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当真穿越到游戏中了吗?”纹身男问俞小澄。
俞小澄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没想到能活下来的人还有这么多,不情不愿地解释道:“也可以算游戏吧,与恶灵的生死游戏,我们进入了恶灵编织的梦境世界,要么干掉恶灵毁灭梦境,要么找回记忆离开旅店,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知道你为啥昨天又不说?你是不是和旅店绑架我们的人是一伙的?”阴郁男人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向俞小澄的眼神中满是恶意揣测。
“我不过比你们早一日到旅店罢了,之前受我学弟胁迫,无法开口。”俞小澄顺着梦境中欺骗女教师和纹身男的说辞,继续将自己营造成受害者。
纹身男闻言想起了吴樊佑,便向俞小澄询问起下落。
“呃……还在睡觉……”俞小澄随口答道。
“该把那家伙抓来拷问一番才对!”纹身男因为受欺瞒而表现出些许愤慨。
阴郁男人虽没说话,但点了点头表示赞成。
已婚女人对此并不关心,依然不放弃地拍打着房门,神情有一点焦躁,吼道:“我老公到底去哪儿了?”
俞小澄有些无语,索性直白地告诉她:“大概率死在梦境中,尸体不会在旅店中出现,你不用找了。”
“死、死了?”已婚女人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纹身男人劝慰着,让已婚女人节哀,阴郁男人又开始神神叨叨地聊起了阴谋论,俞小澄不想跟他们多做纠缠,悄悄转身离开了走廊。
独自一人的世界虽然孤独,却也难得清静,她悠闲地吃完喜欢的早点,倚在休息活动区的懒人沙发上看看漫画,静静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
或许九点过后,这世界就彻底只剩她一人了。
今后又该干什么呢?
将恨意消除后,她活在旅店的意义还剩什么呢?
俞小澄茫然了,感觉突然找不到活着的目标。
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终日浑浑噩噩地与恶灵周旋,看新来的住客挣扎在生死一线?
又或者,消灭所有恶灵和住客,毁掉穷途旅店?
突然失去方向的俞小澄,感觉心中无比空虚。
竟又想起吴樊佑来,至少有个人让她恨着也挺好,至少活着还有方向。
俞小澄从懒人沙发上一跃而起,手表上的时间显示8点53分,一种莫名的恐惧推着她往楼下跑去。
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她径直冲回了吴樊佑所在的房间,推门而入,那个失去意识的人和她离开时并无二致,依然躺在被窝中,呼吸有些沉,高烧使两颊绯红。
“喂,起来,再不起来我可真把你扔在这儿了!”
她试图叫醒那个看似熟睡中的人,可惜对方根本没有反应,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她就算将耳朵凑到唇边,也听不出那些似乎没有意义的音符。
时间来不及了,俞小澄一把将被子掀开,拉起吴樊佑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试图将人扛起来。
可惜,就他二人的体格差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事。
就算她耗尽力气,也未能将吴樊佑从床上挪动分毫。
“这下好了,害人终害己,这不是骗人的……”
俞小澄自嘲着,筋疲力尽地跌坐在床边。
眼看时间即将进入倒数,摆在俞小澄面前的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扔下吴樊佑,让其自生自灭,权当作报复;要么留在房中,与吴樊佑一起化作尘土,权当作自我解脱。
就在她站起身,脚步停滞,不知是去是留时,一个人影恰在此时冲了进来,一脸诧异地问俞小澄打算做什么。
来人正是纹身男,方才透过餐厅玻璃见俞小澄慌张下楼,担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于是跟着下了楼。
俞小澄仿佛在漆黑的山谷中看到了一束火光,原本艰难的选择似乎又增加了一条路,她指了指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吴樊佑,急道:“帮我把他搬出去。”
“什么?”纹身男一头雾水,当场愣住。
俞小澄再次拽着吴樊佑胳膊,试图让人拉起来,嘴里喊道:“来不及了,快!”
