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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皇太子突然害怕了,他不敢死了,他拼命去看恶魔,想再求求她,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他什么都能答应,只要能让他活着……
  “……志贺、水若酢、气多、鹿岛、海神还有熊野……”恶魔正专注地仰望着天空,不同颜色的烟花映亮她平凡的侧脸,“唔,玉前好了,伊势……若狭……富士奥宫不必说了,立山的、日光的……都齐了!”2
  “你要干什么!”皇太子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忍着伤口的剧痛拼命向后蠕动,可恶魔只是以一种很优雅的姿态蹲了下来,仿佛行路时见猎心喜,要摘路边一朵初开的野花。
  她将左手按在血泊里。
  魔杖则笔直地竖向天际,一枚鲜红色的烟花弹随即高歌奏凯,冲向天空。爆响传来的同时,恶魔已将那魔杖反手插进了断裂的柚木地板缝隙里!
  她嘟哝了一句什么。
  时空似乎都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皇太子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失重感,他徒劳地想要抓紧身侧的什么,什么都好,哪怕是死人的手!可僵冷的尸体只会比他更快更不可阻挡地滑向深渊。
  余震开始了。
  “松之间”完全陷落,一处深不见底的天坑正缓缓睁开眼睛。皇族与内阁成员,死了的,活着的,半死不活的,皆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裕仁拼命驱使着麻木的胳膊向上伸手,可恶魔还是那样子。明明立足之地也塌落了,可她却没有掉下来,她像一片全不受力的羽毛,轻盈地浮在空中,依旧背着手,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他。
  一滴冰凉黏稠的鲜血掉在他脸上,来自恶魔那只血淋淋的左手。
  这就是他短暂生命的最后印象。
  第113章 112
  1923年,日本,东京都,麹町区,赤坂。
  这是她最后一次走这条路了。
  往日熟悉的街道俱已化作乌有,没有毁于地震的,也已经化作了焦炭,她险些没找到家门。屋宇、墙垣、庭树……统统不见了,只有扭曲成古里古怪的黑暗形状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她擦了擦满脸的油汗,忍不住被呛得咳了两声。这一带已经不算火场了——能烧的都已经烧没了,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些余烬,偶尔“噼啪”一声,吓人一跳。
  住了五年的房子,攒了五年的东西,一把火全烧光了。她有些感慨,但她只要有这个就够了——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摸摸胸口挂着的草戒指,左手刚一抬起来,只好又放下。
  哪怕隔着一层衣服,她都不想让那戒指上染血。
  盖尔费劲地清出一条路,此时此刻还坚持要走正门,是不是太讲究了一些?昔日庭院中如雪铺陈的玉砂利,如今俱已熏得发黑,抢了猪八戒的钉耙精心勾勒出的流水纹路,也都被仓皇逃生的步伐踩踏得乱纷纷的。
  她抚着枯树,一时有些唏嘘。
  “盖尔?”
  她一愣,忍不住四处乱看,简直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斯内普又叫了一声:“抬头。”
  一刹那光阴倒转,天空晴朗,晚霞如画,房屋重归整洁,花木欣欣向荣,她踩在洁白如玉的庭院里,精心勾勒的流水纹与几块错落排布的怪石,共同构筑成浩荡山川的意象。
  干枯虬曲的芳樟再次焕发出新芽,枝条肆意延展,绿叶初萌,很快便郁郁葱葱起来。
  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一切,简直要傻掉了,但总算也知道了他所在的位置——那树高得不正常,她得使劲仰起头才能看到树冠。花叶掩映间,最粗的枝干上站着个人,正向外远眺。
  “我以为你会选择去军舰上避难!”盖尔将手握在嘴边大喊,“我给你留的信,不会没看到吧?还有门钥匙!”
  大树垂下一根供她攀缘的矮枝,盖尔略一犹豫,到底没敢站着,拢了拢长袍坐在上面,然后——人生第一次坐跳楼机!原来不用非等到21世纪!
  “啊啊啊啊啊啊——”她放声尖叫起来,该死的那树枝一下子就停了!她整个人被抛了出去,伏地魔那小子的飞行魔咒他没有非洲版本啊!谁人在半空极速位移还能去掏魔杖啊!她可没骑着高速扫帚高强度训练三年啊!
