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以你要回去?”男孩觉得很有意思一般,仿佛这个更加悲惨的话题将他从自己的烦心事里拯救了出来——某种程度上来看,他们是一类人。
“回去?”盖尔有些茫然。
“回去。”男孩十分肯定,“你的家庭教师赚了不少钱,不会连一张船票也买不起吧?”
当然不是,可回去……之后呢?
她连明年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她记得1931年,记得1937年,记得发生在南国故都的大屠杀……但,她能避免吗?
别说她只是个普通人,哪怕她是个近代史学者,除非她穿成那个帝国权势最大的女人,否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有些事,到了1894年,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但有些事,在1894年,反而太早。
“所以你是秋·张?”男孩问。
他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儿!
盖尔擦去眼泪,怎么品怎么觉得这个发音怪怪的、不像个洋人!电光石火之间她终于想了起来——好像统共就一个华裔来着,那也不怪人家想错。
“我们赢了吗?”男孩又问,相比两年前已经淡然许多了,他们都在努力地适应这个世界。
“赢了。”盖尔干巴巴地说。
“救世主活下来了吗?”
盖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是哈利·波特的朋友?可语气又这么冷淡?难道是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说出一百年后的人名,显得格格不入?
想到这里她险些再次崩溃。她和她的时代,掐头去尾,中间还隔了完完整整的一个世纪,这抹掉的零头,也有小三十年。
“当然。”盖尔好怕他接着问下去,因为她几乎不记得别的了。
男孩抿抿嘴没有说话,他看上去很是欣慰,但同时又很茫然。
盖尔挺能理解他的,这不就是“辛辛苦苦三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吗?她也是啊!虽然她是宏观意义上的。
“所以你要……呃,杀了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汤姆?”
还是山姆?
完蛋了她不知道“伏地魔”怎么说,她连怎么拼都不知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男孩挑了挑眉,“谁公布出去的?”
“报纸上看来的。”盖尔开始睁着眼睛编瞎话,但男孩却只是笑了笑:“所谓的‘黑魔王’……他那个血统高贵的妈只怕还没出生呢!”
可恶,是在说谁啊,记不清了!
“我还是继续回去看报纸吧!”盖尔挥了挥手,“回见!”
“等等!”男孩叫住了她,脸上涌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慢慢指了指自己,“塞巴斯蒂安·普林斯,你可以叫我……西弗。”1
“ok,西弗!”盖尔比了个手势,“你也可以叫我……呃,叫我什么都行,随便你!”
这么短的名字本身就像个昵称!
第5章 4
真正的“猫头鹰”翩然而至的时候,盖尔正和布兰登小姐聚在一起共读一封来自美国的信——第一台使用柴油内燃机的拖拉机1终于问世了。
“然后呢?”简妮·布兰登问,她对机械一窍不通,只负责代她出面。
盖尔傻眼了,她也不知道啊!她知道拖拉机被广泛应用于农业,具体能干什么却一无所知;她一门心思push柴油内燃机,是因为她知道柴油比汽油便宜,蒸汽机车早就被淘汰了——但是,然后呢?
可恶!举一反三应该是科学家的优良品质吧!不是她这个金主该干的吧!上辈子她活到死,都没见过一台活的拖拉机!福利院活动室就一台电视,谁会去看cctv农业频道啊!
“呃……这个轮子,或许还能改?”盖尔不确定地说,“可以裹上一种钢、钢板?铁链?不然轮子会很容易陷进泥地里去,就……增、增大轮子的面积,把路压平?”
“虽然听上去有点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在胡扯。”简妮·布兰登忍俊不禁,“还有吗?”
“再比如……汽车那种橡胶轮胎,或许也能安到拖拉机上去?”盖尔不抱什么希望地说了一句,“大的那种,特别特别大,半个人那么大。”
还好布兰登小姐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的,虽然一边摇头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仍旧将她的胡言乱语全都记在了回信里。
她们现在是稍微发达了一点,但几乎没有余钱用来改善生活——在电灯电话、电热水器和抽水马桶普及之前,也没什么能改善的。眼下布兰登小姐写完了回信,仍旧需要摇铃叫人。
“怎么回事?伊娃怎么还不来?”她们雇佣了普林斯家那个手受伤的女孩、作为简妮·布兰登的秘书。
“以前也都是我们自己去寄的,我来吧!”盖尔跳下椅子,抢走布兰登小姐手里的信件,险些打翻了用来吸干墨渍的白沙。
“您什么时候能稳重点儿!”布兰登小姐头疼地追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下到一楼,发现伊娃·普林斯正守着大门发呆。
“有客人造访。”伊娃呆呆地说,十分困惑的样子,“但他们看上去好怪!”
