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两人走后，郑绮往他身边凑了凑，好奇道，“欸，茉茉男朋友送她护膝干什么？你刚才跟我那眼神是怎么个意思，别跟我说就是随便一送。”
方凌屿哼了一声，沉声道，“蕊雨那孩子，被她妈教的是非不分，前段时间开车意外碰伤了程茉，不但直接逃跑，事后还没了动静，估计连自己撞了谁都不知道。”
郑绮皱眉道，“看程茉的样子，不像是知道是赵蕊雨撞了她，唉，这孩子也真是，我记得小时候挺讨人喜欢的。”
“程茉不知道，是何方韫主动打给我说他发现事情不对劲儿，也是报应，蕊雨前段时间不也是伤了脚了？”
郑绮感叹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明雨这些年也是本性暴露了，我听圈子里的朋友说大家对她评价都不是很好。”
方凌屿捏了捏眉心，“我和妈心里都有数，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她要是动了其他心思，我们再不能心软了。”
程茉和何方韫来到右边的独立别墅，看得出来，这里经常有人清理，小花园里的花花草草都开的很好，是修剪过的样子。
别墅的门开着，方凌屿已经嘱咐过人离开，留给程茉单独在这里看看。
“这里复古气息很重，看得出来，你妈妈是个很有风格的人。”
何方韫和程茉走了一圈，从客厅墙上悬挂的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到西式的壁炉和挂饰，无一不彰显着方明初的西式审美。
程茉抬眼望去，确实，看得出来，她的妈妈是很有想法的人，这里的家具和配饰搭配一眼看过去就是精心设计的。
两人上了楼，二楼有几个房间，都开着门。最大的是主卧，应该是方明初结婚时住的，里面还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婚纱照，照片里她的父母相依站立，举止间尽是亲密和爱意。
程茉在那张巨大的婚纱照前驻足许久没有离开，忽地，腰上传来熟悉的触感，“我们以后也拍这样的婚纱照，好不好？”
程茉看着照片里的两人，穿着二十年前刚刚流行起来的白色婚纱，头发则是高高的盘在头顶，戴上蕾丝花边的头纱，高腰线和精致的腰带让方明初看起来更加梦幻纯洁。她的爸爸穿着黑色正装，胸口则是和方明初手中捧花一样的胸花。
郎才女貌，佳人才子，只是世事难料，天人永隔，惋惜至极。
“好啊，”程茉伸手拂过他的手指，放松地往他的怀里靠过去，“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幸福，对吧？哪怕能朝夕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我能看出来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照片里的样子一样，他们在那边会一样幸福。”
何方韫薄唇轻启，声音低沉磁性，像是在诉说他们年轻的模样。
但有些人、有些事，又何尝不会是这样？生活多的是遗憾，多的是痛苦，只是看你如何去度过，孤独或是陪伴，都在一念之间罢了。
两人没再参观哪里，而是在主卧待了很久。程茉没有父母的记忆，而这里是他们生活痕迹最多的地方，她没有见过他们快乐幸福的时光，但却希望把仅有的气息留下。
夕阳余韵洒过，程茉和何方韫重新回到主楼别墅，郑绮已经嘱咐准备晚饭，老太太也在客厅里等着，不时地向外看去。
见两人终于出来，方凌屿放下手里的平板，笑着招呼道，“回来了？正好，已经在准备晚饭了，你们吃完饭再回去。”
老太太直接起身把程茉拉到沙发上，祖孙两人一起排排坐下。
程茉看了何方韫一眼，他冲她勾唇一笑，程茉便懂了。
“好，茉茉刚才看了很多她母亲年轻时候的设计图，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长时间。”何方韫倒没有和老人家吃醋，默默解释了一句，便坐到方凌屿这边。
“看到你妈妈的照片了吧？我这儿还有一些，都是她年轻时候的，照片都旧了，我就自己留着。”老太太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纸袋子，里面一打儿都是方明初的照片，从儿时到少女，再到成年。
程茉静下来一张张翻过，直到看到一张很是老旧的黑白照片，上面应该是方明初四五岁的样子，被方老夫人梳了两个牛角辫，一脸不高兴地冲着镜头撅嘴。
她噗嗤笑出声来，老太太看着那张照片，心里又酸又甜，“你妈妈小时候古灵精怪的，刁的很，你舅舅比她小了三岁，我还记得你妈拿着肥皂给他洗头，弄得一头肥皂泡，跟鸡窝似的。”
方凌屿老脸一红，不得不掩饰道，“我那是绅士，让着我姐，要不她能对我下手？”
老太太也是来了兴致，跟程茉说了好多方家姐弟儿时的趣事，有些连郑绮都没有听过。
几人笑得十分开心，只有方凌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75章 别走...
