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最难办的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忘了,又没忘。
让谢望舒把自己的感情藏起来,又忍不住会漏出来几分。
多刻薄,他把自己的心藏起来,还让谢望舒也埋好自己的意。
谢望舒忽然动了怒,嗤笑一声从幻境之海中挣脱,挥袖甩开诸般妄念……
好登仙途。
阵法被狂暴的赤金灵力撕得粉碎,凤唳九天响彻云霄震彻太华。
然后在万千金光宝相的正中心,飞出来一只光华璀璨的金色凤凰。
直到金光散去,凤入云霄,谢望舒才从天上落下来,背后展开的凤凰羽翼流光溢彩揽尽云河。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应澜姗半眯着眼:“翅膀能不能收收,睁不开眼了。”
谢望舒抬手摸了摸凤羽翅尖,抖抖翅膀收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凤凰羽翼,凡人不可视。
应澜姗抄着手,撇了一眼谢望舒敛在广袖中的手,似笑非笑道:“恭贺,斩尽凡俗,金身已成。”
谢望舒“嗯”了一声,淡淡道:“多谢。”
应澜姗笑了:“谢我干什么?阵是你自己进的,道是你自己悟的,我没干什么。”
谢望舒看着那双海色宝石一样的眼睛,又“嗯”了一声。
应澜姗还是笑,忽然开口唤他:“玄凤。”
谢望舒没出声。
应澜姗叹了一声,又唤道:“谢望舒。”
谢望舒:“……嗯。”
“你是谢望舒,不是玄凤。”应澜姗抄着手看他,海色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对吗?”
“对。”
应澜姗摇头叹息,最终还是道:“罢了,寿数有终,命由天定,强求不得。”
“什么时候来的?”
谢望舒摸了摸下巴,思索了片刻道:“柳归鸿被我捅了一剑那次。”
应澜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果然,那次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那么巧,偏偏捅在护心诀上,肯定是故意的。”
谢望舒也笑:“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你是一点也不心疼徒弟,比玄凤下手还狠。”应澜姗絮絮的跟他讲,“柳归鸿,哦,现在该叫飞鸿君了,他挺可怜的,玄凤从把他捡回来后就没怎么管过,你一来就给他一剑也是心黑手狠。”
“所以我有点好奇,这么你死我活的关系,你们怎么搞到一块的?”
谢望舒僵了一下:“……没有。”
应澜姗挑眉:“没有?”
“那你手里握的是什么?”
谢望舒默了,不做声的紧了紧握着的拳。
“罢了罢了,我不多问了,左右不过是那些事。”应澜姗摆摆手,“反正你也不是玄凤,这也不是玄凤的仙身,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只有一条,别死了就行。”
“……嗯。”
应澜姗又抄起手:“行了,不跟你多说了,自己玩去吧,我回去歇着了。”
说完也不等谢望舒说话,抄着手转身就走,明明挺远的距离愣是没几步就到了沧澜殿前。
谢望舒看着她在阵法直接迁跃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另一位故人。
他记得,应澜姗原先并没有抄手的习惯。
原来爱抄着手听他们胡闹的是……吕羲和。
“……”
难怪刚才让他别死。
原来谁都没忘。
怎么敢忘?
第59章 金身
沧澜殿内,应澜姗关上殿门,呼出一口气坐回主位之上。
她猜到谢望舒会走这一遭,但没想到这么早。
铸就金身要斩断尘缘,就像整个太华能让他产生妄念的就柳归鸿一个一样,整个太华能帮他放下妄念的也只有沧海峰的阵。
斩断尘缘塑金身。
“……”
真的斩的断吗?