她便宜爹的前同事?找到东盎格利亚的乡下来了?不会要抓她回去联姻吧?
盖尔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思路雷得不轻,那边简妮·布兰登已经请人进来了。
“噢!”她轻轻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您看上去怪眼熟的……但是两位,这里并没有一场威尔士亲王举办的晚宴,你们或许来错地方了。”
“日安,布兰登小姐。”门外的客人听上去十分年轻,“我很遗憾您已经忘记我了。”
盖尔被伊娃强制带往楼上,挣扎间她从楼梯栏杆中见到两位客人的打扮——整整齐齐的燕尾服,细条纹裤子,腋下夹着高顶礼帽,还拄着文明杖,太平绅士?
“什么?”会客室里,布兰登小姐猛地站了起来,“您再说——不,不必了,您在开玩笑,您是骗子。”
“我就知道您会这样想,所以特地带了邓布利多先生来。”发色灰白的中年男人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您与一户巫师人家为邻多年,难道一直毫无发觉吗?”
“怪胎不会选择与另一户怪胎抱团来赢得人们的尊重。”布兰登小姐说,“纳什小姐天真烂漫,我可不一样。”
“或许我可以展示一下我们的能力。”中年男人掏出一根小木棍,随手将茶杯变成了一块石头,又将茶匙变成了一束玫瑰。
“障眼法。”布兰登小姐丝毫不为所动,“接下来呢,你们是不是要催眠我或者打晕我,然后强行将盖尔带走?”
“差不多。”年轻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小声逼逼,收到教授警告的一瞥,“咳!我是说,布兰登小姐,难道您从未发现纳什小姐的异常之处吗?在情绪特别激动或者遇到危险的时候?”
简妮·布兰登紧紧闭着嘴唇,拒绝思考这个问题。
“在我们搬离沃土原的前一天,纳什小姐从几个恶作剧男孩手里挽救了我的妹妹阿利安娜,当时她从三英尺外扔出一块碎石片,在花圃的土地上砸出这么深一个坑。”阿不思·邓布利多比了个手势,“我记得她们同岁,布兰登小姐,或许您记得她曾在其他时候展露这种大力天赋吗?”
布兰登小姐恍惚了一下,突兀地点了点头,两位男巫顿时傻眼。
“不是那个,不是力气大……”简妮·布兰登小声说,“盖尔……她曾经一眨眼就学会了一门新的语言,从而扭转了即将到来的悲剧命运。”
男巫们面面相觑,年轻的邓布利多脱口而出:“从来没听说还有这种——”就被自家教授死死地按住了。
“还有呢?”年长者相当有耐心。
“还有……她有一次被机器夹住,眼看就要被拖进去,忽然所有机器都停了,夹住她的零件也正好断了……”
“这就是了!”阿不思·邓布利多欣喜地说,“我们早就知道盖尔是个女巫——我是说,我爸爸,我,还有阿莉亚——也就是阿利安娜!”
但布兰登小姐仍旧没有松口。
“成为一名……女巫,会怎么样呢?”她目光灼灼,扫视过面前的男巫,“她毕业之后该怎么办?你们的学校会传授她怎样的技能?”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中年男人肯定地回答,“上个世纪末,我们选举产生了第一位女性魔法部长,一位非常有魄力的女士,她现在还活着。”
布兰登小姐颤抖起来。“你是说,她可以参政?巫师允许女巫参政?”她不可思议地问。
“我们只在乎魔力高低。”中年男人骄傲地拍了拍身边少年的肩膀,“魔力强大的巫师是不分男女的,他们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不思·邓布利多脸上微微一红,很谦逊地收了收下巴。
布兰登小姐浑身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她偏头看着窗外一角稀有的、油画般的蓝天,觉得自己喘不上气,可却又很高兴。良久,她拿过手边的铃铛,轻轻摇了摇。
盖尔被带到这两个“太平绅士”面前来,她一下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阿不思·邓布利多,几年不见已经长开了,简直俊得可以去演电影。中年男人则自称是霍格沃茨的变形术教授阿芒多·迪佩特,只能说毫无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