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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聘 第57节

  沈樱反问:“不是吗?”
  谢渡眉眼深邃:“那你不生气?不吃醋?”
  沈樱困惑地看他一眼,像是不理解他为何说这种话。
  谢渡揉了揉额角,叹息一声:“罢了。沈樱,没有你想的那种事情,蓄养外室的事情,我不会做。”
  他神色极其郑重认真。
  沈樱移开目光,轻声道歉:“对不起。”
  谢渡问:“为何道歉?”
  沈樱解释:“无端疑心你的品行,是我之过,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谢渡脸色淡淡,不见高兴愉悦。
  半晌后,才淡淡道:“沈樱,你我夫妻,不需如此生疏。做妻子的疑心丈夫,不必道歉,我不是宋妄,不需要你费心哄着我。”
  “何况,你就算真的道歉,也不该是为疑心我的品行,而该是因为疑心我的感情。”
  沈樱微怔。
  谢渡又道:“我娶你,并非玩笑,而是真心实意要做夫妻。”
  沈樱定神,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谢渡淡淡问:“那你呢?你是真心实意要与我做夫妻,还是要做个相敬如宾的陌生人?”
  沈樱抬眸与他对视,眼底毫无退缩之色,分外坦诚:“谢渡,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到你想要的事情。若我表现的如你所愿,那只能是装的。”
  这点倒不奇怪,谢渡并不生气,反而有些高兴。
  他目光深邃,对她道:“这样也好。”
  沈樱半生跌宕,有过惨烈的经历,痛苦的回忆。
  她对家庭、夫妻、情爱,不会有信心,更不会有信任。
  她做不到,不想做,很正常。
  但只要她愿意坦诚相待,以后种种,就全看他的本事了。
  谢渡眼底带着轻微的笑意。
  沈樱手指微微蜷缩。
  马车又动了起来,越过高高的大门,进了园林内。
  沈樱忽地想起:“你刚才要与我坦白的事情,是什么?”
  谢渡转过头,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只是这庄园里,住了我的两个朋友。”
  沈樱不解:“这有什么?何以用得上坦白二字?难道我不能见他们?”
  谢渡直截了当道:“并非如此,阿樱,你还记得李明晖吗?”
  沈樱一怔,“翰林院学士李明辉?”她有些茫然不理解:“可是我记得,去年春,他口出狂言,辱及高宗皇帝,已被鸩杀。”
  谢渡点头:“对。当时这杯鸩酒,先帝派我父亲送去,被我调了包。我先与李明辉商议好,让他装死,之后偷龙转凤,拿一具尸体换了他,将他安置于此。”
  沈樱揉了揉太阳穴,一时间没能理解这个操作。
  谢渡解释:“李明辉此人出身庶族,却有大才,是以常恃才傲物,狂放不羁。但其人于治国理政处常能一针见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沈樱道:“所以,你是惜才。”
  谢渡点头:“可以这样说。”
  沈樱又问:“那另外一人?”
  谢渡语调平平:“御史台,杜知维。”
  沈樱恍然大悟:“前年秋,杜知维直言进谏,上书谢太后不顾民生福祉,圈地无数,逼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饿殍遍野。得罪了谢太后,被秘密处死,结果又被你救了下来?”
  谢渡点头:“杜知维此人极有名,你应当熟悉。”
  沈樱点头:“自然,他于杭州城一日斩六贪的故事,举世皆知。”
  杜知维是个清介耿直之人,眼底揉不得沙子,更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
  曾任杭州府监察御史时,查明杭州太守为首的几位主官竟贪腐受贿,与豪强勾结,掠夺百姓土地,抢夺百姓家产,逼得原先安居乐业的杭州城人丁凋零。
  一怒之下,先斩后奏,杀了杭州城六位长官。
  此事,令其上司、先帝等都极为愤怒,却拿他没有办法。
  因其杭州一举成名,无数百姓拥戴。
  被传唤上京时,杭州城百姓送至城外三十里,哀声、感激声、祈祷声绵延不绝。
  因而,杜知维回京后,没被问罪,反而升了官。
  直到后来,他秉公直言,得罪了谢太后。
  纵有千万百姓拥戴,也再无活路。
  沈樱疑惑不解:“见他们,为何要先斩后奏?”
