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莉莉:?
“去吧!”斯内普教授催促她,和小鸟一起注视着她,小鸟炯炯有神,人……人就还是那样,只比刚刚进门时要松弛了不少,仿佛完成了一桩大愿,“米勒娃大概已经清完场了,你可以走了。“
“我去哪儿?”莉莉也难得发傻。
“去做你要做的事,走你该走的路。”
窗外,阴沉了一整日的天空竟然抓住了白昼的尾巴、极限释放出一缕霞光。
“至于那个等你的人……算了,随便你吧,爱找不找最好不找。”
莉莉再度笑了起来。
“您闻见的是什么味道啊,教授?”她仍旧望着那片被霞光镂刻的乌云。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气,即便房门半开也毫不影响。
她所喜欢的花香,高浓度的威士忌烈酒,火焰焚烧木头……哪怕经历了刚才的糟心事,她也依然闻到这个味道。
“我闻见大海。”斯内普教授很平静,“或许你以后能有机会体验,朴茨茅斯的海,北大西洋深处,波罗的海,还有日本海……都不一样。站在岸边与站在军舰上、坐在小船里,或者干脆泡进水里,海风的味道都不相同。”
真厉害啊,莉莉心想,她也想到全世界各个地方去玩。但以她规划的职业道路来看……大概只好等退休了。
“那、那您的妻子呢?”
离开之前,莉莉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问题。她手都握上门把手了,却还是心不能平似的……或许,有没有哪怕一丝可能,斯内普教授找了个同名的女巫焕发第二春了呢?
她是真想看到他、看到她爱着的大家每一个人都幸福。
“唔……”斯内普教授显然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他本来一直在逗弄那只把头笨拙地埋进翅膀里的白鹡鸰,小白鸟仿佛是害羞,“她没说过,我可以猜猜。”
你可以编编。
白鹡鸰吓了一大跳,它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得喙都在轻轻颤抖。
“怎么?”斯内普教授垂目看它。
小白鸟张开翅膀绕着教授的手又蹦又跳,嘴里“叽叽叽叽”地叫,它似乎只会这一种叫法,但不妨碍莉莉听得出,它骂得很脏。
看看,不愧是“争吵灵药”吧,这都跨物种了都。
“她不愿意。”斯内普教授头也不抬地对莉莉说,“那这个问题我就无法解答。”
谁?谁不愿意?白鹡鸰吗?莉莉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把对妻子(女性妻子)的爱移情到一只公鸟身上!她在进入对角巷时都稳固如初的世界观,此刻摇摇欲坠!
白鹡鸰看了她一眼,忽然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用尾巴扫了扫斯内普教授的手背。
“不乐意的是你,乐意的又是你!”这下轮到斯内普教授不高兴了,“我不。”
小白鸟以一种极其滑稽的步态蹓蹓跶跶,越走越远。在走到对一只大概率又不会飞的鸟儿来说、简直像悬崖一样高的办公桌边缘时,被一把抄了回去。
“就是我身上的味道。”斯内普教授屈服了,然后草草地、敷衍地、毫不走心地搪塞她,“行了,你这下也不用再好奇了。”
深觉自己一秒也呆不下去的莉莉连连点头,可她握着门把手,忍不住又回头——
办公桌后的男巫半低着头,过长的黑发扫下来,在他本就相当崎岖的面庞上额外营造出一片黯淡的阴云,可他正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里的小东西,也懒得去管。
她总觉得这一幕眼熟。
一刹那间,似乎有无数幻影从身体深处不知道哪个角落涌现出来,似真似假地重叠在眼前。她仿佛能看见小朋友时期的斯内普教授,当然,并不是那个假发香粉大裙子的繁华时代,而是……当下。
“再见,西弗。”有句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惊讶。
“毕业之前就直呼教授的名字——还是昵称,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教授随口道,还是正被虐待的白鹡鸰发现莉莉哭了,滴血尖喙一通狂啄。
对上那双心碎的绿眼睛,斯内普教授自己也愣住了。甚至可以说,他有些失措。
“好吧,你可以在这里待到晚饭。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他不确定地说,“过夜也行,我这就走……或许在上火车前我一直让波特关禁闭?如果你甚至不想和他同车,那我写条子,你去霍格莫德找阿利安娜,虽然她的驾照早就该注销了。”
“不、不……”莉莉狼狈地擦着眼泪,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的……我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抬起头,再一次鼓起勇气直视那双总是隐藏了许多情感的黑眼睛。
“那么,再见——不,明天见!”莉莉大声道,“教授,西弗,明天见!”
