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闻 第57节
再说应蔚闻一直不算正式承认过他自己是同性恋,怎么还会觉得这里面没区别,但纠结这些已经没意义了,“你那是找我吗,你那是整我呢吧。”
“我没那个闲工夫。”应蔚闻笑了声,他动动手指,示意贺宇航先吃饭。
贺宇航放开他,衣袖上擦了擦抓出来的汗,他看窗外,“要下雨了,东西要收进来吗?”
“我去收吧。”
应蔚闻起身,把书和落地灯挪回屋内,桌椅因为是防水的就留在外面了,他关好阳台门,回来时贺宇航已经吃完了,在收拾碗筷,说他来洗。
应蔚闻去洗澡了,贺宇航尽可能放慢动作,但一点锅碗还是很快就洗完了,他……该走了,外面雨已经下下来了,不算大,借把伞,或者打个车什么的,总有办法解决。
他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应蔚闻洗完出来看到他,“要走?”
“你想我留下来吗?”贺宇航眼神一时又有些游离。
应蔚闻很自然地凑近了吻他,“我不是一直在等你留下来吗。”
贺宇航没有自己以为的排斥跟应蔚闻身体接触,那天他虽然喝醉了,但在内心渴望的驱使下,那些和应蔚闻肢体相缠的细节,很长一段时间如绵软的倒刺一般,在他心上反复抓挠。
他回吻他,学着控制力道,咬应蔚闻的唇,呼吸变得急促,窗外雨声渐响,贺宇航开始听不清自己的心跳声,但他能感受到应蔚闻的,他在意乱情迷间彻底放弃了开门的打算,转而摸到墙上的开关。
灯一下熄了,房间里陷入黑暗,两人纠缠着进了卧室,一路滚到床上,这是贺宇航第一次进应蔚闻房间,他甚至来不及打量一眼,天旋地转,应蔚闻将他压在了身下。
贺宇航想他头发上滴下来的水弄湿自己胸前时大概也流进了他脑子,竟然开始幻想应蔚闻会不会只是表面强势,实际上他才是躺下来的那一个。
但很不幸,对方跟他想一块去了。
贺宇航挣了挣,应蔚闻按下他,起身片刻看他的眼睛,没说话,动作和眼神却意图明确。
贺宇航渐渐把手松开,他开始不停地出汗,应蔚闻从他胸腹处抚过,湿滑的触感,让贺宇航想到他那只握在玻璃杯壁上沾满水渍的手。
尽管知道房间里此刻暗淡无光,他也依旧紧闭双眼,所以他看不到随着自己呼吸变得剧烈,那些被应蔚闻不断触碰的地方,是不是也像那只玻璃杯一样,因为过高的体温而痕迹斑驳。
应蔚闻握着他的腰,将他翻了过去,贺宇航手在枕头上抓着,另一只则固执地撑着床头,哪怕应蔚闻的手覆过来,攥紧了他,黏腻的汗摩擦着彼此,他也没移开半步。
他想跟应蔚闻说,或许他们可以再慢一些,这种沉默至死的感觉他不喜欢……但紧随而至的一下动作,贺宇航脑子像曝光过度一样,刹时间变得一片空白。
应蔚闻的进入让那些集结在他耳边的嗡鸣声被无限放大,继而盖过了他所有感官。
“别……”贺宇航小幅度地挣扎,太疼了,疼得他喉咙里像滑进一小簇血,“……慢点。”
可应蔚闻没有理会,他固定住他,没有任何缓冲地进到他身体深处。
贺宇航眉头紧皱着,身体细微地发抖,他发不出声音,唯有深重的喘息,他把脸埋进枕头,拒绝去想象此刻身后的画面,撑着的那只手因为接连而来的撞击用力到指尖发白。
这是他真正想要的吗,他无数次跟郝卉月反驳过他不是同性恋,可他现在又无比龌龊地否定着之前所有狂言。
贺宇航腮帮子咬得快没了知觉,以至于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应蔚闻在他鬓角安抚似地吻了很久,那一刻他眼眶发酸,他转过脸去看应蔚闻,在看到他同样汗湿的眉眼时得到少许安慰。
“多亲两下。”贺宇航带着浓重的鼻音提要求。
应蔚闻俯下身来吻他的耳廓,贺宇航撑起手臂,回头跟他接吻,他抵进应蔚闻嘴里,唇舌包裹的感觉叫他好受不少,应蔚闻的手探到他身前,握住他小幅度地动了起来。
贺宇航以为自己这时候会不想说话的,但他突然很想跟应蔚闻交流点什么,说说外面的雨也行……说说一直在觊觎着的人,真的在自己面前低三下四做小伏低的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感觉,得意吗,享受征服的快感,还是……不过如此。
他或许看不透应蔚闻真正想要什么,但他知道应蔚闻不会是这样肤浅,对他而言,性更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所以贺宇航的希望落了空,应蔚闻自始至终没发出声音,就连最后的释放,也是借着吻在贺宇航肩头的动作,生咽下了所有情绪。
贺宇航推开阳台的门,把落地灯又推了出去,暖黄色的光照亮一隅,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光罩下能看到围着飞舞的细小蛾虫。
