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松田没有理他,而是看向藤,“不要动。”
藤没有动,手里的东西没有想象中沉,但也不是轻若无物。
刚刚形势迫在眉睫,下意识地知道绝不能让他打开这个箱子,打开了,也许就全完了,于是动作先于头脑付出行动。
如今一手托着盒子,一手按在盖子上,竟然觉得有些恍惚。
尽管经手案子无数,但也从没和炸弹如此近的接触过,她逼迫自己不去多想。但冷汗还是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嘴上仍旧坚持说,“我不动。”
北条系长带着署里的人很快就赶到了,而爆炸物处理班的人得在半小时后才能到。
无论问什么,佐佐木奏太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笑着看着藤,表情颇有些志在必得。
紧接着佐佐木就被压着离开了现场,整座楼都开始了人员撤离。
“穿防护服,或者下楼去找防爆桶。”北条系长下达命令。
松田回忆起佐佐木离开前的表情,那张脸上没有一丝未成事的遗憾或者慌乱,“系长,立刻带所有人离开大楼,疏散住户……”
“松田!”藤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皱眉喊到,“我按的住的,去防爆桶……”
松田向她走了几步,声音严肃,“我现在看不到里面,怕有弹簧插片,不能随意打开。所以也不知道是否有计时器,时间是否足够等我穿好防护服,也不知道是否有平衡仪,能让你抱着它走下楼去找防爆桶。”
每一种举动,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那你们一起走。”藤没想到会是这样,立刻转变了思路,“我自己在这里,你们一起走,等爆炸物处理班的来了,你穿好防护服再……”
松田什么都没说,只是直直的看着她,脚步一步不动。
她说不下去了,一滴汗流到了眼睛里,汗水是咸的,眼睛有些痛,迅速的红了起来。
“北条系长,留下防护服,所有人离开大楼后我会开始拆弹,如果时间允许,我会穿上防护服。”松田转身对北条说到。
人早疏散一秒,他和藤就多一秒生存可能。
也有可能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就直接被爆炸淹没。
但无论如何,他没法留她一个人在这儿。
北条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是坚毅地冲他点了下头,立刻下达命令,“所有人!立刻撤离!”
*
人群疏散得很快,谁也不会和性命过不去,很快对讲机里就传来了北条系长人群撤离完毕的通知。
松田的工具箱一直都背在身边,里面的仪器工具很全,藤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工作。
人群疏散前他已经把西服外套脱了丢在一边,解开领口弯起袖子,拿了些仪器在盒子上进行了检测,一听到人群疏散的通知,立刻在盒子的一角开始拆解。
“别怕。”
这是他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上次好像是交番所里收到炸弹的时候。
“嗯,我相信你。”藤还是决定给他鼓鼓劲。
“信你还抖成这样?”松田手上不停。
“我哪里抖了!抖也是生理性的好吗?”藤已经端的有些麻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抖,只能尽量振作起来,“有计时器吗?能穿防护服就穿……”
“嘘——三分钟。”松田没抬头,不断的从包里翻出不同的工具操作着。
他的动作很轻,知道藤已经是强弩之末,尽量不让自己的动作影响到她。藤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关系到两人的性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肢体,这简直比所有的体能训练都要艰难。
她让自己想点别的,于是开始观察松田。
原来他认真工作的样子是这样的……平时的他总是有些懒散和吊儿郎当,很少有表情这么严肃平静的时候,他的身形很稳,动作迅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又坚定无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尽量放空自己,看着半跪在眼前的男人,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他,他卷翘的发梢,睫毛的弧度,鼻梁的投影,嘴唇的形状……
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第24章 谁哭了?
好像过了一个小时,也好像只过了十秒,直到——
“好了,放手。”松田阵平呼出一口气。
“?”