  谢渡摸了摸鼻子:“主要是,我忘了。”
  今日本来他没有来这里的打算。
  只是方才在大慈恩寺,听了沈樱跌宕不堪的经历,实在不忍看她在那里,回忆过去的旧事。所以才想着带她出来。
  恰好,这座庄园距离大慈恩寺最近。
  他名下庄园无数,只记得将这二人安置于京郊庄园中,但具体是哪座,不到跟前,是真想不起来。
  若非瞧见了这座大门,恐怕至今也想不起来,这里头还放着两位惊世骇俗的朋友。
  谢渡无奈:“既来了,到了门口再转头离开到底不好,不如见一见?”
  沈樱想了想,道:“好。”
  这两人,她都曾见过,如今却想看一看,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们会变成何种模样?
  第51章 用人夜莺唱了整夜的歌
  马车驶入庄园内,在一排房舍前停下。
  下了车,不远处便有二人相携而来。
  其中一人不过三十许,容貌俊秀,眉宇间带着疏狂之意,面上带着笑,朗声道:“明玄。”
  另一人年岁略大,容色冷峻,紧抿着唇,甚为严肃的模样,冲谢渡点了点头:“明玄,许久没见。”
  二人都是恪守规矩的君子,不经主人家的允许,一眼也不曾往女眷身上落。
  谢渡颔首:“李兄,杜兄。”
  他转过头,对二人介绍:“这是内人,沈樱。阿樱,这两位便是我向你说的李兄、杜兄。”
  李明辉与杜知维双双点头,“夫人……”
  沈……沈什么来着?
  沈樱?
  话音未落,又同时顿住,双双看向沈樱的脸,同时浮现震惊之色。
  李明辉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是我看错了,还是记错了?”
  杜知维亦是一脸迷茫。
  他们二人出事时,沈樱已嫁给宋妄,做了皇太子妃,且多次出席宫廷祭祀等场合,朝中高官大多都识得她。
  此刻,见着同名同姓,长相又一样的人,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尊贵的太子妃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该出现在这里,还是以谢渡之妻的身份。
  沈樱莞尔一笑,温声道:“杜公、李公。”
  二人尚未反应过来。
  沈樱温声道:“二位,不若先进屋,慢慢说?”
  二人骤然回神,连连应是。
  几人进了屋内,围着方桌坐了。
  李明辉忍不住道:“夫人,您这是……”
  沈樱懂他未尽之意,温声解释道:“我长话短说,去年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后,立崔氏女为后,册封我为贵妃,我不肯接旨,便被休弃下堂。三日前,我另嫁谢渡。”
  话音甫落,李明辉已怒火中烧,猛然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荒唐!”
  他起身,怒意难消:“自古糟糠之妻不下堂,当今却因身登高位便抛弃发妻,另择高门令族,简直岂有此理!”
  杜知维亦紧蹙双眉,双手握拳,砸了砸桌面:“若我尚在庙堂,绝不许如此之事发生,无过错而休弃发妻,当真荒唐!”
  杜知维在朝时间略长些,对沈樱有所了解:“您嫁入东宫之后,勤俭恪朴,秀慧谦谨,容德懿范,先帝亲赞佳媳,举世无人能够置喙半句。如今皇室却做如此行径……”
  他摇了摇头,眉头垂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沈樱淡淡笑了笑,不以为意:“皇室荒唐事,又何止一二,我的事在其中,不过是件小事。”
  二人同时叹息。
  谢渡坐在一侧,神色温和,亲手给三人倒茶,慢慢道:“看你们如此生气,倒显得我格格不入。”
  他脸上带着笑意,温和道:“若宋妄如你们所期盼的一样,做个贤君圣主,我又去哪里娶妻?”
  李明辉放声大笑:“有理!”
  又看向沈樱:“因祸得福便是如此,要我说,弟妹你嫁给明玄,比做那劳什子皇后强得多。”
  杜知维亦点头道:“明玄品行高洁,如秋蝉孤松,能相伴左右,确是极好。”
  沈樱莞尔。
  闲聊间,侍女从门外进来禀告:“郎君、夫人,晚饭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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