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不是那个叫莱伊的叛徒,姐姐的待遇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雪莉磨了磨后槽牙。
好在她也算习惯了这该死的身不由己的命运。所以收好手机后宫野志保依然能够专心于实验。昨晚实验中有只小鼠竟然奇迹般成了幼鼠,却因为角落的位置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宫野志保通知完人加强观察后立刻对它采集了样本。
她看着显微镜头中不断间歇性收缩的小鼠血细胞,微微眯起了眼睛。
***
研究所里几乎没有黑夜白天之分,但白色的高墙外太阳依然自顾自升落,临近它坠落的时候,墓园里迎来了新的访客。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扣着鸭舌帽的路人,他闲庭散步般直奔墓园的角落。等他停下脚步时,血似的黄昏正从苍白的大理石墓碑上滴落。
“下午好,集。”金发青年俯下身去,洁白的花束柔软地躺在墓碑之前,“当初下葬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火烧云……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墓碑沉默地与他对视,那个姓氏深刻入石材之中,仿佛被用力地铭记……但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还记得这个人的或许只剩下他一个。如果他也死了,他的朋友就会像高温里的新雪一样灰飞烟灭,没有任何纪念留存。都说一个人会在世界上死亡三次,而他们这种人,会直接跳过前两次死亡踩在最后的底线上摇摇欲坠。
被人忘记就等于彻底死亡的人生啊。
降谷零拍了拍坚固的象征物,看似温暖的颜色下是真实的冰冷,东京春夜的风依然寒凉,和那个十一月的晚风一样:“抱歉,不能在你的忌日来看你——估计你现在也没法从地府返回人间吧?”肩负着卧底的任务意味着他必须失去许多,包括那一整个作为普通人的生活,谁知道手机什么时候会响起呢。
“今年我已经去看过了研二和阵平,还碰到了他们的家人。”降谷零的眼神放空在愈发暗淡的夜色里,回忆潮水般上涌,“研二的姐姐萩原千速今年没有再哭了。但我觉得她或许还是哭出来比较好。对了,阵平的父亲也来过了,如果他知道的话,还会那样不坦诚地生气吗?”或许会吧,或许不会,他隔着四年的鸿沟去揣测一个死去多年的亡灵,没有任何意义。
同样没有意义的是他来在这个人的墓碑前说的话。毕竟说的人和听的鬼都是无亲无故的独行客,他们来这个世界上走一遭所要忍受的,比其他人都要多,而为了那点短暂的幸福,他们也愿意舍弃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降谷零忽然想笑,他的姓氏把他和那个家族绑在了一起,连录取时的面试官都会投来异样的眼神——但他真的当自己有过家吗,还不是和集一样,做个无牵无挂的孩子。或者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语,最终只不过是让代号波本的安室透,别忘记一些过去。
比如自己曾经是个降谷零。
“至于景光……”他试图勾起嘴角,但神经系统和面部肌肉显然在一起造反,“你还记得他殉职了吗,和你一样,没有尸体,公安那边墓碑选址都是机密。”他们没有告诉他,是怕组织过来寻仇,连死人都不放过吗?
他终于笑出来了,虽然墓碑的主人可能会让他别笑了算了:“最后是班长,我们这些人最后的……他在病床上过得还不错,来间小姐坚持每天去看他,连工作都换到了医院附近。”当然,如果伊达航能醒来就更好了,这样他就不用每次都得趁来间小姐不在的时候,去看望那一台只会嗡鸣的心电图机。
降谷零,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伊达航……神宫寺集。已经全部死去的六个名字。
“你死得太早了。”
夜幕逐渐四合,墓园里只有他浅淡得近乎于无的心声,“你怎么死得这么早呢?随随便便地,毕业入职了一个月就死掉,明明阵平和我打了半年的赌,我赌的还是三个月……你连三个月都不肯多活吗?”
