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沈沧可是纯文人,半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能看懂才怪。
  “本王看别人的未必看得懂,看你的还是没问题的。”沈沧殷勤地起身,给宋连云送上干净的手帕,“擦擦汗。”
  宋连云接过手帕,轻轻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没办法,别人的甜言蜜语他不爱听,沈沧的甜言蜜语他逐字逐句地听。
  “来,喝茶。”沈沧递上晾好的茶,“这茶加了今年采的桂花,你不爱喝茶,加了桂花的可以试试。”
  宋连云没上手,低下头径直把嘴给凑到了茶杯边,嘬了一口。
  “还是喝不出来多大区别。”
  梁边月教宋连云怎么品茶,算是白教了,宋连云还是适合喝白水。
  “不爱喝就不喝了,淮州新进贡了橘子,吃橘子去。”沈沧把宋连云嘬了一口的茶放下。
  “对了王爷,你找人帮我量身定做一把剑呗。”宋连云虚虚握了握,“我想要一把剑身更窄更薄的剑。”
  沈沧欣然答应:“白度最清楚哪个铸剑师水平好,我找白度帮你。”
  屋外冷,沈沧先拽着人回了屋。
  屋内炭火正旺,暖意融融。
  宋连云进屋去换练剑打湿的里衣,沈沧坐在碳炉前烤着火。
  高福把淮州进贡的橘子挑了一盘品相好的送进来:“王爷,淮州今年产的橘子比去年的瞧着要好,看来岁收不错。”
  沈沧微微点头,目光落在那盘橘子上,“淮州今年风调雨顺,百姓们也能过上些安稳日子。”
  淮州刺史是个能干的人,自出任刺史一职,从未错漏,若非他本人不愿意,沈沧倒是想把人给调到京城来做事。
  橘子金黄的表皮在炭火映照下泛着光泽,沈沧纡尊降贵,亲自剥起橘子皮来。
  沈沧将剥好的橘子一瓣一瓣地掰下,整齐地码放在盘中,宋连云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沈沧已经剥好了满满的一盘橘子。
  沈沧抬眼看到他,招手示意:“来。”
  宋连云快步到沈沧的身边坐下:“王爷亲自动手给我剥橘子?”
  沈沧把橘子肉喂到宋连云的嘴里:“不是应该的?”
  宋连云含着橘子,汁水在口中散开,果然很甜,不愧是能当贡品的橘子。
  “王爷也吃。”宋连云投桃报李,也给沈沧喂橘子。
  高福矗在一旁,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缝。
  两人正你侬我侬地互喂橘子,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爷,属下有事求见。”
  声音两个人都再耳熟不过,是白荫。
  白荫被沈沧指派去调查郑钧,过了这么些时日,应当是查出来了些东西。
  “高福,让白荫进来回话。”沈沧吩咐。
  高福忙不迭地去门口将白荫给迎进了屋内。
  白荫快步走进屋内,神色严肃,单膝跪地:“属下见过王爷、伯爷。”
  沈沧:“起来吧。”
  白荫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王爷,属下带人查到了郑钧有一家钱庄,钱庄是郑钧用来洗钱的。”
  郑钧是户部侍郎,借着职务之便能牟取的私利,简直是天文数字。
  沈沧神色一凛:“看来郑钧这些年,中饱私囊的银子不少。”都需要用钱庄来洗钱了。
  白荫低垂着头,不敢直视沈沧。
  “给本王讲讲,郑钧都是怎么洗钱的?”
  白荫咽了咽唾沫:“是,王爷。”
  宋连云把装着橘子的盘子直接搁在了腿上,露出比沈沧还要好奇的目光。
  “郑钧贪污,并不直接动国库的银子,朝廷拨付给地方的赈灾款、水利工程款等和收上来的税款都没有问题,这也是为何他能一直藏在现在的缘由,郑钧的大量银钱财宝都是从富商手里来的。”
  宋连云:“那不就是跟裴延对上了?”
  裴家没有给郑钧好处,落得个惨烈下场。
  “伯爷说得正是,郑钧收了商人们的好处,便会在账目上作假,通过虚报商税数额,让富商少缴纳税款,只要商人上缴的税款比给郑钧的好处费少,便是赚的,而这些好处费都会被商人们存入钱庄。”
  宋连云顺手给沈沧喂了橘子:“然后呢?”