这次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直呼了教授的昵称,但不知为什么,莉莉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她豪迈地挥了挥手,转身迈出门去。那些若有似无、莫名其妙的过往,什么幻影,什么私生子嗣后代,统统去他的吧!
莉莉·伊万斯,奔向属于她的美丽明天。
第145章 1981·好兆头(一)
哈利·波特从小就特别会做梦。
不是永远也找不见的盥洗室、永远也赶不及的夜壶,也不是一脚踏空的台阶,更不是日有所思的映射。梦,是很成体系地,将他周遭的一切人事以一种凄厉的笔触另行编写,所有的美好都会飞快消逝,像是倒映在水面的满月。
生他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据他妈妈说,哈利本该是个处女座,结果七月底那天,他们居住的戈德里克山谷有一对巫师夫妇搞魔法试验出了大岔子,他妈妈正好被他爸爸扶着在附近散步,急忙赶过去帮忙,当天晚上就生了哈利,顺利得不可思议!
但那对姓邓布利多的老夫妇却在不久之后双双病逝了。妈妈说他们真的已经很老很老了,连闻讯赶来吊唁的儿女都已经是鹤发童颜的老人了,再加上又是为了毕生追求的理想与事业(哈利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这大抵是一件不需要也不应该特别悲伤的事情。
这件事究竟和哈利的“病情”相不相关,谁也说不好。哈利的爸爸詹姆和妈妈莉莉带着他连麻瓜医院都看过了,麻瓜医生说他大脑发育正常,运动神经尤其发达,圣芒戈的治疗师拍着胸脯保证哈利会是个天赋异禀的巫师,魔法部的缄默人眼界则比较高,只说这只是一颗普通的好脑子,但如果哈利死后想捐了来做研究,他们也不是不能要——早有预料的詹姆已经悄悄走到妻子身后试图将人拖走带离,却被莉莉拔魔杖时一胳膊肘捣破了鼻子,一家三口狼狈退走。
去神秘事务司时哈利已经有记忆了,他清楚地记得那几个没说话的缄默人脸上的神情——好想破戒啊,好想笑啊!
哎,丢人!
他第一次“发病”还很小,还是在佩妮姨妈家,妈妈陪姨妈逛街去了,留下两个大男人看家看孩子。哈利本来老老实实地和表哥达力头碰头睡觉,詹姆在看电视,弗农姨夫在打电动,哈利出来上了个厕所,返程时对着看得入迷的爸爸来了一句:
“爸爸,你不是死了吗?我好想你哦!”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跑到楼梯下,扒开碗柜,顽强睡在了一堆冰凉落灰的杂物上面。
那是第一次,大家谁都没当回事。只说是小孩子睡懵了,分不清现实与虚幻,梦游说些胡话。莉莉亲自架锅开火,熬了一大杯无梦酣睡剂,当晚哈利就尿床了,自然没来得及做梦。
可后来那梦就越来越离谱、越来越具体了,并随着他语言功能的进一步完善而险些引起了伊万斯姐妹的矛盾——准确的说,是詹姆与大姨子佩妮的矛盾。
毕竟哈利的梦境是建立在他双亲早逝、被姨妈一家收养而后饱受虐待的基础上的。他不厌其烦地描述那些细节,简直像是在记日记。没人觉得这是小孩子哗众取宠地胡说一气,因为佩妮姨妈家有些房间詹姆都没进去过,哈利却清晰地说得出里面有什么。
面对自己的“死亡”,波特夫妇尚能一笑置之,但面对独子的“凄惨遭遇”,这时候谁也不能平常心,特别是当幼小的哈利·波特明显表现出对前往姨妈家的抵触情绪时。他甚至不再接受弗农姨夫的抱抱和举高高,连小玩伴达力向他招手时,他却又畏又厌地站在原地。
于是莉莉·伊万斯一咬牙,决定自己带孩子。她本职是个在修医生,选择在踏上注定无比艰辛的职业生涯前早早生下孩子,怎么看都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本来哈利每天都是送去佩妮日托班的,伊万斯家的长女是个全职作家,白天会有家政妇来帮忙料理家务、拾掇小孩,一只羊是放,两头牛也是赶,亲姐姐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事实证明占便宜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莉莉果断转手把儿子扔给了他爸爸,并且振振有词:“西弗说夫妻是一个整体,我好你就好,你坏我就跟着坏,所以你看孩子怎么就不等于我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