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别管他们了。”斯内普皱皱眉,懒得关心魔法部敷衍至极的善后措施,“先去看冈特。”
“冈特?”老村长木然的老脸上显露一丝羞愧,“天啊,我忘了冈特!”
“您给冈特家也接进瓦斯网络了?”盖尔直皱眉。
“冈特姑娘自己一个人,等她回家来,难道还让她劈柴生火做饭?还是自己搬气罐?”村长嘟嘟囔囔地说,虽然神智不太清醒,但一步就迈过了盖尔和斯内普两个人,急急忙忙往黑树林里赶。
果不其然,那里也是一片废墟,砖石废墟之上有人用木板又歪歪扭扭地搭起个棚子来,烧水做饭都在露天,几块柴火一堆,上面架着个破瓦罐。此刻水已经烧开了,却没人来拿。
村长脸涨得通红,愤怒不已!“那是栋多好看的小房子啊!没了!全没了!天杀的!”他嗓门儿大到惊起林中栖鸟,却惊不醒那个搭棚子烧水的人。
盖尔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同时抽出魔杖。村长古怪地看了他俩一眼,诧异道:“两位干什么呢?”
“出去!”斯内普开口赶人,“最好离这里远远的。”
“这儿一看就有个流浪汉,我得带他回去。”老头神智一会儿又清明起来,“我是这里的村长,我有责任。”
“他可能得了‘土耳其大流感’,一个人跑到这里等死。”盖尔威胁他,“您好好想清楚,这可是绝症。”
“也不能算,大汉格顿的铁匠斯蒂芬就挺过来了。”
尽管嘴硬,跑得倒是不慢!
盖尔刚松了一口气,一回头就发现斯内普正站在棚子的“门”外。她吓得心跳都快停了,立刻将魔杖指向周围阴暗的树林——说不定人家采蘑菇去了呢?
“死了。”斯内普招了招手,简直像天外仙音。
莫芬·冈特死得像一个麻瓜,如果忽略周围那层薄薄的阴云火花的话。他仰面躺着,头里脚外,嘴巴半张,已经僵硬了。斯内普的魔杖还指着那片即将消散的默默然,盖尔蹑手蹑脚走过去,试图回忆起几年前匆匆扫过一眼的模样。
但死人的面貌真是令人陌生,十一二岁还带着些孩子气,十七八岁俨然是个大人了,莫芬发了腮,满脸胡茬子,他从头到脚都穿着麻瓜的衣服,甚至还很时髦——拜战争所赐,现在那种蓝白条纹带披领的t恤在年轻人里很流行。
“是他吗?”盖尔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
“是。”斯内普正试图调动空气困住那残余的默默然,“那眼距和梅洛普·冈特一模一样,两只眼互相不认识。”
盖尔转身走出去,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在她的老熟人们没让她伤怀太甚,斯卡曼德兄弟俩一前一后幻影显形了,纽特那只传说中的皮箱估计还没调整到最佳状态,上次见时只能俩手抱着,这次见面终于能拎了,不知怎么怪沉的,害得他落地失了平衡,险些一脚踩进死人的破瓦罐里。
忒修斯非要帮他,但纽特非不让,还躲,兄弟俩拉拉扯扯,直到盖尔吹了声口哨——
第83章 82
纽特如蒙大赦,拖着个箱子一瘸一拐往她这儿疾行,身板不壮力气倒不小,盖尔用大拇指顶了顶身后的小屋,他也不废话,抽出魔杖往袖子上蹭了蹭。
忒修斯叹了口气,也不勉强他,只问盖尔:“怎么回事,盖尔,又和你有关?”
“莫芬·冈特,在英格兰犯下多起重大袭击案的默然者,已死亡。”盖尔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
“冈特?”忒修斯一愣,“萨拉查·斯莱特林后裔那个冈特?”
“也是当年放厉火烧你的冈特。”盖尔恶劣地微笑,“当时我们忒修斯还是个一年级小毛头呢,被厉火吓得眼圈都红了。”
“不可能,我没哭。”忒修斯脸色一僵。
“你绝对哭了。”盖尔语气强硬,“你只是不记得了,可我和阿利安娜已经五年级——”
“好吧、好吧!”忒修斯举手投降,一般正常的姐弟恋里,那个“弟”都十分在意自己居然是个弟弟。
美救英雄浪不浪漫?美固然很美,简直像位海中仙女,红发就是海湾倒映的朝霞,她劈风斩浪地伸出救援之手,所到之处厉火消散于无形——结果救出来的人是个还没开始发育的一年级豆芽菜,可能还哭了,还哭得眼睛都红了!
