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夏洛克立刻回答：“我和海莉商量过了，都觉得不必办得太隆重，邀请几个关系密切的好友走个过场就行。”
其实如果不是考虑到他父母的意见，他们连婚礼都不想办的，觉得太麻烦，又没什么意义。至于世俗的目光？谁在意？
福尔摩斯先生并无意见，而福尔摩斯夫人却有些迟疑，“这样恐怕会有些失礼？”
“嗯？有什么失礼的？”夏洛克不以为然，“我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小侦探而已，婚礼办得太隆重了反倒惹人议论。”
福尔摩斯夫人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海莉，海莉正在为夏洛克的那句话而扬起了笑意，注意到福尔摩斯看来的目光，忍笑道：“是的，我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毕业生而已。”
福尔摩斯夫人无奈了，“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
她是相当宽容开明的家长，这从夏洛克已经整整二十六岁了，还没被她压着娶一位妻子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来。
她非常重视和在意孩子的想法，平日里并不会端出母亲的架子来逼迫两兄弟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个，我觉得恐怕不行。”这时候，反倒是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麦考夫出声了，他看向海莉，“内部消息，我一位籍籍无名的上司大概就在几天后会见你。”
麦考夫在「籍籍无名」这个词上咬得很重，几乎在明示那一位的身份。
海莉怔了一下，犹疑地问：“难道你那位上司还会关心她治下子民的婚姻？”
麦考夫挑眉，意味不明地说：“谁知道呢，或许那位会在婚礼当天让人给你们送来一份礼物？”
啊这……
海莉和夏洛克对视了一眼。
那恐怕确实是不能办得太敷衍了事了。
“那我们待会儿再商量一下？”海莉迟疑道，“还是等那位召见我之后再考虑这个问题？没见到本人，我不太好揣测那位的心思。”
麦考夫不置可否，“不过如果在那位那里挂了个名，你后恐怕就不太好改姓了。”
他悠闲地说：“毕竟那位要见的是数学家、物理学家、女权主义者「格林小姐」，不是谁谁谁的夫人。之后要是改姓了恐怕会惹她不快。”
说着，麦考夫观察了一下海莉的表情，感到些微讶异，琢磨了一会儿，又觉得有些理所当然：“海莉本来就不打算改姓是吗？”
这是相当超前的想法。
但不得不说，以他对他未来弟媳的浅薄认知来说，这并不是一件特别惹人惊讶的事情。她可是史上第一位不仅以女子身份就读了高等学府，还获得了学位的人呐。
她在繁重的学业任务中抽空写了一本书，让整个大不列颠掀起了宣扬男女平等的热潮，动摇了在英国立足已久的限定继承法。即便是在德国留学时，她也没忘了偶尔参加一场女权演讲。甚至在报纸上和一些有性别歧视的哲学家隔空展开了battle。
怎么看海莉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权主义者，她不接受婚后改姓也是情理之中。
海莉微笑点头：“是的，我本来就没有改姓的打算。一来，我已经在学术圈里能叫上名了，改姓之后会很麻烦。二来，我是一个女权主义者嘛，我去年还在和那群哲学家对骂呢。要是因为婚姻而改姓，我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海莉注意着福尔摩斯夫妇的表情，见他们似乎并不反对，便笑着看向夏洛克：“这件事我昨天和夏洛克说过了，夏洛克说他没有意见。”
夏洛克垂下眼，温柔注视着身旁的爱人：“当然不会有意见。我爱的姑娘，她独立而独特，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格林小姐」，我希望她能一直是「格林小姐」，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哪怕是世俗的眼光——哪怕是爱情。”
海莉笑得很高兴，抬起手，和夏洛克击了个掌，声音愉悦而轻快：“我会达成你的希望的，我亲爱的朋友——以及我挚爱的爱人。”
夏洛克也很高兴，抓住她的手，低声说：“还是亲密的亲人。”
海莉笑弯了眼，小声回答：“是的，你是。”
麦考夫看看那边笑得满脸慈祥的福尔摩斯夫妇，再看看这边手拉着手交头接耳的未婚夫妻：“...”我突然变得好多余。
……
麦考夫的内部消息相当管用，海莉在见家长的三天后就收到了来自大英帝国的女王的邀请。
好在海莉早就恶补了一通礼仪，再加上她自身强大且自信，并不会为权力与财富而动摇其本性。所以她即便在女王面前也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甚至游刃有余地回答完了女王的问题。
而且如麦考夫所预料的，在临走前，女王暗示了海莉。虽然她本人没空，但是会让人准时送上礼物，以贺她与人结为夫妻。
海莉私底下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到时候来送礼的那个人恐怕身份还不低。
但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对政治并不敏感的海莉在简单的思考后，就不再关心这个问题，开始拟定宾客名单。
海莉的双亲皆已逝世，也没有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亲人，她所能邀请的，都是她在求学的这些年所认识的好友和恩师，诸如她在剑桥的西蒙导师、柏林的亥姆霍兹教授、与她合作发表过论文的普朗克……在数学家大会上认识的几位数学家、物理学会议上认识的物理学家、男女平等宣传活动中认识的同道中人……
她的好友写下来还是挺多的，就是他们的国籍遍布全世界，天南地北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来参加婚礼。
而夏洛克？
他轻咳了一声，递给海莉一张只写了一半的纸张，“这些就是我全部的好友了，不过考虑到他们到时候不一定有空来，实际出场人数恐怕要删掉一半。”
海莉：“...”
