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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宋小王爷不解看向秦叶蓁,帘子外头适时响起崔敬的话,
  “启禀公主,殿前司事务不多,照看小王爷,微臣荣幸之至。”
  明明扯扯秦叶蓁衣袖,低声道:“阿娘,你看看,人都答应了。”
  秦叶蓁无奈,斜一眼明明,不接这话,转而说道:“请完了安,崔将军还是忙自己的去。”
  “敢问公主,此行可是前往金光寺?”崔敬不走,反手问道。
  女子心中的火气,一下子蹦到脑门,“崔将军这是在西北呆久了,学会探人行踪了?!”
  崔敬一听便知她心中所想,连忙解释道:“微臣今日在广利水门当差,遥遥见到公主,遂前来请安。”
  广利水门比邻封丘门。京都城郭,本不该如此建设城门,只因广利水门之下的剑河,乃出入京都的重要水路。如此说来,瞧见了,刻意过来请安,并无异样。
  这话却教秦叶蓁听得又抓了抓手上的碧玉戒指,心道:这厮真会胡搅蛮缠,他哪是好东西。
  “如此,崔将军回去吧。”秦叶蓁再道。
  崔敬再问:“敢问公主,可是前往金光寺?”
  一模一样的对话,再次出现,隔在他二人之间的明明觉出不对劲,同秦叶蓁耳语,
  “阿娘,你是不是不想让他知道我们去金光寺?”
  小孩子自以为低到不能再低的嗓音,一头落入秦叶蓁耳中,一头自然落入崔敬耳中。
  明明的话音还未散去,秦叶蓁盯着自家儿子看:素日里瞧着这孩儿挺聪慧一人,今日为何成了个夯货呢?
  崔敬:“多谢小王爷,微臣明日就去公主府,教导小王爷武艺。身为武师父,此番小王爷出行,微臣寸步不离,护卫左右。”
  甚也不知的明明:我怎么了??是不是做错了?
  第18章 018 如此人物,着实不能怪她当年眼……
  从十里庄到金光寺,不足五里地。母子二人的队伍有了崔敬的加入,陡然怪异起来。
  秦叶蓁端坐马车,不如何言语,明明手舞足蹈,时不时掀开帘子朝外看看。每每看去,崔敬一副认认真真武师父模样,笑着说话,和明明讲述京畿风
  土人情。
  听到兴奋处,明明总要凑到秦叶蓁面庞前,笑呵呵说话,得秦叶蓁无可奈何之下的应承两句。起初明明并未觉得任何不好,几次三番下来,饶是他人小,也觉出不好,试探着问秦叶蓁,
  “阿娘,你怎么了?”
  秦叶蓁不说话,明明再问:“阿娘,我们马上要去见坏人了,你是不是害怕了?”
  公主口是心非,断然否决,“没有的事儿。”
  明明:“那阿娘为何这模样?”
  说话间,学着秦叶蓁的模样,蹙眉。他双眉本就黑亮,在星光灿灿的眸子之上聚拢,晃晃然仿若两条黑毛毛虫,跳跃。
  秦叶蓁一时之间没忍住,噗嗤一笑,“你跟谁学的这个鬼把戏。”
  明明得意,“那日,冯小娘子见我这样,她也是笑了的。至于跟谁学的,我不告诉阿娘。”
  往后,母子二人断断续续说话,女子轻柔的嗓音,加之一二小儿嬉笑之声,源源不断传到马车之外,入到崔敬耳中。
  他无声笑笑。
  在他的印象中,秦叶蓁总是藏在角落,从不现于人前、争强好胜。彼时他曾经想过,若是他们能说上话,能如同别的小郎君小娘子一般,嬉笑胡闹,她该是何等模样。
  是依旧端端站着不动,还是抛却胆小的壳子,于飒飒秋风中,指使他做这做那。
  想了许久都没有结果之事,今日瞧见了。
  她私底下,也会玩笑,也会打趣,也是嗔怪作弄。
  譬如此刻,她正和宋小王爷说:“你明日去含光殿,你捉两只毛毛虫送给冯小娘子,看她喜欢不?”