他靠着墙根蹲了一会,腿酸了才坐到椅子上,挺难受的,那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痛意,提醒他刚才的疯狂。
贺宇航从窗台上拿下应蔚闻放在那的烟盒和打火机,里头还剩下不少,他抽出一根来点燃,忍着喉咙里打着圈的痒意,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
身后传来脚步声,贺宇航背脊僵硬片刻,慢慢又松懈下来,看来是他起身的动作吵醒应蔚闻了,他懒得解释什么,把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你这阳台不错。”
“就知道你会喜欢。”应蔚闻靠墙看了他片刻,见他不打算起身,从客厅拖来张凳子,在他旁边坐下了。
没有月光的夜晚,仅凭落地灯照出去,看清的地方有限,但能清楚地听到蛙叫和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这让贺宇航想起每年夏天,跟外婆一块吃着西瓜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惬意时刻。
可惜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应蔚闻撩起他的睡裤,贺宇航腿上已经被叮了好几口,雨后的蚊子似乎要更厉害一点,他一直没心思去抓,这么一会功夫,已经是包叠着包了。
“还觉得不错吗。”应蔚闻拿杂志在他腿边扇了两下,不久后他进屋,拿来瓶驱蚊水,顺便给贺宇航带了双袜子,“穿上。”
贺宇航看着低头给他止痒的应蔚闻,手掌托着他的小腿,耐心的模样让他想到那时候在他店里,应蔚闻也是这样给他清理伤口,那会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竟走向了这种关系,应蔚闻在他身上蛮不讲理横冲直撞的样子,让贺宇航怀疑他是不是把他当仇人了。
要不是后来他转变态度,吻他的那两下,贺宇航绝对会跟他动手,并且在事后摔门而去。
“你还记得,那个你让我重新去许的愿吗?”贺宇航看着他的侧脸。
“记得。”应蔚闻说:“你后来去了吗?”
“没有,第二年我没去泉城,这一次去,好像也没改的必要了。”
贺宇航的这个愿望,其实非常朴实,他就希望到他三十岁的时候,他外婆还能身体健康,三十岁的时候,他自认的朋友还能是他的朋友,过不过生日的,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不是还剩下一半吗。”应蔚闻说。
哪里还有呢,贺宇航苦笑,“外婆走了,剩下这一半也没了。”
应蔚闻看了看他。
贺宇航没有逼他给自己承诺的意思,三十岁,还有十年的时间,他和应蔚闻真的能在一起走十年吗,他们从朋友关系走到现在,已经转变不回去了,就算应蔚闻可以,他也不行。
如果三十岁的时候,应蔚闻还能陪在他身边,不以朋友的名义,那可以说是奇迹了,是他看不到的前路,贺宇航对自己没有信心,他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敢开口,又如何逾越父母的障碍。
而应蔚闻对他呢,或许也只是新鲜感更多一点,所以这个愿望怎么还会剩下一半,在外婆离开的那天,就切切实实地彻底破灭了。
第59章 跟你很像【p】
贺宇航后半夜是在沙发上睡着的, 醒的时候应蔚闻已经走了,昨夜的疯狂有些透支他的精力,直到出门那会他都感觉浑身没劲, 提不起精神。
应蔚闻那离他住的地方不远,贺宇航打车回去, 看手机才发现, 关博昨天晚上给他打电话了,还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去哪了,【不是说回来了吗,人呢?】
贺宇航回他说一会就到。
关博表示他也一会就到。
他是贺宇航某次实验课分组认识的朋友,贺宇航对他有印象是因为这人是他们专业第一, 而且是断层第一那种, 据说当年两大顶级学府争着抢人,他硬是要来s市,理由是不适应北方的气候, 说去了几次就流了几次鼻血,之后是打死也不去了,挺惜命也挺有个性的一个人。
关博个子不高, 才一米六左右, 体重却至少一百六往上数, 更糟的是年纪轻轻, 头发就掉得稀疏一片, 院里大伙中肯评价,这人天生就适合搞科研,关键长得就科研。
一来二去跟贺宇航熟了后就经常来他家里蹭住,理由是寝室晚上太吵,个个要跟女朋友又是电话又是视频, 净聊些他不爱听的,为了躲清静,来过贺宇航家一次之后,没事他就爱往这跑。
贺宇航无所谓,他还挺喜欢关博的,为人乐观和善,最主要的是专业能力强。