藏起的手,握紧的拳。
应澜姗分明看到在金光散尽之前,在无数光怪陆离的环境之中,谢望舒伸手抓紧了一点晶亮的碎片。
她分明看见,那碎片之上的两人……
在漫天火红的碧桃落花下,一团火色被拥进一点墨色,两幅躯体贴的那么紧,连魂魄都隔着血肉紧紧相贴。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极尽痴缠的吻。
“……”
真不害臊。
……
凤归故乡。
明明才离开没多久,谢望舒却感觉已经好久没见过离恨天连绵成片的金叶梧桐了。
他刚进离恨天没多久就看到了笑眯眯的青陵光站在梧桐树下等他。
谢望舒收起凤翼到他面前:“族长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青陵光笑道:“太华的凤唳都震到三十三重天上来了,你不回来我才是要让人去捉你了。”
谢望舒真没想到他铸金身的动静这么大。
那岂不是人尽皆知了?
青陵光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眯着眼笑:“是,都知道了。”
谢望舒:“……”
倒也不必直接说出来。
“既然金身已成,谢望舒,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呢?”
青陵光忽然问道,他依然在笑,从谢望舒见到他第一面他脸上就永远带着笑,像张画上去的假脸但又有人气。
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凤凰族长宽仁,但也有雷霆手段。
就像现在。
他觉得谢望舒该回来了就不会再顾谢蓬莱的面子,他就是要谢望舒回来当凤凰。
但他宽仁啊,所以他依旧给了谢望舒选择。
要不要回来?
“……”
谢望舒沉默了,当然,他当然应该回来,到底他才是凤凰,到底青陵光不是凤族之人,于情于理他都该接过这份责任了。
但是……
“抱歉,族长,我还有自己的事没有做完。”
青陵光挑眉,第一次收敛了笑意,睁开了那双青色的眼睛:“谢望舒,你想好了?”
“想好了。”谢望舒毫不犹豫道。
“凤凰族长地位等同于太华掌门,你不要了?”
“我当不好。”谢望舒格外坦荡,“你看,江淮凤都被我气跑了。”
青陵光叹道:“那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选的路。”
“可我也有自己的路。”
谢望舒看着他,这人眼睛比应澜姗还毒,打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玄凤,现在只是挑明了而已。
“玄凤是少族长,谢望舒又不是。”
青陵光听笑了,又眯起了眼:“怎么还开始耍赖了?不当就不当了,我替你再顶个五百年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妥协了。
谢望舒退了半步,躬身朝他行了个礼:“多谢。”
青陵光抬手,一阵清风拂面托着谢望舒站起身:“殿下身份贵重,我受不得你的礼。”
谢望舒看着他认真道:“受得的。”
西王母座下青鸟,身份也是一等的贵重,当然受得。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青陵光挥挥手,“玩去吧玩去吧,族中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呢。”
……
谢望舒虽然推掉了族长的身份但也不着急回太华,他回离恨天一是来问青陵光金身之事,二来他也想出门走走。
凤凰台上,凤凰游。
谢望舒在离恨天就住凤凰台。
似乎是从青陵光那知道了谢望舒回来的消息,江雪亭就已经等在凤凰台前了。
白衣翩跹,不减当年。
好吧,其实也没多久没见。
只是这一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谢望舒真的觉得,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来过在离恨天的那三年了。
“殿下?在想什么?”
江雪亭打断他的回忆:“还在想江淮凤吗?”
“……”
其实没有。
但她这么一提反而让谢望舒想起来了,他回到离恨天这么久了,往日跟他最紧的江淮凤到现在都没见过人影。
“胡说八道!这次是族长叫我回离恨天的!你以为我想走啊?!”
“……我真走了啊?”
“你真不留我啊?!”
江淮凤说了,是族长要他回离恨天。
可他并没回来。
骗子。
谢望舒看着凤凰台前的金叶梧桐林,从前他最喜欢坐在梧桐树上,江淮凤会没好气的甩着袖子在繁密的梧桐林中找他,然后要么蹿上树跟他打架,要么把他从树上抓下来打架。
他们这样打了整整三年。
原来这三年中,江淮凤一直在想怎么杀了他吗?
邪修。
江淮凤为什么要去当邪修。
就这么恨他吗?
恨到冒名顶替。
恨到毁他声名。
恨到……几次三番要他去死。
谢望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根本没真正认识过江淮凤这个人。
要自己去死的是他,恨自己多余的是他。
可三年相伴,知己难得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