒到府当晚她刻意让人隐瞒了消息,送人出城更是再小心不过,派的都是心腹,却不想这消息还是没瞒住,而且传的这么快。
  看来顾钦对她的“看护”比她想的更多,估计公主府的一举一动都在男人的掌控中。
  当日赏花宴不正是如此凑巧吗?
  宋毓容心里一阵恶寒,有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但即便如此她脸上的神色还是没变,维持着淡淡的笑意看着顾钦。
  “本宫很早就人听说过顾大人为人淡泊名利,这么多年就带着一队兵马不畏风霜的守卫疆土,是我们大晟的英雄。”
  宋毓容顿了一下,抬眸对上顾钦的眼睛,视线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剖白。
  “但还是第一次知道您在京中有这么多眼睛替大人盯着,您对本宫真是关心,就连这些事情都替我查清楚了,不愧大人当日做出的许诺。”
  “当日大人就曾和本宫承诺,无论朝中局势如何皆与本宫站在同一侧,不知今日这过去的承诺是否还作数?”
  宋毓容抬手将脖颈间悬挂的红绳解下。
  被红绳挂住的小巧骨哨落在掌间,上面是瓷器般的莹润,不过小小一枚,却是顾钦曾经诚意的代表。
  当日她虽然并不相信顾钦的承诺,但还是莫名一直将骨哨戴在身上。
  她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皇权式微氏族横行,如果此时和顾钦翻脸,那就意味着顾钦手里的大晟大半兵权也将站在对立面,那她就没有任何胜算。
  所以从开始到现在,宋毓容面对顾钦模棱两可的行为一直不置可否,如今即使知道对方在暗中探查自己,宋毓容也没办法翻脸。
  事到如今只能压上运气,赌一赌顾钦合作的决心。
  宋毓容想从顾钦眼中读出些谎言被拆穿的心虚,但男人的目光却灼灼,看着她的眼神甚至连一点躲闪都不曾有。
  顾钦就这么看着她缓缓开口。
  “当然作数,我今天所做并非要给您施压,或者……威胁。”
  顾钦将骨哨握在掌心,莹润的哨子还带着少女脖颈处的温热,他将握住哨子的手缓缓抬起抵在唇畔。
  这个动作引得宋毓容脊背下意识战栗,细小的麻感自下而上,莫名的让她一震,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音。
  “如今你我二人都知道王昀的势力虎视眈眈,先帝仙去已近一年,眼看京中就要变天了,我们若是不想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就不能毫无行动的坐以待毙。”
  “大晟无主,天下英雄莫不虎视眈眈。”
  男人弯下腰拉近二人的距离,“但既然要行动,我就想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您。”
  “我不愿意对您有任何隐瞒,就像这个。”顾钦摊开手掌,一双常年习武的大手里,骨哨显得如此渺小,但宋毓容很清楚他们达成的承诺将会影响脚下大晟疆土的未来。
  顾钦反手一握,将骨哨重新递到宋毓容面前,“我给您的诚意在一开始就没变过,您要接受吗?”
  “……”
  少女盯着对方递来的手,半晌才缓缓抬头。
  宋毓容指尖挑起红绳,洁白如玉的肌肤与红艳的绳子对比强烈,就像雪地落梅。
  她将骨哨又一次戴上,宋毓容知道如今她没有什么资本,所以就算顾钦再如何说也避免不了反复怀疑,况且她不是与神明对话的巫祝,没办法透过一个人的话确定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即使宋毓容都知道这些,但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最起码现在顾钦是值得信赖的盟友,哪怕二人阵营只是暂时相同。
  见宋毓容接过东西,顾钦微不可察的放松了阴影中紧绷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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