  慌乱中她感到衣服似乎挂住了什么,但很快发现是斯内普拉住了她——的后衣领,盖尔被勒得要窒息,脸面涨得通红。斯内普自己也站不稳,还好那树枝够粗,盖尔一头撞进他怀里,将人撞得连连倒退,直到后背抵上树干。
  头晕眼花之中,她看清斯内普的面色,嗯……胸前一定青了一大块。
  “没听说过你家还有德、德什么的血统啊?”盖尔抓着他站稳,惊魂未定。
  “德鲁伊?不,我不是,我没有爱尔兰血统。”斯内普还搂着她,顺便替她抚了抚后背,“只是魔咒故障。”
  “啊?”盖尔发出一个愚蠢的单音节。
  外面都这样了你还在家里搞科研?这么符合刻板印象的行为到底有没有必要啊?没记错的话分院帽两辈子都从来不考虑拉文克劳吧?一个斯莱特林,这时候应该一鱼两吃去发国难财啊!
  “你能和你的信对话,你赋予了它们某种‘人格’。”斯内普说,“现在我也可以了,没什么难的。”
  他话音刚落,香樟树庞然大物般的树冠便齐齐摇动起来,人间平静无风,树叶却发出簌簌的轻响,好像一个招呼,一声致意。
  “而且我的咒语比你短。”他竭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像只是顺口一提,“而且,这只是个幻影。”
  那意思是他赢了呗?他比她强呗?那就强呗这有什么可——
  盖尔大笑起来,斯内普搂着她的腰,又加了一只手,怕她笑太猛了掉下去。
  “哦,西弗勒斯……”她喃喃,“我爱你。”
  告白来得猝不及防,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知道。”斯内普先说,“如果你需要我也投桃报李……”
  盖尔期待地抬起头。
  “……就去找封信让它说给你听。”
  她登时又笑了起来。外面是她亲手制造的人间炼狱,但她暂时不想在意。她想要全身心地沉浸在毫无负担的甜蜜与愉悦里,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分钟,想必此时的她,总算有资格幸福了吧?
  太过激烈的吻不适合发生在站俩人都费劲的地方,盖尔吻得很克制,她想她大概真的需要一些能令人在爱欲里失去理智的药水。
  “我爱你。”他轻声说,“我爱你。”
  “你爱我什么啊……”盖尔笑着叹息,“我到底哪里值得爱。”
  “你不开心。”斯内普口齿不清地说。
  真是废话,明明是他想方设法也要逗她笑的。盖尔一念及此,忽然哭了。
  她手忙脚乱地去擦眼泪,手指触到属于“西园寺直子”的平板五官,立即就是一顿。
  “怎么了?”哭成这样肯定是亲不下去了,对面相拥更是又尴尬又好笑1,他们只好肩并肩站着,欣赏虚假的清澈苍穹上贴着的那一轮同样虚假的滚滚落日。
  “哪些是假的?”盖尔暂时不想剖析内心,“还是全都是假的?”
  “你的产业在龙火下安然无恙,毕竟它也是我的产业。”
  “谢谢,可这是‘西园寺直子’的产业。”
  “好吧,其实是因为你遥远的避难船不会提供一张双人床。”
  盖尔忍不住又要笑,斯内普却用魔杖戳了戳面前的虚空,刹那间好风光如潮退去,人间地狱徐徐展开它的羽翼。
  “看着这一切,你不开心吗?”他问。
  其时整个街区已经变得异常安静,或者说是死寂也差不多。大地一片漆黑,天空却绚烂多姿,他们站得高,轻易就能看到更远的地方。
  “我只觉得遗憾。”她说,“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为什么其他人……那些死在战争里的人,那些被虐杀的人,他们永远都看不到。”
  “但他们可以活着。”斯内普顿了一下,似乎很惊讶。
  “不一样的。”盖尔苦笑,“我——”
  “不。”斯内普把她转过来,“所以你就是为了这种事而无法享受胜利的成果?你要为了哪怕是梅林在世都无法圆满的那一点点缺陷,忽略足以登上《魔法史》——无论是正面还是负面——的成就?”
  “什么叫‘一点点’缺陷?!”
  “首先,无论多少人,那些人并不是你害死的;然后你想怎么做?在他们死之前告诉他们、你会为他们报仇,然后再任由他们去死?当然不行,好吧,你得直接阻止他们的死亡——可你已经做到了。”
  标志性的声音又低又快,输出观点时几乎不给人仔细思考的机会,盖尔满脑子都是那句他着重强调暗示明示的“你已经做到了”,忍不住捂住额头:“等等!等等——你让我缓缓!让我捋一捋!”
  “麻瓜的哲学家说过,人才是万物的尺度。”斯内普却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你才是世界的中心,你身处何方,那里就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最真实的所在!过去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是幻觉或者虚假的其他什么东西,你睁开眼睛,能抓得住的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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