纹身男虽不明白俞小澄在急什么,还是顺从地搭了把手,迅速将吴樊佑往背上一捞,跟着俞小澄冲出了房间。
就在二人双脚踏出房门的瞬间,二楼的所有房间都在此刻消失无踪,整个走廊陡然变化。
浅色的壁纸,深色的地毯,在尽头全身镜的装点下,这条长长的走廊看上去好像没有尽头,走廊两边是光秃秃的墙壁,没有一扇门,不带一扇窗,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
纹身男虽说昨日也见过这条走廊上没有房间,可亲眼目睹整条走廊的改变,身临其境,还是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方才他们晚一步离开房间,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站在走廊里半晌才缓过劲儿,纹身男此刻才注意到背上背着的人一点意识都没有,活像一只任人摆布的沙袋。
“这家伙怎么了?”他疑惑地问道。
俞小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昨晚落水着凉了?”
“那他身体还真是柔弱,你一个女孩子都没事,他一个大男人……”
俞小澄一想到如果这些话让吴樊佑听到,不知道能把他气成啥样,就觉得异常好笑。
可笑过以后,心中不免生出些担忧,吴樊佑的样子看上去不同寻常,往日里他们受了再重的伤,在旅店里睡上一觉,都会恢复个七七八八,如今为何一个小小的发烧感冒都无法治好了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俞小澄让纹身男帮忙,将吴樊佑背到了一楼大厅。
纹身男将吴樊佑放倒在沙发上,用手试了试体温,只觉有些烫手,加上彻底失去意识,可见病得不轻。
“这地方也没医生啊,怎么办?”纹身男问。
“等到下午2点,前台可以用金币兑换物资,届时我换点退烧药,希望有用吧。”俞小澄也顾不上装傻,如此安慰道。
随后她去三楼找到了毛巾与冰块,暂时用来降温,避免因为高烧不退而把人给烧傻。
一边用包着冰块的毛巾给吴樊佑降温,俞小澄一边暗骂着自己多管闲事,如果直接把吴樊佑留在房间里,自己哪儿来这么多麻烦。
终究,她还是害怕孤单,害怕从此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吧。
第170章
说起来,昨晚吴樊佑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劲,她陡然回想起吴樊佑睡前奇怪的话语——“不用你动手,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别恨我。”
当时她问吴樊佑,什么叫没时间了,可吴樊佑以困了为由,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
或许吴樊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病了?连在旅店里休息都不会恢复的那种?
此刻看着迷迷糊糊沉睡的人,她也没法问出原由,只求时间能过快些,而兑换的退烧药多少能起到点作用。
如果不行,不知道能不能兑换一间医院……
俞小澄的思绪漫无边际地乱飞,一边照顾着病人,一边与纹身男闲聊。
此前她从未问起过纹身男的名字,在她看来,这些来到穷途旅店的住客,终会在梦境中死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实在没有必要为了这短暂的相处而记住一个过客的名字。
这是她在穷途旅店住了五天五夜后得出的结论,有多少人与她相识,又有多少人在她面前死去,她实在懒得去回想。
那些或多或少在她记忆深处留下印象的人,最终都成了她心中无法言明的痛,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此时她又与这个一同经历了一场梦境的陌生人互道了姓名,得知对方叫范正昂。
对方向她询问了关于记忆之门的事,她轻描淡写地将其描述为离开旅店回归原本生活的捷径,却并未告知,至今每个走入记忆之门的住客,最终都落到沦为恶灵的下场。
何必将这唯一的希望之火掐灭呢?
她其实并不希望每个人都跟她一样活得绝望,即便他们所有人都是带着罪孽来到穷途旅店,完成一场赎罪旅程,并大概率都会以失败告终,从此,要么永远被禁锢在旅店中,要么彻底消失于世。
这样沉重的事实,她没能说出口。
范正昂犹豫了许久,最终开口问道:“你学弟好像不是什么好人,你又为何要救他呢?”
在他看来,吴樊佑在游泳馆对他们下死手,而在俞小澄的故事中,他还是个想要除掉所有知情人,利用信息差占据优势,并让所有玩家送死的天生恶种。
这样的人,自然没有拯救的必要了。
俞小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放过吴樊佑这件事上,她比任何人都更困惑。
她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恨吴樊佑,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心软,这让她矛盾不已。
或许是因为记忆中的吴樊佑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些不知是否美化过的记忆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掐灭她心中的怒火,拽出她的理智,劝她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