忒修斯被打击得肩膀都垮了,他看了一眼棚子的方向,那里有个货真价实的弟弟,但从来都拒绝满足他作为兄长的被需要感。“别告诉我是你做了什么,导致冈特男孩成为默然者,冈特家也不可能只剩下一个男孩,他的父母呢?”他还记得正事,令人感动。
“死了。”有人接话,是斯内普,他大步走过来,毫不犹豫地揽过了一切,“你可以问我。”
他一只手还向后推了推,明目张胆地。忒修斯十分无力地看了他一眼,只得接受,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要求盖尔避去一边。
好吧,盖尔耸耸肩,其实她觉得这多少有点儿……无用?如果英国巫师法律里顶格就是死刑,那她早晚会身负一桩足以被摄魂怪亲吻的大罪,规避一些小的罪行到底有什么意义?她的灵魂难道可以吃了吐?还是像悬崖上的普罗米修斯?
她不相信这个道理斯内普不明白,但他拒绝接受。
“小汉格顿的默默然”一事就此尘埃落定。事实证明魔法部并不关心莫芬·冈特为什么会变成默然者,忒修斯的追问只是出于他的个人责任感,甚至于那些纯血家族对于落魄冈特们的关注,都比魔法部来得热切。
至于麻瓜政府……巫师惹出来的事,巫师给解决了,巫师还给收尾,虽然效率不怎么样,夫复何求呢?最重要的是盖尔·纳什没有借机给自己加码。
这所谓的“连环瓦斯爆炸案”在民众之间水花并不大——废墟可以重建,记忆可以修改,只有死亡是不可逆转的,但并不是每一次袭击都有人去世。
就譬如小汉格顿吧,满村几乎找不出一幢囫囵房子,可最后呈现在世人眼中的,只有里德尔府那一桩。不管隔壁大汉格顿的村民如何惊讶于友邻竟然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只要小汉格顿居民信誓旦旦宣布自己家没炸、从来没炸过,那就行了。
世人的记忆就像沙雕……沙画,海风吹吹,慢慢就模糊了。
但伦敦警察厅专业标准部的警司卡尔·考特尼还是如愿晋升了——不赶紧把这桩莫名其妙的“功劳”砸实,万一盖尔·纳什忽然变卦怎么办?
被首相亲口盖章为“我们也不能拿她怎么办”的纳什小姐婉拒了卡尔·考特尼总警司的邀请,并未出席他的晋升仪式,理由是“接孩子放学”。
但她也并未出现在国王十字车站。
小汉格顿村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村公所门口挂着装饰彩带,人们脸上都带着那么点儿亢奋,即使他们戴着口罩、只能露出两只眼睛。
十岁的梅洛普穿着一条崭新的黑裙子,好奇又有些害怕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你还记得这里吗?”盖尔替她正了正发夹上那个几乎比脑袋还要大的蝴蝶结。
“不记得了。”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我来过这里吗?”
“那……你爸爸妈妈呢?”
梅洛普一愣,随即眼圈儿就红了。“我不知道,我……妈妈的身体凉凉的,我怎么推都推不醒她,她一直咳嗽,喘得很厉害,妈妈……身子烫得像火炉……”她抽噎了一声,眼圈里蓄满了眼泪,但是一滴都没掉。
盖尔手忙脚乱地蹲下来给她擦眼泪,心里也不好受。玛纳萨曾经提起,梅洛普小时候经常在梦里用蛇佬腔哭着喊“妈妈”,但她白天从来不提,更不会闹着要找亲生父母。有要好同学们相问,她也很平静地说是死了,旁的都不记得。
现在看,至少她还记得母亲临死前饱受父亲诅咒折磨的样子。
“走吧!”盖尔笨拙地拍拍她,“我现在要带你回你自己的家——不,不是不要你了,就是你必须回去一趟,有人想见你,有人你必须见。”
“仇人?”梅洛普身体一缩。
“为什么不是亲人?”盖尔哭笑不得,“你和利芙那条课外读物交通线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天给你们取缔了,就知道不该看的书不能瞎看了。”
“利芙怪怪的。”梅洛普小声说,有不满,还有些委屈,“这一年都这样,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怪物,还有玛纳萨,她都躲着玛纳萨。”
盖尔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打从利芙这祖宗把爸妈心底里那些往事掏了个底掉,她看梅洛普和玛纳萨的眼神就和斯内普一模一样,区别在于斯内普肆无忌惮、毫不掩饰,利芙十二万分想掩饰,奈何演技不达标,甚至欲盖弥彰。
没看今天她压根不带那父女俩一起来?
“你到这个年纪你也这样,看谁都不顺眼。比你大的,你觉得迂腐;比你小的,你觉得幼稚;看女生,觉得女生矫揉;看男生,又觉得他们粗鲁。”盖尔信口开河,简直在造谣,“等利芙开始约会就好了,她就会觉得天也蓝了,花也红了,每个人都无比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