“两分十五秒,还不错,”他确认完手表上的时间,略带得意地挑眉看向藤圣子,见对方有些愣怔,于是双手拿住盒子,“拆完了,放手。”
藤有些不确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松田却一把夺过了盒子,放在了地上。
藤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然后发现什么都没发生,那个画着橘子的盒子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丢在地上也没有任何要突然爆炸的意思。
“结束了?”她喃喃地问。
“嗯,结束了。”他勾唇笑着回答,“喂——”
藤脱力地往地板上坐去,松田一把接住她。
“我没事,就是站太久有点累了。”她勉强笑道。
“偶尔示弱不会降低你山地母猩猩的威名。”松田揽住她,把刚刚丢在地上的西装捡起来给她披上。
藤呼出一口气没再反驳,这才看到地板上盒子炸弹里现在的样子。
有一些液体瓶子,金属或塑料零件,一些断掉的线,还有一个只仅降落了一点点的沙漏。
“这是……计时器?”
松田余光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身体,挡住藤的视线,“啊,是。”
“还有很多时间——”
“……”
“不是说有时间的话就会穿防护服吗?”藤愤怒道,一拳锤在他胸前,“当年如果不是我坚持要求萩原他们每次必须穿防护服,他现在有命在警校当老师吗!”
“就算剃光头或者开除都行,但我没时间穿防护服!”松田握住那个哪怕脱力状态也很重的拳头,有点不耐烦,“里面有很精细的平衡仪。”
防护服穿起来需要很多时间,藤真的能一动不动吗?
他赌不起。
“笨蛋!如果我没坚持住你不就也一起玩完了?!”藤大怒。
“除了赌一把我还能怎么样?!放着你去死吗?而且,你这是对救命恩人的说话方式吗?等等、你哭什么——”
松田怎么也没想到上一秒还怒目大骂自己的藤,下一秒眼泪就掉了下来,还颇有种停不下来的趋势。
他顾不上趁机抱着她的机会,开始手忙脚乱的找能给她擦眼泪的东西,西装扔在地上过,不行,自己的手也不干净……
而满脸泪水的女子还在嘴硬地说着不解风情的话,“谁、谁叫你出这么多汗了——离我远点!是你太臭了我才生理性流泪的呜……”
“喂喂说起流汗还是你流得多些吧。”松田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伸手去帮她拭泪。反正她自己已经用手把自己抹成了一个花脸。
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关不上,藤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是否单纯的因为劫后余生,她现在也理不清楚,“你完了松田……敢这么说女孩子……肯定没人要的……”
“我不要人要,”他乐呵呵的帮她擦着眼泪,“我指望山地母猩猩要呢……哎、别动手!”
*
最后这场混乱在藤奔腾的眼泪里结束了,她在制止了泪水,完全把脸擦干净后才用对讲机通知了大家炸弹已安全拆除的结果。所以所有人只看到了英勇与歹徒搏斗,坚强配合拆弹任务的藤警官。
嫌疑人被抓住,也制止了新的事件发生,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警匪片里总是抓住坏人就结束了,而事实是要重新整理证人证词,确认嫌疑人作案细节,归纳证据,联系检方,还要继续追查柑橘物流的非法务工问题。所以尽管所有人都很想休息了,但依旧停不下来。
松田也不过是几个月前临时被派来做爆炸案支援的。如今犯人找到,他的工作已经完成回去了,藤的调令也早就下来了。所以也不会跟进到最后,但她还是希望走前能了解到整个案子的基本情况。
好在犯人承认得很果断。
佐佐木奏太与中岛响是在少管所认识的,后者是因为暴力问题进去的,而他当时打的人就是公园案里的死者小松博,小松博曾欺负过他的妹妹,而妹妹因此抑郁辍学离家,佐佐木出狱后在巧合之下又在唱片行认识了小松博,被小松欺负、勒索,失去工作,后在中岛响的介绍下进入柑橘物流打黑工。
是的,中岛响也是在柑橘物流打黑工的人,他只想找到妹妹,而案底让他无法找到正经工作,曾经也在柑橘物流的米花分部工作。但在一次偶遇小松博后,对方声称他妹妹早死了,使中岛响下定决心要杀了他。
此时佐佐木奏太身体开始出现问题,他向柑野健次郎要求希望能有医保,而柑野怕雇佣黑工的事情败露,拒绝了他;父亲也以有了新家庭为由拒绝提供金钱帮助;工作中意外得知了浅井静的电话与住址,鼓起勇气给她打电话,对方也惊恐的拒绝了,她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向她表白,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了谁入狱,只是接到了有案底的同学的来电一般;在柑橘物流赚到的钱也被小松博二人勒索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