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贝璎见他不再追问,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被试炼和训练折磨成那个惨样子这件事就不必让他知道了,太丢人了。
  ……
  回去之后,赫芬克斯选择直接问世界意志。
  刚开始世界意志一直装听不见,直到赫芬克斯说如果祂再故意不回答,他立刻就去找祂单挑,世界意志才不情不愿地冒了头。
  但祂仍然选择装傻:“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赫芬克斯冷哼一声:“你还装?我倒是不知道西泽察的神什么时候敢做不敢当了。”
  世界意志火气“蹭”的就上来了:“我什么时候敢做不敢当了!”
  赫芬克斯:“上次的身份问题。”
  世界意志刚想抵赖不承认,就听赫芬克斯补充道:“别急着反驳,我能列出一二三四五条证据来证明这就是你做的,但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件事。”
  他语气陡然严肃起来:“这段时间,谁和贝见过面?”
  世界意志:“没谁。”和她见过面的除了厨子就是祂了。
  祂不等赫芬克斯继续问,飞快地开口:“别操心了,她没有受欺负。”有祂护着她,谁敢欺负她?
  赫芬克斯直觉世界意志瞒了他一些事情,但说到底,他其实并不能把对方怎么样,如果对方执意不说,他也没办法。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他冷声道,“否则我还会再来找你。”
  世界意志:“……”
  -
  贝璎是在决定接受训练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对赫芬克斯情感的转变。
  她本来一直把赫芬克斯当亲人看待,毕竟是自己的崽,但是穿过来之后,这份亲情里面又加了一丝工作情,到后来又加了友情,这份情感变得十分复杂。
  直到大陆局势变化,赫芬克斯出征频率变高,她留守后方屡屡不安,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单纯的亲情和友情。
  也许里面已经掺杂了爱,但她暂时还不愿意去细想。
  她是从异世来的孤魂,长久的孤身一人。背着这么大的秘密,她暂时还没有坦白的打算。
  再等等吧,再给她一些思考的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她开始躲避赫芬克斯。
  他来找她,邀请她一起去射箭场的时候,贝璎婉拒了。
  “抱歉,我还有绘画作业没有完成。”她眼含歉意,“你找别人吧。”
  赫芬克斯眉头微微皱了皱,他为什么觉得贝和他说话的语气似乎疏离了些?
  “好吧。”他没有强求,而是把一把莹白色的小巧弩.箭递给了她,“这是一把用精神力操控的弩箭,精神力是每个人都有的东西,我原本准备教你怎么最大程度开发精神力的,但……等你有空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把弩.箭是他回来之后熬夜赶做的,是为贝璎量身定制的武器,她体内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巫力,魔力也没有,那就只能以精神力攻击为主了,他看了很多有关精神力的典籍才做出了这把弩箭。
  大陆现在并不太平,哪怕是血族王都,也并不一定是百分百安全的,所以他才想着增强贝璎的自保能力。
  贝璎接过了弩.箭,心细如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把弩.箭的精美与巧致,尺寸也非常合适,刚刚好能被她手掌握住,大一分握不住,小一分又握不紧。箭身上雕刻着精美复杂的花纹,但是这些花纹看久了会让人头晕眼花——因为它们其实是附魔符文,不过是因为赫芬克斯想让这把弩.箭变得好看些,才把符文融进了花纹图案里。
  贝璎握着它,眼中情绪更加复杂,她眼睫颤了颤,开口道:“我……”
  赫芬克斯却打断了她:“你忙你的,我这边没什么事,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贝璎的眼神让他有一丝不妙的预感,为了不让她说出他不想听的话,他罕见地打断了她说话。
  被这么一打断,贝璎刚鼓起的勇气瞬间就泄了,她呐呐道:“……好的。”
  看着赫芬克斯逐渐走远的高大身影,贝璎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放空。
  她发了会呆,视线下移,投向了手中精致的弩.箭,仿佛珍藏宝物一般把它握在了两手手心,放在心口处。
  ……
  赫芬克斯回了寝殿之后,进了侧殿,那里是他的私人画室之一。
  推开门,满墙壁都是画,画中人均是同一个少女。
  大部分都是朦胧的身影,有她隔着薄雾笑着的画,有她隔着薄雾挥手的画,甚至还有她隔着薄雾奔跑的画,各种姿态都有,但都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楚。
