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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乐扶苏道:“你将东海大阵拿出来,我瞧瞧吧。”
  我记得回忆中的乐扶苏面对桓幽,尚算话多;而今面对旁人比如我,立刻又成了清冷模样,说看大阵就只是看大阵。我听他解析阵法那些是主脉哪些是支脉,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脑仁几乎要跟不上。很快,他完成了我没做到的事——将两层东海大阵分开。
  竹舍半空中,两张阵图,一张是数千年间用于镇压妖兽的沧桑老阵;一张是其中有漏洞而造成师父兵解的新阵。乐扶苏只分开看两刻钟,便指出新的问题:“老阵不是自然衰弱,是被一点点破坏后削弱的。”
  我有些懵:“被破坏后削弱,这是何意?”
  乐扶苏一手抚上阵法上的划痕:“这些痕迹,是蓄意做旧做烂的、主动破坏的痕迹,感知其时间,数年到十数年不等。意思是说,有人十几年前就计划着要主动将万年妖兽放出,令其……为祸世间。”
  他言至此,气息微滞,似有了别的思绪,嘴唇咬得泛白。
  但他很快又指向新阵:“另外,新阵的确是个强劲的封印阵法,可它的阵纹粗细不够均匀,因此当新阵施展时,加诸在不同阵眼上的灵力压力也会不均匀。照此不断催动的话,最终,灵力压力会有八成加在这一点上。”
  他指在了新阵上靠近中心、东北方向的卦点。
  我不久前,才将东海镇妖的留影反复看过,每一个人站在哪里,已无比清楚。
  ——这是师父的卦点。
  我听见自己声音微微喑哑:“所以,当时这种庞大封印阵法,八成的压力,都被潜移默化地按在了师父身上。他根本不是在主动持阵,他是被人算计,压在阵眼,动弹……不得吗。”
  乐扶苏闭了目:“新阵上还留有缺点,确保妖兽必然发狂。若没猜错,算计者最初的设想是让妖兽吞吃了无力反抗的沈昼,他们再重新调整封印压制妖兽。只是不料,沈昼直接就……但,如此也不算没有达成他们的目的。”
  我顿了顿问:“若是师父没有兵解,被直接吞吃,他们调整封印后,是否现在我们看到的纹路痕迹就不同了?这阵法是否会看起来,没有一点问题,我们根本查不出,我们根本不会知道师父仙陨的真相?”
  “很有可能。”
  我自觉掌心泛疼,此时才注意到,原来自己的手指已将手掌抠破。星点血迹在手中,刺目无比。
  师父兵解流的血,会比这多多少倍。
  而我最终的推断也出来了。
  “……整个东海妖兽现世,都是一场无声无息合理杀死我师父的骗局。这局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了,当时我师父甚至才元婴巅峰。为了杀他,重光派等世家仙门不惜祸世,削弱万年妖兽旧封印,引我师父前去东海,把他引进局里。”
  这是我的推断,似乎哪里,还有些不对。为对付一散修,这行动有些夸张了。
  乐扶苏深抽了一口凉气,他重新睁目看向我时,眼中有泪光:“仙盟当然不是为了对付一个沈昼,才动摇了万年妖兽的旧封印。他们主要是为了对付桓幽。”
  我惊且不解:“万年妖兽为祸是数月前,可魔尊大人不是早已在十年前就?”
  乐扶苏也低头看向他自己的手,他比我沉稳得多,手中并无掐痕,却颤得厉害:“这是一个十几年前就开始的计划。十一年前,我正突破合体中期时,仙盟说,东海万年妖兽封印动荡,马上就要为祸人间,因此找我借杀阵上清玄坤阵一用。那时候,我并不知仙盟是这等欺骗嘴脸,忙于配合桓幽的利民布置和修炼,多问几个仙门了解情况属实后就没有细想,就,考虑之后,借了一张一次性的残图出去。”
  “他们用东海妖兽祸世的理由,从我这骗去了一张上清玄坤阵,最后……用在了桓幽身上。”
  一个半步大乘的魔修,一个代表新兴势力的仙修。
  一套计划杀两个眼中钉,一石二鸟。
  乐扶苏几番瞬目,垂泪潸然:“我亲手害死了他。”
  之后,乐扶苏与我说了许多话。他仿佛不再清冷了。
  妖兽即将出世的这个即将维持了十年,十年间仙盟将东海地区看得死紧、未曾让他深入探查,璇玑殿又地处昆仑,距离极其之远,势力无力深入海边,在今日前,他也不知东海妖兽出世是个设计的骗局,他一直以为确有其事。
  所以,他也一直在跟我道歉。他说若他早能推断些端倪出来,劝住我师父,我师父兵解之事,许就不会发生。
  我慢慢把半空中浮现的阵法卷回储物戒里,放进再也不打算拿出的最深处:“世间哪有那么多早晓得。殿主帮我发掘了真相,且有此心,还……替师父庇护增城弟子,该我道谢才是。”
  聊这样久时间,一夜过去,晨曦又至了。迷惘许久,我难得寻到了两分明晰。仇人果然是整个仙盟,无论是我的还是桓九的,这需要继续发展圣教和璇玑殿,徐徐图之。
  而桓九还在等我。
  我抹干净眼角,告辞要离去时,乐扶苏却叫住:“沈师侄,你等等。还有一事,我没同你说。”
  我道:“殿主请讲。”
  他将手放在自己心口:“识海之中,你的这个,我看见了。”
  那个烂疮。毕竟是他的识海,沉睡着也未必觉察不到进入之人。
  乐扶苏牵起疲惫的笑:“桓幽已不在人世,他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需要替他关心弟妹的心理状态。你不想告诉桓九,那是否愿意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呢?”
