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应澜姗半信半疑的:“真如此简单?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掌门讲?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谢望舒推着她往外走:“你想多了,回去推演吧,这个目前还挺着急的。”
应澜姗结阵离开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回了沧海峰。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谢望舒松了口气,幸亏她没继续问下去,再多问就要穿帮了。
谢望舒抬眸,熹微天光倒映在那双颜色浅淡的眼中,像徘徊的云影,熬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已经很累了,但他还不能休息,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地方没去。
谢蓬莱,应澜姗,他说的其实都只是托词,真实的想法他谁都没说,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想了许久,除此之外的情况都存在一定的逻辑漏洞,只有这个最大逆不道的猜测……
从头到尾,天衣无缝。
红鸾剑又一次冲上云霄,赤金灵光与乍泄的第一缕夕阳揉在一起,招摇炫目,又夺人心魄。
谢望舒思绪一路发散,想到了许多曾经被他忽略掉的疑点。
从被他偶然撞见的师徒争吵,再到忽然受伤的翠微山主,最后是那一夜斑白的几缕长发,和蓬莱居门下蜷缩的身影。
孟摧雪的伤,真的是邪修所为吗?
邪气侵染真的会留在发上如此之久吗?
红鸾入鞘,谢望舒抬眼看着苍翠山色,一步步走向那无人的居室。
他抬手欲推门,手掌刚刚覆上去便被一抹幽蓝灵光弹开。
有结界。
谢望舒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他的猜测,可能要应验了。
第24章 夜袭
卯时三刻,日已出,月未沉,孤星太白缀在残缺的弯月旁边,璀璨明辉像雪亮的剑光。
既有日月同辉,又见金星合月。
日月同辉,大吉之兆,寓来路光明,万事可期;金星合月,大凶大煞之相,金主兵戈,万劫将结,寓生诛伐,主人亡。
栖凤山。
柳归鸿是被邪气惊醒的。
天色灰暗未明,他翻身下床后下意识去摸剑架却摸了个空,想起来自己的刻舟在藏经阁时已经被谢望舒收走了,含恨磨了磨后槽牙,拉开了榻下的暗格抽了把桃木剑又抓了一把符箓塞进袖口,收敛气息从窗户翻了出去,放轻脚步朝他感知到的邪气源头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
谢望舒回山那一次特意给栖凤山套了结界,这邪气到底怎么进来的?
柳归鸿左手掐诀右手握剑,压低脚步慢慢走着,他知道谢望舒是为了保护他才布了结界,可眼下这情况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他就跟瓮中之鳖一样,跑都跑不掉。
旭日未升,到处都是一片蓝调的灰黑,连火红的凤花都看不清颜色,可就是这般昏暗的环境下,他却看见了一抹刺痛双眼的赤红。
来人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一树凤花下,一袭红衣格外惹眼,逶迤的衣摆像极了地面上氤氲的血,一头墨色长发并未扎束,流墨似的披了他满肩。
众所周知,太华仅有一人常着红衣。
可柳归鸿却不敢断定,谢望舒黄昏时才匆匆离去,为何半夜忽然又出现在栖凤山,而且若他在此,山上又怎么可能会有邪气。
他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将符箓粘在桃木剑上,一边屏住呼吸继续慢慢靠近,一边试探着开口:“师尊?是你吗?”
那抹模糊的红衣身影动了,先是过分宽大的广袖和垂落的墨色发尾晃了晃,然后便是那一张肤色苍白的脸。
柳归鸿浑身的血一下冷了。
那张脸与谢望舒竟有七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阴柔和刻薄,美的雌雄莫辨,而最先能让人记住的却是那双狭长又张扬的眼。
一双青金流转,狭长诡艳的孔雀眼。
这不可能是谢望舒!
他看着死死提防他的柳归鸿,默了片刻后倏然含混的哼笑出声,在他笑出声的瞬间,滔天邪气从他袖口倾泻而出,直冲柳归鸿席卷而去。
柳归鸿瞳孔一缩,挥手就是一把明黄符箓撒了出去,赤红的朱砂符文与漆黑浓稠的邪气相撞,迅速就被侵蚀,爆出一阵炫目的灵光,红衣邪修眯了眯眼,而下一刻,伴随着一声呼啸,一抹极亮到足以让整个太华都看清的金色凤凰焰火在日月同天的黑蓝夜幕上炸开,灵光熄灭,而金凤焰火依旧照彻夜空。
下一瞬,一抹青光就在正阳峰上方骤然亮起,飞速朝着栖凤山赶来,然后就是除了蓬莱峰之外的山峰上都划过的各色灵光,从四面八方朝着栖凤山而来。
红衣邪修停了手,站在原地看着手中握着被拉开的信号焰火的柳归鸿,玄衣少年把焰火的壳随手扔了,桃木剑挽了个剑花后直指对方,咧出个阴森的笑来。
能悄无声息摸进太华的邪修他可打不过,不找人帮忙他等死吗?