贺宇航喜欢比自己强的,他会对应蔚闻产生不一样的想法,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应蔚闻很强,各方面,就像有时候贺宇航觉得他不是没什么情绪,而是对情绪的控制力就异于常人。
【你这个点从哪回来啊,吃饭了吗,我叫个外卖,你想吃什么?】关博给他发了一连串,接下来两天是周末,贺宇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是不打算回去了。
【没什么胃口,你吃吧,到了我睡会。】
关博有他家里的钥匙,贺宇航给的,但他严守分寸,贺宇航不回来坚决不进,哪怕像昨天那样跑空了,也得先给他打个电话。
甚至能说在自知之明这点上无人能出其右,贺宇航开他玩笑,说像他这么勤快地老往他家跑,就不怕别人误会什么,他本意是想说葛飞,虽然过去这么久,已经不太会有人提起了。
关博却误会成了别的,并且十分之坦荡,“开玩笑,大帅哥能看上我,忘了上次咱俩出去,有人把我认成你爸的事了。”
“……”
“一听就胡说八道嘛。”关博很是气愤:“没脑子的玩意,就我这样的也生不出来你这样的吧。”
“……”
“你去哪了,脸色咋回事,咋这么难看。”关博端着碗拌面来给他开门,贺宇航连拿钥匙的劲都没了。
“没去哪。”
“没去哪你夜不归宿。”关博朝桌上努了努嘴,示意给他留了,“不会是去女朋友家了吧。”
那面看着油滋滋挺好吃的样子,可惜贺宇航实在没胃口,听出来关博在开玩笑,他没力气再解释什么了,顺着他说道:“你就当是女朋友吧。”
“靠,你这,你小子有点不负责任了啊,都在人家里过夜了,还什么就当是女朋友。”
确实啊,确实挺不负责任的,把他折腾得那么惨,结果到现在一个电话没有不说,连条像样的短信都没发。
贺宇航不觉得自己是在索要关心,只是经过这一次,他以为和应蔚闻的关系会有所不同。
关博看他沉下去的脸色,顿悟了,“懂了,是这女的不负责任,渣你呢。”
“可能吧。”贺宇航悻悻,抬手想脱衣服,刚握及下摆,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就他全身从上到下的罪证,这要脱了,关博第一个吓死。
他摩挲了两下衣角,往卫生间走,“我先洗个澡。”
“你没哪里不舒服吧。”关博看他样子像是被榨干了,要么就是被渣出了什么心理问题。
“没,困的,睡一觉就好。”
“行,那你睡吧,我不吵你。”
贺宇航躺上床,再度拿起手机看了眼,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吧,他突发奇想。
想着又把手机扔到一边,慢慢缩进了被子里,结束就结束吧,地球毁灭了也不是不行。
房间里忽明忽暗,不知道过了多久,贺宇航迷迷糊糊,听到关博不断开关门进出的声音,再然后是喊他起来吃药,“我就说你不对劲吧,还嘴硬,这都烧到三十九,快奔四十了。”
谁?他吗?贺宇航睁开眼睛,随着炽热的呼吸贯穿口鼻,浑身上下此起彼伏的刺痛,像有针在扎他一样,怎么会发烧的,难道是昨天晚上阳台上坐太久,着凉了?
关博把药和热水给他准备好,“快吃,我一会还有事,吃完你睡一觉,晚上我再过来。”
贺宇航身上烫得厉害,脸更是烧得通红,他就着关博的手把退烧药吞了,喉咙里像堵着块热碳,半天说不出来话,就这么看着关博。
“干嘛,难受啊?那要我送你去医院吗?”关博问。
贺宇航摇头,重新躺了回去,关博替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叮嘱他有事给他打电话。
等做完这一切,他真要走了,又被贺宇航伸出来的手给拽住了。
关博看一眼自己的手臂,再看床上躺着的人,这谁还忍得下心,“行行行,懂你意思了。”
就这眼神可怜的,换个人估计得为他肝脑涂地,关博把晚上的汇报推了,要补的活搬来贺宇航床头做,好不容易挨到十二点,眼看着温度下去不少,以为快好了,哪知道后半夜又开始不停地吐,折腾上折腾下,差点没掉层皮。
关博怀疑他中毒了,几次想送他去医院,贺宇航烧得够呛,说腿好像没知觉了,让他看一眼,有没有发青发紫什么的。
“你这不就是普通的蚊子包吗,也不肿啊,我是问你有没有吃错东西。”关博心力交瘁,眼看着人开始烧糊涂了,但不管怎样,他还是拿酒精给贺宇航腿上消了下毒,权当降温了。
折磨了一整晚,还好到早上的时候,热度彻底退了,也没有再反复,贺宇航除了精神还有些萎靡之外,其他看着一切都好,关博谢天谢地,当下去菜市场称了只老母鸡回来炖。
【我买了几斤小龙虾,你晚上想吃麻辣的还是十三香的?】贺宇航从自习室回去的路上,关博给他发消息。
【你自己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