  第47章 小别
  至此刻,我才忽然意识到我虽与乐扶苏不熟,可有一层奇妙的关系。他发现我有问题、又不愿找桓九解决,他通过桓幽这层关系作为我的长辈,想从中调节。
  我想了想,反问:“殿主关怀于我,是出于我是少主的道侣,还是增城派掌门沈昼的真传大弟子?”
  乐扶苏一怔:“这,有区别么?”
  我向他一揖,平静道:“若是殿主以我为增城弟子,如今增城派并入璇玑殿,殿主作为师长关怀我修炼起居,我自当知无不言;但殿主方才也说,是以我为弟妹才关怀,那么……我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了。”
  我想再度告辞,转身时腿脚却寸步不能前行。是合体期修士的威压给我摁住了。
  我咬牙挡住胸口:“殿主别太过分。”他若要为桓九强探我识海,便是有损灵识,我也绝不妥协。
  乐扶苏道:“沈师侄可愿在璇玑殿多留几日,让桓少主先自行回圣教去?”
  发现一时调节不动,想花工夫调。
  我回身牵了下唇角:“殿主开玩笑了,少主不会准许我离他半步。”
  乐扶苏也笑道:“果然如此么,那我更要将你想办法强留一段时日。你因他郁结在心,又与他朝夕相对没有丝毫空隙,迟早会被逼疯。这些天你们分开些,逐渐互相思念大于怨念,将来小别正逢新婚,感情才能圆满。”
  我竟不知传说中清绝的璇玑殿殿主还能兼职这个,怕是昔日结束化凡后与桓幽私会,聚少离多,亲身的启发。
  虽说他还是为着桓九,但我能留在这喘口气独自疗伤,也好。
  我答应:“我这里没有问题,可少主……怎么劝呢?不瞒殿主,我都想象不到要怎样才能让他稍稍撒开我,他是到下辈子都要死缠着我的。”
  乐扶苏抬手指召来好几片传讯符:“那也有办法,我马上叫你师弟师妹们去找他。”
  于是我刚回到厢房外的小院,就见到了奇观。
  小院花坛边沿的中间,坐着二郎腿翘老高的桓九,他正一只手指在前面勾着刀柄转刀玩,眉心微凝,额纹忽明忽暗,代表着他在暗中积聚灵力考虑要不要打人。
  他左边坐着巴望他的三师弟六师妹,右边,四师弟五师弟滔滔不绝,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呜呜呜,少主大人,大师兄这一嫁过去,我们师兄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像近日这般重逢并相处了。我们一家子十九个,大师兄是第一个嫁人的,若不能在结侣前给他备足嫁妆,我们兄弟姐妹,怎么过意得去……”
  “呜呜呜,桓少主,您开点小恩,让大师兄出阁前再留几天吧。哪怕在人间,也是夫家八抬大轿到新娘家迎亲呀,没有新娘还未出阁就无名无分住在夫家的道理……”
  我的两位亲师弟,这种话,他们是,怎么讲得出口的。这就是乐扶苏的好主意,把我换成桓九,我听着也想转刀砍人。
  见我回来,桓九刀收了,二郎腿也不翘了,起身小跑到面前,奕奕红眸凝着我。
  我挥袖抖手指,暗示崽们赶紧滚。四崽心领神会得快,立刻滚,包括最不想滚的六师妹也被拖在最后面扯着滚了,小院中我的面前只剩下了桓九一个。
  我还未说什么,桓九已紧紧贴了上来,强硬地把住我脖颈向下压,与我唇齿相接。他此吻含着十成十的火气,肆意掠夺不说,还把我嘴唇舌头全咬了个遍,他再和着这些许腥味,卷我气息,索求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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