“你妈妈小时候就喜欢打扮，那个时候我和你外公到外面去干活，他们姐弟两个在屋里玩儿，等我们回去一看，你舅舅的脸被你妈妈画得活像只大花猫。”
“关键是那时候你妈妈也就七八岁，还哄着你舅舅穿了她小时候的小粉裙子，开心得不行。”
老太太来了兴致，说了好多藏在记忆里多少年不愿意触碰的画面。程茉和何方韫吃完晚饭，老太太仍旧意犹未尽，拉着她又说了好一会儿。
方凌屿一个晚上不仅被亲妈掀了老底 ，还被两个晚辈当笑话听了一个晚上，眼看着老母亲刹不住闸，忍不住提醒，
“妈，您拉着茉茉说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了，您不累孩子也听累了啊。”
程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确实，老太太许是怕她没记住，一个故事能说个三五八遍，要不也不能花费这么长时间。
“哎呦，我这说的高兴就忘了时间了，”老太太扶额，看向程茉，“你是不是还得工作呢？要不在这儿住下，明天再回去？”
程茉温声道，“不了，何方韫还在这儿等我，我们一起回去了，改天过来看您。”
说着，两人站起身来，向方凌屿和郑绮告别。
老太太虽然有些不舍，却也没有办法阻拦，孩子大了必然要和他们疏远，更何况是从未和她们相处过的程茉。
几人将程茉和何方韫送到别墅门口，老太太暗中拉住何方韫，说了几句悄悄话，“小何，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茉茉吃过很多苦，希望你能多照顾多关心她，我老了，看着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就满足了。”
何方韫握住老人家的手，郑重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对她。”
方凌屿和程茉告了别，目送他们一同上车，车窗降下，安静的别墅外路灯明亮，有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女，有翘首以盼的耄耋老人，突然之间，就多了几分离别的伤感。
“路上小心，”方凌屿冲程茉挥了挥手，“到家记得发个消息给我们，走吧。”
何方韫向他们点点头，发动车子离开。
夏日已经过去，吹进来的风也微微凉爽干燥，却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看你和老人家聊得很开心的样子，”何方韫侧头看向程茉那边，试探问道，“还习惯吗？”
程茉靠在座椅，这会儿才真正放松下来，肩膀变得无力，语气里也满是倦怠，但还是透露出几分活力，“挺开心的，不过，这些事知道或不知道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影响吧。”
她看向窗外，“如果我从小生活在他们身边，这样欢乐的齐聚无疑是好的，但现在，”程茉勾唇轻笑一声，
“不过，能给他们点儿安慰也不算白来了。”
何方韫明白。这一下午和晚上的时光，老太太是开心找回了属于女儿的血脉，方凌屿是开心曾经的不够作为终于还是开花结果，但对程茉，一切都是陌生的。
她已经不需要这些虚无缥缈和可有可无的物质和情感，但如果能让某些愧疚负罪的人放心，她还是接受了。
“不过，主卧里，我亲生父母的样子和我真的很像吧。”
何方韫暗自出神，程茉却突然自言自语起来。
“嗯，”何方韫应了声，回道，“你父母一看就是知识分子，很有才气。”
程茉笑了笑，“是啊，不过，能有这样的父母也是一种幸运对吧？”她看向何方韫道，“他们让我看到幸福的模样了，我曾经不敢想象的样子。”
“我不能让你看到幸福的样子吗？”何方韫话锋一转，突然郑重其事起来。
程茉先是没有缓过神来，她在席间喝了点酒，这会儿确实有点困了，迷迷糊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谁知他忽然严肃起来，还用凶巴巴委屈屈的语气对她。
“当然能啊，我现在就很幸福了。”
她低声喃喃，然后头止不住地往另一边侧过去，靠在座椅上陷入睡眠，也不知道那人听见没有。
何方韫把车开到小区的地下车库，一路平稳行驶，程茉睡得很沉，连到了家门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