墓碑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裤兜里震动的手机,金发男人滑开屏幕,是组织发派的邮件,赌场,潜入,武器运输链,黑手党,交易。那里面记录着的任务,是不该在这块墓碑前显露的罪恶。
太阳彻底坠落,而波本该上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偏群像因此视角并不是固定在池青身上的,偶尔会这样一整章都消失
*新人物出场,神宫寺集,警校第六人,毕业入职的第一个月即牺牲,人际关系堪称惨烈
第4章 研究所的苍白逃亡04
◎灯下黑的高超技巧◎
深夜,研究所下班的时间,习惯性把今天观测到的情况都写入报告后加密,宫野志保这才有精力打开那封在她眼里不详的邮件。
“又是确认工藤新一的死亡?”宫野志保记得这个名字,因为那是药物处理名单上最新的名字,也是因为那是从琴酒的报告里添加的,客观上来讲,aptx4869的确是极其好用的毒药——可是,难道琴酒会失手吗。
怎么可能。宫野志保自嘲一笑,整整两个月过去了,而上个月还刚刚检查过,完全看不懂琴酒何必把这个多此一举的任务派发给她,甚至同样找了一个代号成员做临时搭档,是他堪称病态的多疑作祟……还是为了警告她违背组织的下场?
睡眠质量糟糕,宫野志保心绪不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出发,实验室修建在郊区的地下,地面上惯例是药品公司的伪装。但组织私自维修了部分废弃的地铁后她得以自然而久违地站在银座街头,等那位桑格利亚开车来带她去踩今天的第一个点。
阳光太刺眼了,人也太多了,声音过于嘈杂甚至有些难以忍受,以前和姐姐一起出门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注意到这些东西。但长期居住在地底的枯燥生活或许已经部分改变了她,包括体质,她以前也是开哈雷的人。但现在站久了竟然有点轻微的头晕……
“您还好吧,小姐——”一道满怀关心的男声从她的左后方传来。
宫野志保一个激灵猛地转身,下意识躲过了对方伸到半空想要扶住她的手。对方似乎也吓了一跳,有点尴尬地停在了原地:“——如果是低血糖的话,出门前最好记得备好巧克力?”
我竟然退步了,竟然完全没发现他,这是宫野志保的第一反应,随后她想起来现在不是在成员间互相暗算挑衅的组织基地。她顿了顿,还是没对这个比一般市民还热心的青年摆出好脸色:“谢谢,下次我会记得的,还有事吗。”
她其实一直站在组织的注视中,背后大楼内二层的酒吧就是组织的据点。如果不小心被组织注意到了,很难说这个年轻人会为自己的一时好心付出什么代价。
青年的眼镜背后有着少见的纯黑色虹膜,却与负面词汇没什么挂钩,估计他那充满感染力的笑容作用很大。即使被甩了冷脸看上去也没在意,反而一脸迟疑:“可是您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了……”好像常年不见阳光还缺乏运动一样。
“嘿,女孩,时间要到了,我们该走了。”一道擦身而过的急刹打住了他的后半截话,黑色的本田驾驶座上摇下了车窗,一头火红色大波浪的女人瞟了眼拎着购物袋的青年,“你和你姐姐的审美还真是相似啊——不过和小男朋友的你侬我侬就先到此为止吧,正事为先,对吧?”
“不过是个第一次见面就同情心泛滥的傻瓜而已。”
宫野志保言简意赅地撇清关系后冷着张脸坐上了后排,扎着黑色低马尾的青年叹了口气,略带关切地看了几眼后还是消失在购物人潮中了。
几眼确认完周边的路况,桑格利亚熟练地点火:“银座里可没有那么多好心人哦,雪莉,不查一下?”
“如果你愿意为了这点小事就去打扰情报组,那我也无话可说。反正波本和贝尔摩德都还没回来,最后去和他们解释的也不是我。”宫野志保不为所动,和琴酒比,这个女人的恐吓还嫩得很。
“我还以为你想重蹈你姐姐的后辙呢,偶遇下的一见钟情什么的。”桑格利亚打着方向盘轻松避开车流,“虽然他的气质和当年那个莱伊倒是完全不一样。”
“好好开你的车,没把你的法拉利开出来很无聊吗。”宫野志保明显不想多说,厌憎地皱起眉头后冷冷地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色,同为任务的参与者,桑格利亚实际上是处于辅助地位的被支配者,研究组的人在组织里向来比其它人高出一等。何况是实验人员中极少数拥有代号者之一的雪莉。
“要不是为了隐蔽……”桑格利亚的脸颊抽动了下,突然踩满了油门,“切,无趣。不过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的表情像极了琴酒——”
“就比如刚才。”
之后一整天内的搜查中桑格利亚都没有再废话。但她已经成功把宫野志保给恶心坏了,手臂上的汗毛半天都下不去。而当太阳坠落之后,她们终于完成了工作。工藤新一,死亡,任务结束的报告里,宫野志保沉默着修改掉那个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