  白荫默默看着宋连云跟沈沧的亲密行为,心里大表佩服。
  “这些来路不正的银子进入钱庄后,郑钧会利用钱庄与各地商铺、作坊的往来账目,将其混入正常的账目当中,郑钧是户部侍郎,这个难不倒他。”沈沧解释道。
  宋连云没学过经济,宋连云听不大明白,一脸茫然。
  沈沧见状,便又说道:“郑钧受贿所得,摇身一变就成了做生意的利润,然后,郑钧再通过钱庄,便可以将这些洗白后的银子用于各种用途,比如说换成值钱的东西藏起来。”
  宋连云恍然大悟:“所以郑钧才会有三颗夜明珠?他也是找了个给家族长辈送礼的借口,把夜明珠给藏起来?”
  沈沧颔首:“是。”
  宋连云品了品,总感觉郑钧的手段,和他boss干过的事情很像。
  原来这是在洗钱?
  果然都是非法勾当。
  第81章
  “郑钧行事谨慎, 在夜明珠被送到王府之后,必定在想尽办法抹除痕迹,你们加快速度, 将该查的全部查清楚, 该拿的证据都拿到,过年前料理了此事。”沈沧给郑钧定了最后的时间。
  白荫抱拳:“是, 属下领命。”
  宋连云吃完了一盘橘子, 将盘子放下,拍了拍手:“郑钧会不会直接跑路?他有那么多钱, 随便跑到哪个地方躲起来,一辈子都能过得很富足。”
  沈沧断定:“他不敢。”
  宋连云探头:“留在京城不是等死吗?”
  沈沧拿起橘子,继续慢悠悠地剥:“郑钧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他那一大家子人,整个家族, 以及各个与他有关的人, 他想自己躲起来,他的九族也不会愿意的。”
  宋连云点点头:“也是, 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
  郑钧才是最大的祸害,就算是查他贪污腐败, 那也是郑钧人头落地,其他人顶多是受郑钧牵连,但要是郑钧真的畏罪潜逃,藐视君威和藐视大启律例的帽子扣下来,郑氏一族可接不住。
  沈沧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宋连云:“郑钧在朝中苦心经营多年,与众多官员相互勾结,利益交织,他若是想偷偷保全自身, 那些人只会不留余地卖了郑钧,到时候罪名可比我们查出来的还要多。”
  宋连云感慨:“人,真的是贪婪。”
  明明已经有权有势了,还不满足,非要涉险牟取私利,也不知这种人被抓了之后,关在大牢里,等候裁决时,会不会后悔。
  沈沧点了点宋连云的额头:“你感叹什么?少感叹,容易老。”
  宋连云笑嘻嘻坐进沈沧的怀里,双臂搂住沈沧脖子:“我再怎么也才十九岁,王爷就不一样了,王爷过完年就二十六岁了,比我大足足七岁。”
  沈沧感觉自己心口中了一刀。
  而且他还是老牛吃嫩草。
  沈沧佯装生气,轻轻捏了捏宋连云的鼻尖:“睡完了嫌弃本王老了?是不是有点晚?”
  “我可没有,王爷少冤枉我。”宋连云目光往下,“再说了,我只是说年龄,又没有说别的。”
  沈沧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哑然失笑,轻轻拍了一下宋连云的脑袋:“这会不提青天白日了?”
  宋连云点头:“是啊。”
  沈沧拿宋连云没办法,惩罚似的在宋连云的唇上咬了一口。
  宋连云被沈沧咬得故意轻轻 “嘶” 了一声:“王爷,你是不是有点恼羞成怒?”
  沈沧拍拍宋连云的后背,示意宋连云从他身上下去:“等到了夜里,你就知晓我是不是恼羞成怒了。”
  宋连云从沈沧身上下来:“行,我等着。”
  反正他体力好,更何况,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
  沈沧告假不去上朝,也没有进宫和沈沐淮一起处理政务,但郑钧的消息白荫报到了他跟前,也闲不下来,下午便在书房里召见了好像人议事。
  宋连云听不大明白,只会头大,没有在书房待着,便在屋里读书。
  他受封定南伯时,季安学也叫人来送了贺礼,还带了话,叫他不要荒废学业。
  季安学现在除了教导沈沐淮这个皇帝,便只有他宋连云算是季安学的学生了,宋连云自然也要对得起季安学的教导。
  宋连云窝在碳炉旁读书,巧的是刚好读到了前朝的某个贪官。
  今朝前朝,贪官都凑到一堆了。
  贪官借职权之便大肆敛财,敛财的手段比郑钧直接得多,连朝廷拨给地方的救灾款都敢贪污,前朝皇帝又是个无能的,治不了贪官,搞不定权臣,民不聊生,最后还是揭竿而起的普通百姓,冲进贪官的府邸里,将他乱刀砍死。
  贪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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