她震惊不已地看着自家未婚夫。
“你……”海莉动了动唇，叹气：“我早就知道你不屑于经营友谊，但是你的好友未免也过于匮乏？”
夏洛克瞄了一眼海莉那些写了整整两张纸的名字，语气很轻：“在社交方面，我当然比不得我那位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未婚妻了。不过我想，我的未婚妻是不会为此而嫌弃我的，你说呢？海莉？”
说着，年轻的咨询侦探先生便低头轻轻吻了吻他未婚妻的额头。
他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未婚妻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我想邀请西蒙导师充当我婚礼上的父亲角色。”海莉握着钢笔给好友挨个写邀请函，“西蒙导师当初排除万难，说服了剑桥的领导，让我得以用女人这个性别获得录取通知书以及学位。哪怕是我在柏林攻读博士的几年里，他对我也一直多有照顾，他就像父亲那样观照着我。我想，婚礼时由西蒙导师将我送到你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海莉说着，感觉一片温热凑过来碰了碰她的脸颊，她愣了一下，笑着拉过偷袭完就打算溜的夏洛克，“别跑，快帮我看看有没有拼写错误。这几年待在柏林，我英语都生疏了。”
海莉往旁边挪了挪，夏洛克挤在她旁边，接过了信纸，“那你是亲自去邀请西蒙教授吗？”
“是的，明天就去，我还想跟他讨论一下我最近在研究的课题。”
“没有语法错误或者拼写错误。”夏洛克将邀请函放进信封，“给我一些吧，我帮你写几张。”
海莉递给他一沓邀请函，名单放在中间：“你从最后一个名字开始写吧，写完就在名单上的名字后面画个圈。”
“好。”夏洛克旋开钢笔帽，“我们后天商量一下婚礼上的细节？比如桌布用什么颜色的？”
“我们昨天不是商量过餐盘用什么材质、捧花用什么品种了吗？怎么还要商量桌布的颜色？”海莉发出痛苦的一声短吟，“上帝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婚礼这么无趣的事情！这到底有什么意义？难道我们不办婚礼丘比特还能砍断我们牵在一起的手吗？如果不合适，就算是办了一场世纪婚礼，该闹掰的时候还是会闹掰。”
夏洛克安抚地亲了亲她的发顶，“想开点，我们至少没有订婚仪式？”
海莉写着邀请函，摇头：“不，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事情上，后天我要搞研究，婚礼上的细节交给别人决定吧，我只要求我的婚纱没有束腰！束腰决对是会造成内脏挤压的恐怖存在！”
“当然，我和设计师说过了。”夏洛克写着邀请函，侧头看她，笑着说：“别烦躁了，我相信你这一生只会遭受这一次折磨。婚礼后，就让什么女王，什么礼仪见鬼去吧，我们可以花一整天待在家里，我解决那些毫无难度的，坐在沙发上就可以找到凶手的案件;你坐在书桌前，和你的「前夫」相亲相爱。”
海莉歪了一下脑袋，“前夫？”
“是的，前夫。”夏洛克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五年前你对我说过，你已嫁给真理。”
海莉大笑出声：“你猜我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