  赫芬克斯修长的手指从这些画上面抚过,眼神极为温柔。
  这些都是他的回忆。
  从幼年开始,他的梦中就频繁出现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女,他听见少女给他解释他名字的含义,听见她对他的夸赞,听见她对他的喜爱,这道柔美的女音伴随了他很多年。
  他血脉强悍,生来就站在金字塔顶尖,无数生灵都敬畏他,只敢远观他,这让他的童年几乎没有真正的交心朋友。
  他真正的交心朋友只有一个,就是血族的现任宰相,但是这个朋友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会时时刻刻陪着他,和他一起玩闹。
  所以年少的赫芬克斯为了寻找玩伴,会用自己的血引诱别人。
  因为血脉强悍,他的血对任何生灵来说都是大补之物,通常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所以他挤血给虎头鲸的动作才会那么熟练,因为在儿童时期,在他的心智还没有那么成熟,还残存着几分幼稚的时候,他一直在干这样的事——用血液作为报酬,让“朋友们”和他一起玩。
  但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大,赫芬克斯逐渐明白用这样的幼稚手段是留不住朋友的,不管他们表面上笑得再开心,实际上他们一直很畏惧他。本应能让他过的更好的强悍天赋却成了“累赘”,让他几乎交不到真正的朋友。
  看清了这个事实之后,赫芬克斯就再也没做过这样的傻事,十八岁成年后就独自一人外出游历。吸血鬼成年后实力会有质的飞越,在他成年的那一刻,大陆上能对他造成致命危险的人就变得屈指可数。
  凭借着强大的实力,他不管在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
  他用了百年的时间,走遍了西泽察的土地,不管多偏僻的地方他都去过,不管多冷门的知识他都了解过,因为他很孤单。
  他太孤单了。
  几百年的时光,他几乎一直是一个人度过的,孤身一人四处漂泊。
  直到前些年,他被还不是宰相的好友喊了回来平定血族叛乱,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了血族的王——在此之前血族一直是一盘散沙。
  他整合了血族所有的分支种族,把他们凝聚成了一个整体,也就是在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血族的底子有多薄弱。
  不同于龙族、人鱼族等早就已经有了王治的种族,血族开化普遍较晚,赫芬克斯是血族的第一任王。
  担上这个重担以后,他不得不开始操心血族的未来,那时,血族的许多土地都没有被开发,还是处于很原始的状态,赫芬克斯想开发,但是却没有资金,于是他胆大妄为地把目光瞄向了黑市。
  他手上沾过鲜血。
  但他没做噩梦,因为他每次做的梦都和这个女孩儿有关,有她的梦总是很温馨,哪怕每次梦醒都会怅然,但是身在梦中的时候总是愉悦的。
  她在梦中陪伴了他数百年。
  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她到底是谁,来自哪里,所以当他有了足够的能力后立刻在全族展开搜索,意料之中的一无所获。
  因为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女孩儿不是吸血鬼,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
  直到希望破碎。
  后来赫芬克斯在增强自己实力的同时,也持续提升发展血族的实力,最终赢得了大陆之主的位置。他本想用大陆之主的权柄来发动所有种族寻找,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样是把她放在风口浪尖上,因为他这些年来树敌挺多的。
  于是他抹除了曾经找人的痕迹,选择自己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搜寻。
  就这么找了很多年,终于在某天,在床上,离他最近的地方看到了她。
  赫芬克斯手指向右滑动,落在了另一幅画上,这张画里的女孩儿终于褪去了那层薄雾,露出了真容。
  肤如凝脂,唇如樱桃,眼若繁星,睫如蝶翼,五官的每一处都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而成。
  赫芬克斯痴迷地看着画,仿佛透过画看到了真人。
  这是他的女神啊……
  每一幅画像上的人物都栩栩如生,甚至连背景的细节都很到位。
  因为他希望他的女神即使是被画在画里,那副画也是完美的。
  这个画室与其说是画室,不如说是一个画作展览室,这里不仅是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人像画,地面上也摆放了许多支架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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