红衣邪修不动手但也不跑,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他,然后抬手接住了一朵火红凤花在指尖捻了片刻后,猛得将那落花冲柳归鸿掷了出去。
浓黑邪气裹挟着落花,那火红的花在邪气中迅速拉长变窄,再露出面貌时已经变成了一柄孔雀翎羽状的细小飞刃迅疾的 朝着玄衣少年钉去。
柳归鸿猝然瞪大双眼愣在原地,这柄刀,他躲不掉。
轻柔又诡异的男声响在他耳畔,像被冷而毒的毒蛇跗骨而缠,令人动弹不得。
“玄凤的好徒弟?”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千钧一发之际,在孔雀翎刃钉穿他眉心的前一刻,一把清光流转的灵剑横在少年眼前,稳稳挡住了窄刃,身着天青长衫的救兵落在柳归鸿面前,二指轻轻捏着翎刃朝那红衣邪修甩了回去,后者广袖一扬,将细刃卷了进去,再无影踪。
正阳剑清光凛冽,吕羲和青衫猎猎迎风,脸上还带着堪称温和的笑意,他看着那红衣的邪修道:“太华虽好迎天下宾客,可若是邪修,还是莫要放肆了。”
他话音刚落,一柄黑刃长刀便劈开昏暗夜色,从极暗处一刀斩向那邪修,盛招摇从一片昏黑中现身与红衣邪修战在一处,水蓝色大阵从天而降,朝着缠斗的二人直直压下去,不远处一把灿金的华丽长弓被拉成满月,三箭齐发射向那抹红,数道莹白灵符也从不起眼的角落飞出,沾身就是一阵亮的睁不开眼的光,盛招摇大喝怒骂出声:“云隐你他娘的别撒符了!眼都睁不开了打个屁啊!”
云隐也扯着嗓子喊:“我来得急就带了这一种符!你适应一下!”他刚喊完就被应澜姗一脚从明月灯上踹了下去,他捂着脑袋在遍地灵光里乱窜着躲避,应澜姗冷眼垂眸看着他,淡淡开口:“净帮倒忙,不如老实在太阴山待着。”
抱头鼠窜的云隐闻言怒了:“应北冥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你给我看好了!!”
一团莹白灵光在他掌心浮现,云隐抬手在自己眉心按了一下,一线白色竖痕出现在他眉心,深褐色的双瞳也瞬间镀上一层银色,他将右手中指咬破,就着沁出的血珠凌空画出繁杂的符文。
应澜姗看到云隐的动作脸色骤变,想过去拦下他可手里的阵法又不能停,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笔接一笔的画完这血符。
符文既成,云隐挥袖将这道血符甩出,血绘灵符穿过各种灵光直直缠上那红衣邪修的脖颈,云隐五指一抓,符文骤然收紧,深深勒进苍白脆弱的肤,瞬间就沁出了血,正应付着各种攻击的红衣邪修动作猛得顿住,咽喉深处“咕唔”一声,整个人忽然失了力气般栽倒,被盛招摇趁机按倒制服。
几人停了招式,只剩云隐还呆呆的在半空中飘着,他眉间白痕未褪双眼依旧是雪银色,应澜姗叹了口气,抓着身旁的明月灯塞进了他怀里,云隐愣愣低头看了一眼被塞进怀里的东西,眸中银色渐渐褪去,眉心白痕也散成了几点白光,终于落回了地面。
见他恢复了应澜姗才开口:“你跟我置什么气?让你认真点没让你拼命!神魂才拼好了多久?还能认出来我是谁吗?”
云隐只是抱着灯呆呆的听着,似乎听不懂一样伸出一只手扯住她的袖子,一字一顿道:“回、家。”
应澜姗没忍住给了他肩膀一拳,在他即将歪倒在地上时又把人扯进了自己怀里,直接弯腰抄膝弯把云隐抱了起来,跟站在柳归鸿身边的吕羲和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人出了太华。
盛招摇还按着红衣邪修,后者一动也不动老老实实在地上趴着,明煦把长恨弓背回背上后从袖里乾坤扯了缚仙锁把他捆了起来,问道:“这怎么办?杀了还是关起来?”
盛招摇:“杀了。”
吕羲和:“先关起来。”
柳归鸿:“……”
盛招摇翻了个白眼:“你真的不像剑修,婆婆妈妈的。”
吕羲和不恼:“跟前几日查出来的那些邪修关一起吧,等藏经阁的事处理完再审,这人跟玄凤有点关系。”
明煦点头,拖着那邪修就去了沧海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