  宋小王爷信以为真,“阿娘,我一定去。”
  明明的话音还未落下,秦叶蓁突然大笑。
  与先前的不安不同,眼下的她应当俱是欢喜愉悦。笑声萦绕之间,崔敬朝马车投去眼神,心道:宋驸马不是个人,却不想他儿子是个好孩子,给这样的孩子做武师父,也不是不行。
  思索之间,金光寺就在眼前。
  已然这等境况,秦叶蓁不好再将崔敬撵走,只能由着他扈从左右,好在这人今日知道分寸,并无任何出格举动,一行人顺利去到地藏殿,听大师祈福念经,末了前往往生殿,上一炷香。
  因驸马宋秉正的牌位供奉在五柳寺,秦叶蓁和僧侣言道要在此地为驸马多点一炷香,无有不可。小沙弥,小僧侣,大师等人,莫不一片虔诚。
  及至上香完毕,明明装作从未踏足金光寺,说道:“阿娘,听他们说,金光寺左厢房那有一处傲骨寒梅。从前儿子常听阿爹赞叹寒梅,今日既然来了,儿子想去看一看。”
  秦叶蓁点头,崔敬扈从。
  一帮子小沙弥得了二百两银子的香油钱,想要带路,却被明明一句“不想在想念阿爹之际,有旁人在”给堵了回去。
  左厢房的寒梅,开得正盛。
  尚在远处,花香随风而至。恰逢天朗气清,点点白云点缀,行走小径之上,恍若蔚然花海,翘首以盼。走近一看,片片翠绿下,娇嫩鹅黄,凌霜傲雪,簇簇迎风而立。
  偶有一二微风起,颤颤吐露心房。
  得见这般场景,明明早已高兴地忘乎所以,由两个小丫头子陪着,阔步在前。秦叶蓁跟随在后,最末才是崔敬。
  许是见明明走远,他快步到秦叶蓁身后,“一会儿见到赵娘子,公主只需和她说说话便是,旁的不用多管,全由微臣料理。”
  秦叶蓁回头,见这人一脸关切。
  浓郁芬芳之下,依旧不能掩盖他卓然气度。秦叶蓁观史书,见漫漫长河中常有人被称赞,气度高华,可堪“儒将”。这一刻,史书中的冰冷文字,跨过历史的漫长,悠悠然走到秦叶蓁眼前。
  这人不过是寻常的殿前司服饰在身,未见丁点配饰,也能瞧见其凛然颀长的身姿,焕发无限光芒。若观其面相,又能见上扬的眼角,泛起星星点点的涟漪,将周身的凛然散去几分。
  如此人物,着实不能怪她当年眼瞎。
  话虽如此,可既已决定有所改变,秦叶蓁自是不能放任不管,任由这人将周遭的一切拖着朝前走。
  思索半晌,秦叶蓁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说道:“崔副使差事不甚忙碌?”
  崔敬脚步一顿,整个人仿若从心田开出繁花朵朵,尤其是那上扬的眼角,略带几分艳色,
  “不忙。衙门里头有殿帅看着,微臣是个副使,且……”他想客套一番,谦虚一番,说起自己刚从西北回京,可转念一想,西北这几年那是好日子,
  转口继续,“衙门里头俱是得用的兄弟,不消微臣过多担心。”
  突如其来的热烈,令秦叶蓁本就略带瑟缩的心脏,失去控制,想就此作罢。但是心头另一个人影再告诉她,不该如此。
  胆小怯懦只能存在于过去,勇往直前,阔步前行方才是她秦叶蓁的正道。
  “哪怕如此,崔副使擅自离开,总会有所不好。”
  一听这话,崔敬眼尾的笑意陨落坍塌,原来是他想多了,“微臣……”不碍事几个字,说不出口。
  若是秦叶蓁义正言辞的拒绝,亦或是色厉内荏的拒绝,他崔敬都可以做个听不懂人言的莽夫,继续胡搅蛮缠。可现如今,她平和,坦然,正视,他再拿不出一丁点夜闯公主府的胡闹。
  趁他不敢说话的空挡,秦叶蓁思忖着继续,“今日金光寺之行,有劳崔副使护送。再有此前的消息,多谢副使打探。我……”说话间已然靠近左厢房,秦叶蓁顿了顿,断然说道:“我去和赵娘子说话,不劳烦崔副使相送。”
  话落,她转身离开。
  动作翩跹,眨眼之间悄无声迹,唯余丝丝混杂在梅香之中的清冽幽香,告知崔敬,年少之时的那姑娘,曾经来过。
  冬日烈阳短暂,不久前还是温暖人心的斜斜微阳,转瞬之间,光芒躲在厚厚云层中,看不见摸不到。
  云朵从四面八方翻涌而至,裹挟一切。
  透骨寒风,不知再见暖阳之日。
  ……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秦叶蓁和赵娘子的闲谈,从午后开始,一直到晚霞漫天还未结束。她二人从未见过彼此,可秦叶蓁有意靠近,赵娘子又是个爽利健谈之人,时辰也就不知不觉过去。
  待得掌灯时分,秦叶蓁直言和赵娘子相见恨晚,相约一道月下独酌。
  如此好时机,崔敬岂会错过。
  他如前次一般,越过层层护卫,直奔赵娘子厢房。厢房四四方方,取“一丈见方却容量无限”之意。其内布置朴素整洁,瞧着和寻常寺庙一般无二。崔敬疑惑,如此明显的征兆,不该一无所获才是。
  他不甘心,再次细细查探。突然,好似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凝神听去,原是四方桌之后,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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